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入廳後,召呼賓客入席,坐次則以在朝中的坐次而列,又命眾奴婢扈從抬來食案,為眾人獻上酒食。何白舉杯笑道:「府中別無好物,唯有在下自釀的好酒數千石,以敬眾位朝中的賢士俊才。」
眾人望着手中酒尊中的清酒,不由大感驚奇,世間還有這等清如山泉,香氣撲鼻的美酒。聞着誘人的酒香,個個不由酒蟲大作,只盼何白的開場白能快上一些。直到何白一聲「干」字出口,眾人齊齊的一口乾下,接着又閉目靜氣的回味着美酒。
許久,一聲「好」字猛然間在大廳之中炸響,接着,接二連三的「好」字紛紛響起。有心急之人不等何白再干,直接抱起酒缸便喝,更有好酒如命之人流下了莫名的淚水來。
有人當場酒興大發,吟詩而贊,更有人出言央求何白能買給自已美酒數石。何白一一感謝之後,但對購酒之人卻只得婉拒了,只說想要喝酒可來府中,多少都隨便,但想要將酒帶走卻是不能。眾人不禁大怒,叫囂着要吃窮喝光何白這新封一千五百戶的都亭侯來。
何白笑道:「在下只恐門可羅雀,卻不恐座位上經常滿人。只要日日酒尊中的酒不空,我便無憂矣。」
此言逗得眾人歡喜不已,曹操舉杯叫道:「嘗聞天明作賦《雒神賦》,文辭動人,令人遐想不已。今日有興,天明不妨作詩一首,好讓我等一觀天明之文采也。」
何白詐作推辭,但終是推不過去,最後想了想,似乎還記得李詩仙那首《將進酒》後,這才出聲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本初公,曹典軍,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杜康昔日作秫酒,斗酒十千恣歡謔。客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婢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好,好,好一個『呼婢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今日我曹孟德終服君也。」
一時間滿廳都是放浪形骸之人,或歌或舞,或詩或賦,哪裏還有半分朝庭正人君子的模樣,全是一群肆意發顛的大酒鬼。身為主人的何白,更被一大群人圍着敬酒,饒是二十幾度的低度酒,也叫何白難以接受。被眾人連着灌了四、五斤酒之後,何白立即裝趴了。裝着裝着,也不知什麼時候真的睡着了過去。
等醒轉過來時,已到第二天上朝的時間了。何白匆匆起床,邊行邊問駕車的耶荀旁陪侍左右的羅培,「昨日之宴我酒醉後如何了?」
羅培笑道:「昨日之宴主公雖醉,但賓客卻十分滿意,三百四十餘人,飲盡了近百石好酒。作詩近千首,然唯獨主公之詩最好。最終幾乎人人盡歡而去。唯有一點不甚太好,便是主公沒有購買一些姬妾,讓有意在府中留宿的不少賓客有些失望。不過昨日赴宴的一位御史,名黃承彥者曾誇口說,今日要給主人送來三十名上好的姬妾,好讓主人日後待客之用。」
何白不由啞然失笑,自已本不慣在府中恩養姬妾,因為這與皮條客相差仿佛,所以沒有去購買。但世情如此,更有人要平白的送來三十名姬妾,叫何白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何白以前曾聽公孫沮說過,姬妾除了陪貴賓夜宿之外,還可以賜給有能力的賓客勇士收買人心。而且姬妾所生之子女,若是無主相認的話,基本會留在府中,做為府中的家生奴僕來用。因為自小在府中長大,所以忠誠心方面要遠遠的高過外人。如果培養的好的話,更有可能成為家主的得力助手。
何白想想之後,決定還是入鄉隨俗了,自已一人哪能改變流傳千年的風俗習慣。而且這些姬妾在自已處總比在他人處要好,於是也就應下了。
只是那黃承彥之名,何白似乎有些耳熟。但上朝在即,何白也無心去理會了。趕到了宮門之外,不想昨日曾去過飲宴的諸人,全都精神奕奕的等着排隊入宮。望見何白前來,個個帶着揶揄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何白狂言日日備酒待客,酒量卻如此之差。
何白見了無奈的搖搖頭,昨日近百石,足足五、六千斤的好酒,全被這群酒桶給喝了。每人平均下來,足足喝了有十五斤左右,都可以比得上李詩仙斗酒詩百篇之美譽了。
何白本想拿自已所釀的高度酒來,叫他們嘗嘗高度酒的厲害。但一想還是算了,俗話說物以稀為貴。自已本就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東西,高度酒則是自已的一大殺器,專門當作珍品送人的。如果用來舉辦宴會,卻失之珍貴了。
