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會、智行同時喝道:「什麼事兒?」
屋外那人低聲道:「史不從蠱毒發作了,我們是不是……」
智行怒道:「發作就拖出去燒了,你管他死活!」
「不行!」智會道,「如果史不從真的死在了我們手裏,我們與吳召之間就再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了。史不從不能死,最少現在不能死。」
我僅僅聽了一半兒,就起身往北溝村里狂奔而去。我們身上帶着豆媽當初給的秘藥,就算救不回史和尚,至少也能緩解蠱毒的發作。
鬼眼錢里的聲音卻仍舊在斷斷續續地傳來。
智行低吼道:「吳召連殺了我們兩個師兄弟,我們不救史不從也是天經地義!」
「糊塗!」智會道,「先不說我們兩方交手的原因如何,你就敢肯定吳召什麼都沒發覺嗎?他臨走時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智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我們就暫時鎮壓蠱毒吧!」
我明顯聽見他們兩個從屋裏走出去之後,也加快了腳步——般若寺佛法精深不假,智行、智會的功力精深也沒說錯,可他們能壓制蠱毒嗎?
我和葉燼雖然心急如焚,卻怎麼也找不到般若寺的位置。我連續動用了三次占命錢,還是沒能確定和尚的具體方位,忍不住仰天長嘯道:「智會、智行,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否則我就把般若寺濫殺無辜、私造魔盒的事情公告天下!」
我這一聲怒吼在深夜之中傳遍了整個山村,很快就有般若寺的僧人從北溝村里縱身而出,向我這邊飛身撲來。為首的智行舉棍往我身上指了過來:「吳召,你敢污衊般若寺?」
「污不污衊,你說了不算,得讓秘葬當中的冤魂說話。」我伸手指向頌龍碑的方向,「只要打開了頌龍碑,般若寺的累累罪行就會大白於天下……」
「信口雌黃,給我……」智行只說了幾個字,我忽然一舉手中的手機:「來呀!我倒要看看,你們千招之內能不能把我拿下!」
般若寺的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在沒有對我形成合圍的情況下在千招之內分出勝負,我必然有足夠的時間去跟外界聯絡。
智行的臉色陣紅陣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沉聲道:「史和尚在什麼地方?」
智行臉色陰沉道:「你們跟我回般若寺修佛贖罪,史不從必定安然無恙,否則,貧僧寧可魚死網破。」
我隨手幾下按下了電話的通話鍵,那邊很快就傳來了豆媽的聲音:「召子,你有事兒?我正在幫你查空明老和尚的資料,馬上就有結果了。你在幹什麼,說話啊?」
智行的臉色一下子陰沉到了極點,似乎想要說話,卻又害怕被電話那邊的豆媽看出端倪,死死咬着牙,惡狠狠地向我看了過來。
豆媽卻在電話那頭焦急喊道:「召子,你怎麼不說話,人到哪兒去了?」
我故意貼近電話大聲說道:「豆媽,我這邊沒事兒,就是遇上了點小麻煩。」
「哦!」豆媽說道,「空明老和尚原來姓陳,出家之前是北芯傳人,最擅長製造連環鎖……他以前也鎮守過魔盒。據傳說,空明曾經製造了一把仿製魔盒的羅盤鎖。」
我大聲道:「空明研究過魔盒嗎?」
「肯定研究過。」豆媽道,「而且,空明還有一個愛好,就是仿製古鎖,尤其擅長做舊,出家之前還在古玩行里混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再次說道:「空明有可能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複製出魔盒上的密鎖嗎?」
豆媽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個很難說。我現在就在查這個……」
我不等豆媽再往下說就打斷了對方:「我知道了,過一會兒再跟你聯繫。」
我掛斷了電話之後,揚聲說道:「那邊的智會大師,看了這麼久,是不是該出來一敘了?」
「阿彌陀佛。」從房屋陰影當中走出來的智會向我躬身施禮道,「多謝吳先生解惑。」
智行詫異道:「你什麼意思?」
智會搖頭道:「我們怕是都被人給騙了。」
智行臉色微變道:「什麼意思?」
我解釋道:「北溝村、頌龍碑,確實存在,但是這裏卻未必是魔盒出土的地方。」
我沉聲道:「當初可能有人在北溝村鎮壓了蛇妖,也故意留下了頌龍碑。但是,這裏絕不是魔盒的出土之處。」
