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漢 第九章 辨聲知人心

    「將軍。」

    傍晚時分,潁陽城中,閻忠抱着一匹極其精美的蜀錦走入到了正燃着薰香的縣寺內。「你來看……」

    「什麼?」正在堂上靜坐,幾乎要被薰香熏得睡着的皇甫嵩循聲抬頭,然後不禁笑了出來。「哦,好錦緞!」

    「不錯。」閻忠邊走邊笑道。「這可是正經的蜀錦,不是楚錦,也不是吳錦,更不是河北市面上常見的新式遼東錦。將軍你看,花紋別致,光亮動人,真的宛如金銀生於絲帛之上……這是那投降的本地黃巾賊小帥專門取出來獻給王校尉的,而王校尉雖然家在洛陽,見慣了寶物,卻也覺得此物格外出色,便不敢專享,轉而讓我拿來給將軍!」

    「你們啊!」皇甫嵩苦笑搖頭。「此物固然是好寶物,可我一個五旬老朽,要它作甚?!便是做了兩套袍子,也沒臉穿出去吧?」

    「也是啊。」閻忠抱着蜀錦坐到了皇甫嵩下方一個几案後面笑道。「將軍德高望重,或者說,自從三年前然明將軍(張奐,涼州三明之一)去世後,將軍便是我們涼州德望所在……哪裏是我們這些俗人能比的?」

    「那這蜀錦叔德留着便是。」皇甫嵩依舊不以為意。

    畢竟嘛,董卓和公孫珣都能知道將財貨全部給下屬,人皇甫嵩還真不至於做不到。

    「不對。」閻忠將蜀錦隨手放到几案上,卻又搖頭不止。「寶物有德者居之,如此寶物,若是將軍不要,我又怎麼敢接手呢?將軍便是自己不用,也不妨拿回家去,給幾位公子留着用……」

    「都不成器啊!」皇甫嵩搖頭嘆道。「如此蜀錦作成的錦衣最好配上紫綬金印,可他們這輩子哪裏有資格做到那份上?」

    「其實便是做到了又如何?」閻忠忽然搖頭笑道。「涼州窮困邊鄙之地,封了候做了將軍又怎樣?朝廷不還是視我等為邊鄙?」

    皇甫嵩微微眯眼,並無反應。

    其實,從漢世祖劉秀登基稱帝時算起,後漢已經歷經一百六十餘年,社會問題哪裏都有,眼前波及了七八個州、二三十個郡的黃巾之亂便是明證。

    但是,如果非要評出一個問題最嚴重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如今格外安生的涼州了。

    其他地方的問題,在黃巾之亂前最起碼還是潛藏在漢室權威身下的,但是涼州那裏卻是從一開始就暴露無遺,而且上來便是最直接最血腥的暴力戰爭。

    實際上,假如除去開國時期的戰爭不算,那麼從光武帝咽氣當年(公元57年)開始,涼州前後四次大亂,基本上就相當於沒有停下來過:

    第一次燒當之亂,從公元57年斷斷續續持續到了公元101年,連綿四十餘載;

    第二次先零之亂,發生在燒當之亂結束後的第七年,也就是公元108年,延續了十一年……這一次雖然時間很短,但漢室付出的代價卻格外沉重,光是明面上的軍費支出就達240億,而且直接造成了涼州、并州的全線人口衰落以及百姓的離心離德,『棄涼』之說也由此而生;

    第三次大亂其實是中央朝廷的鎮壓動作,主將是當時的名將、護羌校尉馬賢,馬賢以出色的軍事水平和粗暴的鎮壓手段,對涼州羌族進行了長達近三十年的血腥鎮壓;

    第四次,便是桓帝時涼州三明對羌族的徹底鎮壓活動了……皇甫嵩的叔叔皇甫規、董卓曾經追隨的張奐、後來投靠了宦官的段熲,皆因此成名。

    而且這四次大亂雖然名義上都是羌亂,可對涼州中下層的豪強百姓們而言,頻繁的戰爭擺在那裏,軍事動亂的破壞性擺在那裏,用簡單的民族矛盾來安撫他們無異於掩耳盜鈴!更不要說到了後漢中後期,羌族、漢族混居嚴重,底層的民族隔閡其實已經越來越小,而外地來的官吏又多是腐敗殘暴無能之輩了。

    總之,完全可以說,整個涼州的中下層,對朝廷的厭惡未必低於對異族的厭惡……因為屠殺和戰爭太頻繁了!