黑暗中,何白見到何進在向自已召手,何白忙不急的小跑而去。來到何進近前,何進笑罵道:「天明昨日於府中大宴賓客,還將一種聞所未聞之上等美酒『天明酒』供賓客暢飲,卻獨獨不邀請我去飲用,這是何道理啊?」
何白忙拱手陪罪道:「哪裏有什麼天明酒,只是白所釀之酒十分清澈,口感與香氣也較之酒漿要好,便被他們胡亂稱為天明酒了。不過昨日之酒尚不算好,白還有一些更好的美酒,下朝之後白就為大將軍送去。」
何進這才滿意的放過何白,等下朝之後,何白立即從府中取了兩壇五斤裝的高度酒給何進送去。到時,正是何進派遣西征大軍麾下的數十員將官遠至四方召納精兵之時。令鮑鴻至兗州,王匡至泰山,張揚至并州、張遼至冀州、胡毋班至揚州
何白心知他們此去,雖然能召得數萬精兵,但是直到何進身亡之後這才回返。因為無人收攏整編,所召的精兵全都歸了董卓麾下,這也是董卓能夠雄霸天下之因了。
何白還有沒能下定決心要不要相助何進,因為無論是從歷史,還是從近日的交往來看,何進都是一個身居大將軍位的仁善好人。似他這種人做事有底線,做不來清除異已,獨霸朝堂,改革天下之事。而且還沒有自知之明,認為自已還很厲害。所以他這種人在和平時期還好,一旦到了亂世,就是首先被殺的下場。
只是何進自私下認了自已為侄,就對自已毫無原則的信任,也叫何白不忍心看着他敗亡。一時之間,何白心中一直有天下與感情二事相糾纏着,直感萬分的為難。
許久,何白不由啞然失笑,其實自已與何進又有何區別,難道不是喜歡義氣用事的好人?能力又比他強多少?品性又比他強多少?說不定自已坐到何進的位子上時,反而還不如他呢。還是儘量幫吧,實在不行,到時大亂時再抽身而退。
午後洛陽北面的谷門城門處,何白送着北上的張楊與張遼二人一路前行。以前在太原時,何白就刻意的與這二張相交,只是二張常隨丁原來往於雁門、太原之間,又有呂布這等猛士相誘惑,所以交情一般。
自來洛陽城後,二張這等武人可就沒什麼順心的好日子過。張楊在蹇碩手下任司馬,張遼在何進府中任椽吏,都是不受關注的打雜之人。所以何白的到來,再刻意的相交,頓讓二人有了他鄉遇故知的知已之感。
就如昨日的酒宴,以二張的身份,是很難混入的。可何白給了他們這個機會,讓此二人對何白感激不盡。今日聽聞二張將要北上,立即又來送行,使得二張對何白愈發的喜愛起來。
何白一人送上五十金的儀程,又一人送上兩壇高度酒,並神秘的說道:「此酒比之平日之酒還好,除了大將軍與蔡伯喈先生以外,我還未送過他人。此番北去不能攜帶太多,等歸來之後,我與你二人再痛飲如何?」
二張稍稍打開一個小孔,噴香的酒氣撲面而來,比之昨日的清香味更純更正。不一會兒就引來了屬下騎卒與城兵的覷視。二張趕忙將小孔堵住,驚喜的拜道:「多謝天明之厚愛,我二人歸來後,必定與汝不醉不歸。」
「好,好,好。不醉不歸。走走,前方有邙山阻我視野,我再送汝二人一程。」說着,何白又送二張向北邙山而去。行途中,三人談起在并州的有趣日子,特別說及近月呂布好像喜得一個麟兒,直把呂布喜得好似一個兒奴一般。何白不空前往晉陽送禮,於是托請張楊送上一柄百鍊精鋼寶劍,一本《春秋》,與一把長命玉鎖。
送過北邙山道,何白送給張遼一封書信,又道:「并州之地有張刺史從前的仁德在,稚叔所行想必會十分的順利。然而文遠遠去河北冀州之地,只怕事有不怠。我在常山、中山兩國稍有薄名,若有不順之時,可前往兩國尋我家族兵求助。我素知文遠傲氣,然你我不同於他人,我家之物文遠盡可取之用之,莫要拘謹了。」
張遼感動的深深拜謝何白,說道:「兄長之德義,遼謹記腑內,此去冀州,遼必不會太過拘謹。歸來之後,遼再拜謝兄長之義助也。」
何白欲要再送至孟津港,然而此時日已西斜,再送的話就要被困城外了。明日一早何白還要上朝,於是在二張的苦勸之下,何白只得無奈的轉向了。
何白三步一回首,卻正好遇見回首的二張,三人不由相視一笑,在馬上拱手作禮。回頭又走,何白情不自禁的再度回首,又是三人同時。此時相對年青的張遼情感更豐,再也忍不住的策馬回返,大叫何白「兄長。」
何白大為歡喜,也策馬掉頭大叫着「兄弟」朝着張遼奔去,二人跳將下馬又緊緊的抱在一起。張遼激動的叫道:「兄長,昔日除父母、義父之外,別無他人再會這般的關愛於遼。今日兄長同樣如此,遼感激不盡,欲與兄長結為兄弟,不知是否有所高攀?」
何白歡喜的應道:「好好好,我心早有此意,只恐唐突了文遠,不敢輕言說出。今日文遠既有此心,我如何不應。」
二人就在張楊的見證之下,聚土為香,望邙山而結拜,互為兄弟。何白為長,張遼為弟,至此結下了兄弟之情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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