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雙眼猛然開張,問道:「到何處了?」
「黃都尉,已近汜水。」正爬在船頭觀望黃河水道情況的蔣欽輕聲應道。
坐在船中的黃忠沉聲說道:「傳令,熄滅火把,降下風帆,以漿而進,儘量靠向北岸而行。」
蔣欽低聲說道:「我早已吩咐了下去,還請黃都尉放心。」
黃忠這才鬆了口氣,這是自已第二次單獨領兵,乘船奔繞至敵後作戰,心中仍然不完全放心。黃忠在南陽多習水戰,但往年常在他將的指揮下作戰。而投奔何白之後,尚且不到一年時間,就兩次獨立領兵於敵後作戰了。這深重的信任感,怎能不叫黃忠感激涕零。
倒是蔣欽,在揚子江上為盜多年,對於乘船繞至敵後偷襲視為常事,並不緊張擔憂,一切都安排的很穩妥,頗有大將之風。
黃河因為冬季有冰封的可能,加上水流湍急,所以多不設水軍,只有京師附近的孟津、小平津有些運輸用的水軍。如今東西交戰,往昔來往於關東、雒陽、長安的糧船、商船也全部禁止向西,所以黃河之上很是乾淨,看不見一片船帆。
而西涼軍對於水戰一竅不通,交戰期間更沒有對黃河進行警戒。只要北海水軍不明目張胆,倒也不會被西涼軍發現。
三艘冒突船在前偵察開路,五十條蒙沖船在後運輸兵馬。因恐汜水關上的守卒會發現高高的風帆,所以北海水軍多以人力劃漿。幸好黃河浪急,水聲又響,所以劃漿之聲雖大,卻也讓人聽不出是浪聲還是漿聲。汜水關守兵的注意力多在關前,加上天黑,因此,北海水軍總算有驚無險的渡過汜水關。
汜水關之後三十餘里,黃河之畔,鴻溝的引水口,北邙山上,敖峰之下,是秦漢以來天下的屯糧之所敖倉。敖倉作為秦漢以來國家戰略屯糧之所在,曾屯有糧食億萬石之多,並建土城護衛,又設敖倉令專門管理守衛。
因東面有汜水、虎牢兩雄關護佑,西面有堅城成皋挺立,北有黃河,南有群山,中間的敖倉城又在邙山之上,地勢很高,所以安全得很,通常無需為守衛擔心。如今汜水、虎牢兩關有董卓的十萬大軍在,敖倉更是固若金湯。(與現實不同)
敖倉本有糧食無數,可供京師百萬人口食用數十年之久。只是到了東漢末年,敖倉之糧多見支出,不見入藏,糧食已逐漸的減少。在董卓將都城西遷之後,敖倉之糧再度被大量的運送到了長安。如今敖倉只有糧食百餘萬石,只能供十萬西涼軍三、四月之糧了。
黃忠大軍到達黃河岸邊的一處險灘,此地有一個黃河漁人的小碼頭。還好三百料船的船底不深,沒有擱淺。五千大軍於此地小心的上岸之後,時間已近天明了。不過此地距離敖倉城也不遠,只有數里山路,黃忠召來武安國、陳魁、宗寶、劉政四將,並左軍參謀杜襲商議。
黃忠指着先期所派斥侯探到的地形圖道:「原本主公之意,是奇襲汜水關後,與攻城軍前後夾擊,迫降汜水關守敵。然而如今董卓舉大兵前來虎牢,隨時可支援汜水關。再奇襲汜水關後,對於我軍來說十分不利,恐不能成功矣。」
「敖倉為西涼軍的屯糧之所,如今只有三千人看護。只要我軍攻下敖倉,並死死的將其守住,那汜水、虎牢兩關的西涼兵無糧可食,將不戰而敗矣。所以我決意,我軍乘夜奇襲敖倉城,將之奪下,並牢牢據守之。我命令……」
「黃都尉。我有疑議,不知……」左軍參謀杜襲拱手拜道。
黃忠知曉何白在軍中設立參謀一職,目地就是想幫一軍主將補闕拾遺、參謀軍事、處理攻佔地的政務事情,屬於一軍主將的屬吏。目前雖才三百石的俸祿,但是絕對位卑職重。
聽何白說,日後參謀更會設長,成為一軍主將在文事上的助手,地位甚至會比副將更重。杜襲雖然年青,但何白培養之意甚明,所以黃忠也不能不聽聽杜襲的意見。
「杜參謀請說。」黃忠示意道。
杜襲拱拱手謝過後,說道:「敖倉城建在北邙山上,我往年入京求學時,曾經過一趟。其地勢險峻,不易攻打。況且賊軍兵馬不少,更是難下。我軍縱然乘夜奇襲,能不能成還是未知之事。所以我有一計,可輕鬆破城矣。」
黃忠大喜,拱手拜道:「杜參謀有何妙計,還請速速道來。」