    這種情形下,偏偏中樞對待涼州又是一種普遍性的排擠和歧視態度,不要說應該有的安撫補償了,能不欺負你已然是給你臉了。

    故此,涼州對漢室和中樞的厭惡感,基本上是處於一種壓抑中的蔓延狀態,如今連涼州士人都對漢室與中樞極度不滿了起來。

    而皇甫嵩家族雖然是靠着軍事鎮壓羌亂而聞名天下的,屬於當地地道的忠漢派代表人物,可既然生在涼州、長在涼州,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民間的這種情緒?而且,他叔叔皇甫規和張奐作為讀經書並向士人靠攏的邊將,本與段熲這個不讀經書、投靠宦官的邊將,本身就存在着剿撫之間的對立姿態。

    所以,即便是知道這種情緒,皇甫義真也沒什麼好辦法,唯一的應對方式便是裝聾作啞罷了。

    閻忠看了看皇甫嵩,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卻是不再多言,並順勢提及了另外一件事情:「將軍,你觀北軍五校、三河騎士戰力如何?」

    「差不多吧!」皇甫嵩聞言這才微微打起了點精神。「畢竟是承平日久,可終究體制擺在那裏,又有洛陽武庫的精良裝備,還有西園廊中的戰馬……對付黃巾賊應該是足夠了。」

    「這是自然。」閻忠緩緩言道。「蒼亭-東武陽一戰東郡黃巾覆滅,前日長社一戰潁川黃巾覆滅,經此兩戰,我想天下應該沒人會覺得黃巾賊能再成事了,剿滅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也不能這麼說。」皇甫嵩嘆氣道。「時間遷延太長也會出問題的……之前在長社我便看軍報上講,河北張角三兄弟將鉅鹿、安平、清河、魏郡、河間等地的黃巾賊全部收縮到了鉅鹿一郡,依靠着南北兩座大城廣宗、下曲陽,各自聚眾十餘萬,屯着幾年吃不完的糧食,幾個郡國收攏來的財帛、器械,準備負隅頑抗……叔德,你說這要是守個一年兩年的,豈不是尋常之事?屆時天下指不定便要出亂子的!」

    「誰說不是呢?」閻忠哂笑道。「不過,我今日不是要說這個……將軍,我是看到這中原河北如此富庶,連這種寶物都能在一縣中隨意尋到,而黃巾賊終究又只是蛾賊一般,那何必只讓三河五校這些本就家中豪富的中樞子弟來發財呢?你看五官中郎將那邊,人家出來打仗,不僅照顧到了本鄉,還照顧到了并州舊部,這才幾日,手下便已經有積功到兩千石的一位校尉,四個千石司馬……還有昨日那個劉備,儼然就要是第五位了!而咱們涼州子弟,做官也難、發財也難……苦啊!」

    皇甫嵩沉默片刻,卻緩緩搖頭:「我知道叔德的意思,但是……涼州的情況你也知道,讓那些偏遠地方的士卒武將來內地,他們野性難制是一說,朝廷有所提防又是一說。故此,我當日便只舉薦了如南容這種名門之後。」

    「是啊!」閻忠冷笑起身道。「傅南容的才德我無話可說,但是涼州如傅南容這樣的又讀書又是名門之後的英才,總共才有幾個呢?」言至此處,不待皇甫義真回應,閻叔德便復又指着几案上的錦緞言道。「將軍真不要這匹上上品的蜀錦?這可是底下人的一片心意。」

    皇甫嵩只好乾笑:「既然是大家一片心意,我留下便是。」

    閻忠這才緩緩一笑,告辭而去。

    皇甫嵩目送對方出門,嘆了口氣,轉眼間便昏沉沉在薰香中眯眼睡了過去……沒辦法,他年紀已經很大了,昨日晚間的宴飲,更讓他格外注意到了這個事實。面對着年輕的公孫珣、曹孟德,還有當時在場的很多很多年輕英豪,他是真的有些羨慕和無奈。

    「志才兄。」

    迴轉到陽翟城中,太陽已經快落山,一處空落落的破舊宅院裏,心情鬱悶至極的婁圭終於忍耐不住了。「成與不成,你倒是請給句話啊?」

    「我且問一問子伯先生。」戲忠今年三十來歲,生的細眼膚白,從他的衣着和不怎麼打理的鬍子上來看,也從他雙目深陷的的眼窩來看,其人生活確實顯得落魄。「這財帛、寶物、車子,都是我的了?」

    「然也!」

    「便是我不去,按照禮儀來說,這些禮物也不用償還的了?」戲志才繼續負手好奇問道。

    「不錯!」婁圭無奈點頭道。「故此志才兄,還請你不要再打量了,許與不許還請你直言不諱。」

    「不瞞子伯先生,我……不知道。」戲忠攤手一笑。

    「不知道是何意啊?」婁圭只覺得自己額頭青筋直跳,不是說好了這兩個人一個任勞任怨一個明達術勢嗎?那應該一個像王修一個像呂范啊,如何就變成今日這個樣子了呢?

