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沒有理會任何人的臉色,徑直走到王局面前:「局長,能單獨談談嗎?」
王局揮手示意身邊的人退開幾步:「說!」
老杜壓低了聲音跟王局說了什麼之後,對方頓時勃然大怒:「胡說八道!你給我想清楚,你是警察,不是江湖騙子!術士、鬼魂,虧你想得出來!還有他……」
王局忽然揮手指向我道:「把他給我抓起來,我懷疑他在行騙。」
幾個警察不由分說地把我押在了原地。老杜卻焦急道:「王局,你究竟怎麼才能相信我?」
王局怒吼道:「你讓我相信你什麼?你現在能拿什麼說服我?」
老杜指着文鑫的別墅:「你沒看見那邊有霧嗎?你覺得那正常嗎?」
王局怒吼道:「就因為人家院子裏有霧,你就想帶人強闖全市知名企業家的別墅?你腦袋裏都想什麼了?我簡直……」
王局強壓了一口怒火,像是不耐煩地擺着手道:「你暫時停職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局長,你一定要相信我!」老杜急道,「我幹了這麼多年刑警,什麼時候出過錯?我求你了,相信我一回吧!不管出了什麼問題,都由我一個人承擔。」
「老杜啊,我一直都很器重你,也知道你是我們市最優秀的刑警。但是……」王局看了老杜幾秒鐘之後,口氣雖然緩和了下來,但是話里卻充滿了無奈,「我當初不該強行把你留在刑警隊,八年前那件事兒對你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以至於……算了,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吧!」
王局揮手道:「你們過來,帶杜隊上車。」
「都給我滾!」老杜含着眼淚向王局深深鞠了一躬,「王局,算我求你,相信我一次!」
「你……」王局被氣得全身亂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不得不喊了一聲,「帶他上車!」
幾個警察一塊兒向老杜圍了過去:「杜隊,你先冷靜一下吧,先……」
「都給我滾!」老杜甩開了那幾個想上來扶他上車的警察,聲嘶力竭地喊道,「王局,別忘了,你也是刑警出身,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吧?要不,你找個人問問,就找你師父……你問過了再抓我也不晚!」
王局微微一愣之後,抄起了電話:「師父,是我,小王……對對,有件事兒需要麻煩你一下……」
王局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之後,忽然開口道:「好,好,我現在連視頻給你……」
很快,王局就把手機對向了文鑫別墅的方向,視頻大概接通了短短一分鐘之後,電話里忽然傳出了一個人的聲音:「把你抓的人放了,按他的話去做。」
「師父……」王局顯然是被弄懵了。
電話那頭卻說道:「你放那個先生,可能會吃力不討好,但是,你不放,明天你們那兒就會出現破不了命案。當然,第二個選擇並不會影響你的仕途,反倒是放人可能會出差錯。你已經出師那麼多年了,該怎麼做,不需要我耳提面命地教你了,你自己選擇吧!」
對方不等王局回答就直接切斷了視頻,甚至掛上了電話。
王局拿着電話沉默了五六秒鐘才開口道:「放開……放開那位先生,一切行動聽他指揮。」
「我叫吳召,你可以叫我小吳。」我向王局點了點頭,轉身喊道,「所有帶槍的人都準備好,把槍指向大門左側,我說開火,你們就開火。」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往我身上看了過來,有人低聲問道:「王局,這合適嗎?」
警察不能隨便開槍,況且還是我一個外人在發佈命令,他們遲疑也實屬正常。
王局沉聲道:「聽小吳的指揮,所有責任我來承擔。」
所有人同時舉槍瞄準了大門邊緣的當口,圍繞在院子裏的白霧忽然像是受驚的毒蛇,猛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我伸手抓住老杜握槍的手掌,往大門另一側指了過去:「跟着老杜打,開槍!」
老杜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之後,一顆顆子彈在空氣中帶起赤紅色的激光,往我手指的方向飛射而去。一瞬之後,子彈炸裂的火光就在重重迷霧當中飛濺而起,一團團的霧氣向四周崩散開來,迷霧背後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漸漸清晰。很快,一座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的假山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白龍當道」應當斬龍而過,斬龍的先決條件就是找到風水陣最為薄弱的節點,也就是白龍的要害,相當於毒蛇七寸所在。擋住大門的白龍顯然還沒達到可以興風作雨的程度,節點容易把握。十多個人一齊開槍,不可能全部打偏,只要去賭概率,完全可能破開風水局。