「尊師空明大師應該也在某一個時間來過北溝村,並且留下了另外一處類似於頌龍碑的東西。」
智行道:「你有什麼證據?」
我沉聲道:「跟我去頌龍碑那邊,我證明給你看。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確定史和尚的安全。」
智會輕輕拍了拍手,那邊已經有人把史和尚給抬了過來。史和尚現在仍舊是昏迷不醒、身上高燒不退,就和他當初桃花蠱剛剛發作時一模一樣,好在是沒有生命危險。
我這才帶着智會、智行往山上走了過去,一直到了頌龍碑跟前才停了下來。我轉頭向智行說道:「你往頌龍碑上拍一掌,不要用『開碑手』一類的功夫,用你一成左右的功力就夠了。」
智行莫名其妙地拍出一掌之後,頌龍碑竟然整整齊齊的折成了兩段,上面一段正好就是刻有梵文的部分。
智會像是不忍去看一般,狠狠閉上了眼睛:「阿彌陀佛。」
智行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沉聲道:「有人用偽造古董的方式假造了這塊頌龍碑。說明白一點,就是他們把兩塊石碑分別劈成兩段之後,又從新接在了一起。上面那段應該是尊師後來鎮壓邪祟時刻下的碑文,下面那一段才是真正的頌龍碑。」
智行搖頭道:「師父來過這兒?他……」
我繼續說道:「尊師應該是進入過秘葬,也與秘葬當中的邪祟進行過殊死搏殺,等他出來之後,才留下了這段碑文,並且徹底封閉了秘葬的入口。這就是為什麼當初我推動頌龍碑,卻不見秘葬入口開啟的原因。」
智行臉色慘白道:「既然是這樣,那個王施主為什麼不早說?」
我看向智行道:「你就那麼確定王富貴是個普通人?」
智行的臉色更白了幾分:「什麼意思?」
我說道:「一開始,我確實也把王富貴給當成了村長。可我後來忽然對他改變態度,是因為我發現了王富貴有鬼。」
我不等對方再問就說道:「智會師父還記得我們在頌龍碑附近遇鬼的情形吧?如果換成一個普通人,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從極度的驚嚇中恢復過來,跟我們侃侃而談嗎?」
智會面露苦澀道:「貧僧疏忽了。」
我擺手道:「其實,我們那時都走進了思維的死胡同里。我們都是從小就見慣了鬼怪的人,自然不會在遇鬼的時候驚慌失措,所以我們推己及人地覺得看到鬼怪殺人並不算什麼,就都沒往深處去想,對吧?」
智行好半天才點頭道:「對。」
這個道理想要想明白,十分簡單。就好比老法醫可以把屍體拆得七零八落也一樣面色如常,而新入行的法醫看到一場車禍都容易嚇得兩腿發軟。帶新人的師父肯定會在這個時候暴怒大罵,因為他覺得那不算什麼,卻忽視了徒弟的感受。
智會、智行也一樣如此,完全沒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才讓王富貴鑽了空子。
我繼續說道:「如果王富貴的身上產生了疑點,那麼我們再往回推斷的話,整個北溝村都有疑點。」
「王富貴當初看見我們的時候,直接給我們找了一個合適理由,我們也就順水推舟地跟他進了村子。可是,你們想沒想過,在東北的農村發現村里鬧邪,他們先想到的是大仙還是僧人?」
「是大仙。」智行好半天才從嘴裏吐出三個字來。
我再次說道:「當初,我是覺得那個被王富貴派出去請高僧的人肯定是卷着村裏的錢跑了,才讓我們鑽了空子。實際上,我們只要多想一點,就不會上當了。村里那麼多人,村長為什麼非要派一個不靠譜的人去請高僧?」
我忍不住嘆息道:「當時,我們一心想要早點破解魔盒之秘,結果正好被對方利用了我們的這種心理。從我們進村之後,王富貴連續帶着我們換了兩個地方,又給我們講了那麼多詭異的事件,其實就是想牽動我們的思維,讓我們跟着他的思路去走罷了。而我們卻偏偏就上了他的當。」
「那時候,我們都陷在了一個思維當中,那就是不掃清北溝村外圍的鬼怪,不能輕易進入秘葬。所以,我們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村里。這樣一來,我們就會下意識地去探究頌龍碑上的秘密,對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阿彌陀佛。」智會低宣了一聲佛號之後,不無埋怨道,「吳先生既然早就看出了北溝村裏的蹊蹺,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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