    「不知道的意思便是不知道。」戲忠摸着眼前托盤上的黃金道。「子伯先生,我窮了快三十年,平日裏又總是浪蕩無行,雖然有元常兄的舉薦,可那位五官中郎僅憑一面之詞便願意如此厚幣重禮匆忙遣人來請我,我還是很驚訝的,也是蠻感動的……平心而論,人非草木,陡然對此番情形,若不心動就怪了。」

    「那……」

    「但是,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戲忠負手轉過身去,對着自家爬滿了看熱鬧鄰里的低矮西牆緩緩言道。「我戲忠混沌了三十年,連個老婆都不敢娶……當然也無人願意嫁……不就是想求一個真正能託付志向的人來一展才學嗎?那萬一你家將軍是個錦繡其外,敗絮其中之人,我豈不是所託非人?」

    婁圭在對方身後欲言又止。

    「子伯先生,這做人私屬便如嫁人娶老婆一般。」戲志才回過頭來笑道。「你說,這要是新娘子過了門才發現那丈夫跟我一樣是個整日賭博好酒之徒,豈不是白負了人家新娘的一片青春?而我……要是你家將軍是個廢物,難道到時候要我做背主之人嗎?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婁圭終於攏手嘆氣言道:「志才兄這番話倒是頗有幾分法家術勢的味道……那你的意思是,莫非要等我家將軍來陽翟後你親眼見上一面再做決定?」

    「那就不必了。」戲志才負手搖頭道。「你家將軍是持節的五官中郎將,又剛剛在長社一把火廢了十萬黃巾賊,屆時他浩浩蕩蕩,引數萬得勝之師來陽翟城,手下虎士良將無數,我一個浪蕩子去見他,想來只會汗流浹背,亂了方寸而已。」

    「那你究竟要如何?」婁圭又一次快忍耐不住了。

    「子伯先生不要急。」戲志才緩緩笑道。「想來你是五官中郎將的心腹?」

    「然也!」婁子伯昂然道。「不然何至於遣我來此?」

    「那先生追隨了你家將軍多長時間了?」戲志才繼續問道。

    婁圭張口欲言,卻恍然若失,半晌方才應聲道:「居然有八九年……眼瞅着快十年了!老夫人賜給我的那幾房姬妾都給我生了三個孩子了。」

    「原來如此。」戲志才也正色起來。「如此看來,子伯先生與你家將軍倒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了?」

    「或許吧!」婁圭感慨言道。「我曉得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考教我一番,從而窺的我家君候些許深淺吧?」

    「不錯。」戲志才點點頭。

    「可我心思多在軍事上。」婁圭搖頭道。「若是論人心詭譎,須董公仁來此;若是論剖析事理,則須呂子衡在此……」


    「無妨。」戲志才搖頭道。「以小見大,未必就要論及天下大勢或人心厲害……這金銀財帛俱是我的了?」

    「然也!」婁圭又有些不耐了。

    「子伯先生會打動物牌嗎?」戲志才復又笑道。「咱們二人,再隨便從這圍觀的鄰人中喚上一個善賭的,我將這些財帛中的金子一分為三,贈你們二人一人一份,咱們賭一把如何?你若輸光,無須其他,只要將金子留下自己離開便是;而我若輸光,則任子伯先生處置!」

    婁子伯一時捻須冷笑不止。

    天色昏暗,公孫珣轉回到了軍帳中,而自曹操、程普、公孫越以下,除了已經率先去取輪氏、陽城的楊開、牽招二人外,軍中將領多已匯集至此……原來,屍首一日間焚燒了大半,軍中便有些浮躁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準備商討全軍移營陽翟的事情。

    「沒必要在此耽擱太久。」曹操打着哈欠言道。「大戰一日而定勝負,波才又已經授首,陽翟也在我軍手中,郡南掃蕩的事情又被兩位中郎將取走……依我看,剩下的屍首雖然還有些,但卻散落在各處,不足以勞動大軍,完全可以託付給長社、陽翟、潁陰等本地官吏,讓他們動員本地民夫來做便是。咱們,還是全軍拔營去陽翟休整吧!」

    其餘眾人也紛紛出言,卻大多是贊同曹操的言語。

    便是向來不與主流相合的關羽也捻須直言,說是天氣太熱,又經過一場大廝殺,軍中士卒頗為疲憊……倒也不妨如此。

    然而,唯一能做主的公孫珣雖然也厭惡此地,也想儘快去陽翟休整,但卻不免有所猶疑和擔憂。他所擔憂的,倒不是說這些本地人會偷懶如何的……畢竟事關生死,想來無人懈怠……但是,這些本地民夫集中起來需要多長時間?而且他們真的有那個『科學』的防範意識?