白龍身軀被子彈打斷之後,圍繞在門口的霧氣像是失去了支撐轟然崩塌,貼在地面的草坪上向四周飛卷而去。
「成了!進去找文鑫!」我帶着老杜他們衝進別墅不久,就看見文鑫垂着腦袋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直到發現我們進屋,文鑫才陰聲開口道:「你們來晚了,這個人已經死了。」
「借你帽子用用!」我伸手摘掉王局的警帽,幾步走到文鑫跟前,反手一下扣在文鑫的頭頂。對方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額頭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樣冒了出來。
僅僅幾秒鐘之後,文鑫忽然四肢抽搐着倒在了沙發上,兩隻眼睛跟着向上翻了起來。文鑫的眼眶當中幾乎看不見黑色眼仁,眸子裏卻偏偏帶着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怨毒,死死地盯着我不放,直到看我無動於衷,才轉着僅剩下的一線黑色的眼睛盯上了王局。
王局沉聲道:「快叫救護車。」
「用不着!」我擺手道,「再過一分鐘,附在文鑫身上的鬼魂要是還不出來,就只剩下死路一條。」
人的陽氣大多集中在頭頂,人的頭部也有「六陽魁首」之稱。帽子就是為了保護人的頭部,所以是沾人陽氣最重的衣物,加上警徽之威,用來驅逐附體的鬼魂,甚至比普通的辟邪符籙還要有效。
附在文鑫身上的鬼魂既然沒能頂着帽子逃走,就說明他的級別並不太高,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被警帽上的陽氣震得魂飛魄散。
僅僅幾秒鐘之後,拼命掙扎的文鑫就滾落到了地上。王局頓時沉不住氣了:「小吳,他真的沒事兒吧?我看……」
王局話沒說完,就看一道人影猛地從文鑫背後站了起來。那道大致還能看清五官的人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尖叫而起的瞬間,轉身就想往外跑。
我早就扣在指間的打鬼錢也瞬間脫手而出。打鬼錢穿透了鬼影的剎那間,對方身形怦然崩散,化成磷火灑落在地上。
這隻鬼魂被我生生給逼出了形影,在場的警察雖然誰都沒有開口,卻齊齊打了個寒顫。
我踩過還在跳動的磷火,走到文鑫身前,抬腳往他身上踢了兩下:「別裝死,趕緊給我起來!」
文鑫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了沙發上:「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杜上前一步道:「別裝傻,把你跟鬼魂勾結的事情說清楚。」
文鑫抬頭道:「杜隊,你沒事兒吧?什麼叫跟鬼魂勾結?你在說神話故事嗎?」
老杜正要說話的時候,王局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對方接起電話聽了兩句,臉色忽然一變:「老杜,你是不是安排人在局裏保護了兩個女孩?」
老杜臉色微變道:「怎麼了?」
王局沉聲道:「那兩個女孩離奇失蹤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甚至負責看守的同事也跟着一塊兒沒了。」
老杜臉色陰沉地轉向文鑫:「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文鑫故作無辜道:「什麼怎麼回事兒?杜隊,別以為你是警察就能濫用職權。」文鑫擺明了不想說出自己獻祭鬼神的事情。
老杜正要說話,卻被我揮手制止:「姓文的,你是不是覺得,只要王詩雨、蔣藝兩個丫頭一死,你所做的事情就會死無對證,鬼神得到了祭品也不會再找你麻煩?」
我緊盯着文鑫:「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那種僥倖,根本就不存在。」
文鑫雖然沒有說話,嘴角上卻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我淡淡說道:「你大概不太了解鬼神吧?鬼神的意志不允許術士忤逆,除非你有奴役鬼神的本事。確切地說,你自己早就成了鬼神必殺的對象。如果你的金剛杵還在,或許你還能多活兩年,現在金剛杵沒了,你必死無疑。」
我話音一頓:「鬼神對付忤逆之人的辦法,一向是匪夷所思。說不定,你落在鬼神手裏之後,會覺得凌遲都是一種無比溫柔的刑罰。」
文鑫冷哼了一聲,還是沒有說話,只不過這次他卻沒了跟我對視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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