紅衣僧人想是被那姓宋漢子這一腿嚇破了膽,他拔腿便跑。
這一跑起來,他的腳步卻是十分迅捷,那姓宋的漢子竟一時追他不上,但對方豈是易與之輩?
姓宋漢子提氣急奔,他下盤功夫當真了得,踩在雪地上激起冰雪無數,紅衣僧人腳步卻極是虛浮,一路的搖搖晃晃,有時甚至滑上一跤,似無半點功夫底子。
眼見姓宋漢子便要追上紅衣僧人。姓宋漢子左手向前抓出,手爪已碰到紅衣僧人的僧袍,紅衣僧人向前一挺,腳下一滑,嘴裏又喊:『乖乖的不得了,要出人命了,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救命,阿彌陀佛!』
姓宋漢子連抓數下,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兩個人在雪地上兜了一個大圈。
時候一長,不少人便瞧出點端倪,姓宋漢子一言不發,竭盡全力的向前急奔仍趕不上紅衣僧人,紅衣僧人或奔或竄,時而呼喊時而擠眉弄眼的搞怪,似並未用盡全力。
這一下高下立判,是以姓宋漢子的第三招至第十招始終無緣施展出來。
又追了兩圈,那姓宋漢子已額頭見汗,他叫道:『和尚,有種的停下來,咱們好好打一架。』
他的餘黨一聽,紛紛附和:『光逃不打,算什麼好漢?』
『沒錯,和尚有個屁功夫。』
『和尚腳底抹油的功夫還是不錯的。』
紅衣僧人哈哈笑道:『有種的你追上來!』
姓宋漢子氣得七竅生煙,又發力向前急追,紅衣僧人『哎喲』一大喊,便向遠處松林跑去,兩人轉了一個圈,身影便隱沒在松樹林中。
過了片刻,紅衣僧人當先奔出,姓宋漢子緊隨其後,只見姓宋漢子衣衫凌亂,前胸後背的長衫被撕了好幾道口子,姓宋的漢子口中污言穢語的罵個不停,想來必是在松樹林裏遭了紅衣僧人的暗算。
兩人一追一趕,繞了個彎,又追進了松樹林,這一次出來時姓宋漢子臉上赫然印着兩個黑黑的巴掌印,腳上的一隻靴子也不知哪裏去了,赤足在雪地上奔跑。
這一下大家都瞧出來了,紅衣僧人功夫定是極高,姓宋漢子壓根兒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要痛下殺手,姓宋漢子早已沒命。
這一次,紅衣僧人等姓宋漢子靠近,他忽然定住身形,姓宋漢子一下收勢不住,腳下一滑,便向紅衣僧人身上撞去。紅衣僧人伸出兩根手指,姓宋漢子撞到紅衣僧人的手指上,咕咚一聲便倒在地上。
紅衣僧人又奔入那群紈絝子弟中,手指肘撞,有些還來不及反抗,有些只是三招兩式,便被紅衣僧人點倒打倒,十數人頃刻間便委頓在地。
紅衣僧人用機弩對準姓宋漢子的眼睛,姓宋漢子面如死灰,我當時也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這和尚瘋瘋癲癲,只要一按機括,莫說姓宋漢子一對招子,就是腦袋也要穿個透明窟窿。』
姓宋漢子那幫人平常飛揚跋扈慣了,但想到機弩穿腦而過的慘狀,不禁也面露懼色。
紅衣僧人道:『爾等用此機弩塗炭生靈,可曾想過有朝一日,這機弩的利箭及身?世上因果報應最是不爽,嘿嘿!』
姓宋的漢子低聲哀求道:『小的該死,衝撞了大師,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大師網開一面。』
紅衣僧人道:『網開一面亦無不可,爾等以後再用機弩打獵又當如何?』
姓宋漢子道:『我等以後若再打獵,便死的連那些獵物也不如。』
紅衣僧人道:『好,以後再打獵,便如此弩!』他隨手一揚,那機弩竟然隨風碎成碎片,紛紛揚揚的伴着殘雪在空中飄飛。
那些紈絝子弟一見,哪裏還敢說半個不字?