    天氣如此酷熱,屍體兩三日便要腐敗,他公孫珣在這裏看着,讓軍士和俘虜們掩住口鼻,不許扒腐屍衣物,怕是所有人都不敢不聽吧?可他要不在呢?

    一念至此,公孫珣倒是咬了咬牙,然後做了一次獨夫——按照他的軍令,傷員和大部分輜重、疲憊至極的騎兵和他們的馬匹可以先行去陽翟,但大部分步卒、少部分騎兵,以及所有健全的俘虜卻要留在此處,繼續尋找屍首,然後就地焚化。

    公孫珣在這支軍隊中威望一日勝過一日,他既然正式下了軍令,眾人雖然不滿,卻無一人敢當眾叫苦,只是當即應承下來罷了。

    而軍議也到此結束。

    但是,當日夜間,軍中忽然起了騷動。

    「何事喧譁?」公孫珣被韓當叫醒時簡直莫名其妙,走出軍帳後,面對着匆匆趕來的各部將校,他甚至有了一些怒氣。「賞賜何時少過他們,不過讓他們多留一兩日而已,如何便要夜間喧鬧?瘟疫這種事情是能大意的嗎?」

    「君侯勿憂。」就在這時,身材矮胖的董昭也腆着肚子披着衣服趕了過來,而他遠遠一開口便直接讓公孫珣冷靜了下來。「肯定不是咱們自己的軍士,若是君侯這般養兵,軍士還要作亂,那天下何處不亂?依我看,必然是俘虜中起了謠言。」

    不止是公孫珣,所有人都登時醒悟。

    而稍傾片刻後,護軍司馬公孫越果然查明了事情來龍去脈,並全副披掛來報。

    原來,正如董昭所猜度的那樣,是俘虜中間起了謠言……話說這日軍議後,輜重、騎兵都在收拾行裝,然後又有全副武裝的步兵移營到俘虜營周邊以作看管,當時俘虜們便不知所措,而有所疑;等到後來,王修又依照軍令遣人挑出了俘虜中受傷老弱之人,準備明日隨騎兵、輜重一起啟程,這下子,俘虜們就更加驚慌了!

    不過,當時漢軍剛剛全副武裝移營完畢,他們並不敢出聲議論,直到夜幕降臨,這才忍不住互相言語,而一番議論之後,他們卻是極度疑慮自己明日會被集體坑殺,偏偏又無處可逃!所以才會驚慌失措、抱頭痛哭,乃至於有喧譁鼓動之舉!

    「君侯勿憂。」又過了片刻,隨着公孫珣身側人越來越多,程普也終於全副披掛趕來了。「我已讓營中持械戒備,並安排妥當了……兩萬餘手無寸鐵的俘虜,掀不出風浪來。」

    眾人這下子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君侯。」此時,身後的魏越忽然插了一句嘴。「如此反賊,又出了這種亂子,何必一意辛苦遷到陽翟安置?要我說,不妨真的坑了,以免後患!」

    魏越魏子度是個邊地出身的混球,軍中眾所周知,故此他說的話沒幾個人在意,也就是關羽眯眼看了他一下而已。

    不過,公孫珣剛要出言喝罵,卻忽然瞥見身旁一人,然後不禁心中一動,直接轉而朝着此人問道:「孟德兄覺得如何,要不要稍加懲治?」

    曹操思索片刻,但當即搖頭不止:「畢竟事出有因,坑殺太過無稽……我意,可以挑些挑頭鬧事的,按照之前給俘虜們編的什伍,進行連坐處刑!」

    「那玄德以為呢?」公孫珣復又點了一人名字。

    「我……」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備思索片刻,卻居然沒有給出自己的意見。「我並不知該如何處置,請君侯明鑑。」

    公孫珣聞言微微頷首,卻又緩緩搖頭。

    頷首者,是因為他內心對曹操還有劉備的預估判斷是正確的。

    其中,曹孟德頗有法家作風,但卻不是生性殘忍,更不可能是天生梟雄,一個人怎麼可能剛上戰場便想着屠城殺俘?實際上,自家母親口中的那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曹孟德,更像是被亂世豢養漸漸出來的。而劉備也是類似,面對着剛剛開啟的亂世,還很年輕而且毫無頭緒的他甚至並沒有自己的主見,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並選擇去學習和觀察。