杜襲拱手朝諸將一拜,說道:「我聞陳司馬從前在雒陽任職,想必對雒陽其他的司馬多少有些了解熟識吧?」
陳魁仰頭回憶了一下,點頭道:「我在雒陽任職雖只一年時間,但西園校中四十名司馬大多相互熟識,北軍五營、南軍禁軍也有十數名司馬有過交過。」
杜襲笑道:「此時在虎牢、汜水一線的董賊大軍約有十萬之眾,不過董賊麾下兵馬的西涼軍並不佔多,佔多的還是從前的西園、南北二軍兵馬。而我關東聯軍雖分地域,但依舊還是同屬漢軍。因此,在戰衣上色彩雖不盡相同,但制式還是相同的。我軍既然遁入敵後,何不冒充為西園、南北二軍兵馬前往敖倉詐做運糧,乘其開城迎接之後一涌而入?」
陳魁點點道:「唔,此策倒是不錯,可免除攻城之苦,只是我從未到過敖倉取糧,卻不知其中的文書式樣如何。不見正式的文書,只恐敖倉守將不肯開門。」
黃忠笑道:「不用冒充西園、南北二軍兵馬,我軍與付都尉在陳留盡滅西涼軍李蒙一部,所獲其部的文書令書式樣不少,直接冒充宋果司馬前往敖倉取糧及可。如今朝庭是董賊當政,敖倉守將決不敢細察西涼軍本部之事。只是宋司馬這扶風口音不甚好學……」
陳魁說道:「無妨,我麾下有一名扶風籍的親信,可令他假冒宋司馬……」
辰時,敖倉城下,一支三千人的步卒正從東面向着敖倉而來,城門軍侯於城頭望見之後,立即上報司馬,又上報敖倉令。敖倉令不樂的嘟囔道:「董相國前日才派人運走糧食十萬石,怎得今日又來?」
但是如今董卓權傾朝野,西涼軍威鎮天下,前來運糧的將領脾氣也不甚太好,敖倉令不敢怠慢,忙上城頭觀望。只見那三千步卒已至城下,這支軍隊旌旗召展,隊列嚴謹,士卒雄壯,一望便知是精銳大軍。再看軍旗,除黃、陳之外,還有一面宋字司馬大旗。
敖倉令一怔,怎得不見有運糧的車馬?正想間,只見一騎奔至城下,以京兆扶風一帶的口音叫道:「吾乃扶風宋果是也,奉董相國之令,特與黃陳兩位司馬前往大谷,特來敖倉取糧一千石,於路食用。還請敖倉令開城,容我進城取糧。」
「扶風宋果?」敖倉令隱隱記得董卓的嫡系西涼軍中好似就有這麼一位司馬,只取一千石糧食,三千士卒每人攜二十斤就可,倒也不用專門的車馬馱運。
敖倉令忙拱手笑問道:「原來是宋司馬,久仰大名,還請宋司馬將令書調文交我一觀,我職責在身,還請宋司馬不要見怪。」
那司馬宋果冷哼一聲,說道:「我只取區區一千石糧食,還這麼麻煩,那要取糧一萬石,你不是還去虎牢關尋董相國親面問詢不成?」
「職責所在,職責所在……」敖倉令在城頭連連拱手告罪。敖倉沒有護城河,只是依山勢而建,司馬宋果策馬上前,直至城下,將令書調文取出,置於城頭放下的吊籃之中。
吊籃升上城頭之後,敖倉令取出一看,卻是西涼軍特有的調令文樣,這種文樣敖倉令倒也見過幾次。區區一千石糧食而已,對於一次可進出糧食百萬石的敖倉令來說,只是微末小數。敖倉令不疑有他,傳令開城。
敖倉城城門漸漸開啟,司馬宋果大手一揮,三千步卒向城池大步行來。敖倉令轉下城頭,來到宋果馬前,將書令送還。司馬宋果接過之後,隨手塞入懷中,轉頭焦急的望向麾下大軍。
敖倉令暗道:看宋果模樣,定是大谷方向軍情緊急。哼,董賊凶暴殘酷,不得天下人心,敗亡也只是時間問題。此時關東聯軍攻關甚急,指不定哪天便會破關而入。看來我得藏些糧草才行,以供聯軍使用。不然,還不被聯軍當成是董賊餘黨給斬殺了。
眼看宋果大軍將近,敖倉令心中突然一驚。從虎牢至敖倉有二十里路程,通常是巳時才到,怎得今日才辰時就早早的到了。敖倉令一時就要大叫「敵襲,閉城。」可想到方才所思之事,頓時住口了。若是關東聯軍來了,不正好麼。
敖倉令眼中餘光望見宋果將手放置於環刀之上,生恐其一刀將自已斬殺,忙輕聲喚道:「宋司馬,小人願降。」
司馬宋果聞言一怔,敖倉令清了清嗓子,又重重的說道:「小人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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