紅衣僧人道:『都給我走吧。』那伙人如獲大赦,騎上馬沒命價的跑走了。
紅衣僧人此時方將那雪狐放出,那雪狐在他身邊轉了數圈,嗚嗚的叫着,半響才一步一回頭的離去。
我們見那伙人去得遠了,紛紛走近紅衣僧人道謝,彼此交談中我們才得知紅衣僧人法號『天心』,在揚州虎跑寺出家。走了兩里地後,天心與兩名小和尚與我們道別,我們繼續趕往城裏而去。
我們的馬隊又行數里,便在路旁的一家酒館打尖。我們正吃着麵條,門外馬蹄聲響,約十餘匹馬正從南向這邊急奔而來,到酒館不遠處便停了下來。
為首的一名漢子頭戴綸巾,身穿一件寶藍色綢緞長衫,一副文士模樣,在他身後跟着高矮胖瘦的十餘名漢子。其中一名漢子道:「大哥,我們沒命的在馬背上急馳了七日七夜,想來離那瘟神早已遠了。」
那文士模樣的漢子臉上儘是憂蹙之色,顯得心事重重,他還未說話,另一名漢子道:「大哥,今晚說什麼也得睡一覺了,否則就是我們受得了,牲口腳力也受不了。」
那文士模樣的漢子道:「不可!那人哪有這般容易擺脫得了?大伙兒趕緊將就對付些吃的,馬上向西急馳,過了鷹嘴岩和老爺廟,便是青龍幫的地界,其時大家方可緩一緩。」
十餘漢子牽馬走到酒館門外,將馬栓在客店前的木樁後便魚貫入得店來,客店的夥計一見來了一幫大主顧,自然上前殷勤照應。
那文士模樣的漢子道:『店家勞駕來五盤熟牛肉,一瓶白干酒,我們吃完便走。』
說罷在懷裏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那銀子足有五兩重,那文士模樣的漢子又道:『勞駕給咱們快點兒準備酒菜,剩下的銀子不用找續了。』
店夥計一見,那酒菜頂多一兩銀子便可會鈔,剩下的他自己便可入了腰包,他高興得眉花眼笑,忙打躬作揖,為客人小跑着張羅去了。
不一刻,酒菜便流水的送了上來,店夥計又端了一壺茶來,笑道:『這是小店珍藏的上好雨前龍井,送與客觀品嘗,還望客觀笑納。』
那文士模樣的漢子道:『如此多謝了。』
那十餘人大吃大嚼,像是極長時間沒有吃過一頓飯一般。只有那文士模樣的漢子眉頭深蹙,他夾了幾塊牛肉吃了,喝了兩杯茶便放下筷子不再吃。
餘人風捲殘雲一般將桌上的酒菜吃了個精光,店小二又為眾人添了些酒菜。
忽然店外一陣風吹過,店外的酒旗被吹得獵獵作響,大風過後,一個人影緩緩走來。
那人身材甚高,穿一身粗布衣裳,衣裳上還有好幾處補丁。他頭戴一頂大大的竹帽,帽檐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他這一身的裝扮,乍眼一看與一般的農夫無異,但不知為何,他在客店門前一出現,我便老覺得渾身不自在,究竟為何這樣我也說不清楚。
他走進店內,在一張空桌子坐下,又將背上一個長長的黃布包袱解了下來,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響聲很是沉悶,想必是包袱里的物事極沉重。
鄰桌剛才還在有說有笑的幾名漢子全都停了下來,剛才還在哭鬧的娃娃也止住了哭聲。
我的心不知怎的突突亂跳得厲害,我只看了那漢子一眼便不敢再看,只是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雙腳忽然好像不聽使喚了一般,竟無法移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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