    他們都還需要經驗……不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但卻都很有前途。

    至於搖頭,乃是公孫珣早有決斷……講實話,若是準備收為己用的新降之兵,公孫珣說不定會來一出夜宿降軍營中的戲碼,以招攬人心。然而,這兩萬多人不過是因為潁川各處殘兵存在而逃得性命的俘虜罷了,他瘋了嗎玩這一出?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仔細看管,嚴厲威嚇,若有逃竄者殺無赦,若不作亂便不必理會!」公孫珣朝着程普吩咐道,然後便直接回身往帳中而去,居然是要繼續睡覺的樣子。

    眾人一時茫然。

    「管這些俘虜幹嗎?」呂范突然醒悟失笑道。「明日他們自然知道我們不是要坑殺他們,再過數日,朝廷旨意一來,他們多半也與我們無幹了!既然德謀已經安排妥當,那諸位也都各自回營安撫好本部軍士就是了!」

    眾人一時醒悟,紛紛無語回營。

    不過,一夜倉惶,眾人都沒有睡太好,清晨醒來,也多有疲憊,但好在那兩萬多俘虜漸漸醒悟並安生了下來,且經此一事愈發勤懇老實,倒是讓收屍的工作輕鬆了不少。

    不過也有人例外,譬如公孫珣,他昨日似乎就睡得極好,日上三竿方才從容起身,倒是格外令人艷羨。

    「兩頭豬!」陽翟城內,一夜未眠的婁子伯雙目通紅,卻是冷靜的扔出了五張木牌中的兩張。

    戲志才雙目通紅之餘也是滿頭大汗,他看着自己手中獨獨一張木牌,真真是無可奈何,而旁邊他的那位鄰居也是連連搖頭。

    「再兩頭豬!」婁子伯復又扔出兩張手牌。

    戲志才這次連臉都漲的通紅了。

    「一頭牛。」婁子伯將手中最後一張牌砸了下去,然後冷靜言道。「你二人把錢給我。」

    戲志才低頭看着自己最後一鎰金,抿嘴不言半晌,但終究是咬牙將這一鎰金推了出去:「認賭服輸。」

    那名鄰居見狀也趕緊扔出一鎰金來,卻又抱着自己剩餘的五六鎰金匆忙而走。

    婁子伯翻身下榻,打開窗戶,陽光刺眼之下,他陡然眯起眼睛,然後又捻須回頭,死死盯住了榻上僅剩的這一人。而被看的發毛的戲志才卻是強做鎮定,昂然與對方對視起來。

    「我記得志才兄並無妻子?」婁圭忽然捻須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然、然也!」

    「看你家這情形,想來也是父母早早仙逝了?」婁圭繼續捻須問道。

    「人盡皆知。」戲志才額頭上不免再度出汗。「不然我何至於浪蕩至此?」

    「你之前……你昨日還說願賭服輸,任我處置?」婁圭宛如沒聽到對方言語一般,繼續捻須問道,眼神也是越來越古怪。

    「不錯!」戲志才勉力答道。「大丈夫……」

    「那邊行了,來人!」婁子伯忽然一聲大喊。「將這個爛賭鬼與我綁起來,裝入一個大木箱中……現在便從街上與我抬到縣寺審正南那裏去!」

    戲志才目瞪口呆,然後欲言又止。

    「若非如今暑氣難耐,你又是個身體弱的。」婁子伯捻須冷笑。「否則定然將你裝入木箱,直接送到我家將軍那裏去……你且知足吧!」

    言罷,他便昂然負手而出。

    而隨着數名義從蜂擁而入,戲志才再度欲言又止。

    —————我是再度欲言又止的分割線———————

    「昔,珣擊破黃巾,降服數萬。至晚,屯於長社,忽夜驚亂起火,一軍盡擾。珣乃謂左右曰:『勿動。吾待士卒為手足,焉能反吾,此必降兵為流言擾,稍有動亂。』乃令軍中各部持械安坐,復聚將於帳下,遂安。待事平,固知為軍中移營故,降兵皆恐,流言或為坑殺,乃夜間相擁而泣,以至喧譁不安,縱火相抗。眾皆服。時操為副將,以降兵違度,可實坑之。珣默然不應,徑單衣入降兵營,宿於中帳。眾將愕然,宿衛不休,至天明,珣從容出帳,降兵皆叩首不休,盡感其德。眾益服。」——《漢末英雄志》.王粲

    ps:這章是晚上的……因為晚上要出去忙些事情,所以熬夜碼出來了,有些倉促,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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