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
朝堂之上,皇帝忽然宣佈賜婚,讓夏侯諶迎娶北辰琉語。
葉子楠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
他想起來北辰琉語之前似乎是說過,夏侯諶並不喜歡她,並且喜歡的人是鍾若冰。
所以他以為,這個時候,夏侯諶一定會極力反對。
自然的。
葉子楠也做好了準備,在夏侯諶反對之後,第一時間站出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
讓葉子楠意外的是,夏侯諶聽了皇帝的話之後,竟然直接站出來,開口道:「多謝陛下隆恩,臣領旨!」
皇帝看着夏侯諶這樣的態度,一時間有些狐疑地眯起眼。
他原本以為,不管如何,夏侯諶至少都是一副不情願的模樣,但是沒想到,夏侯諶竟然這麼幹脆,直接答應了?
葉子楠也愣住了。
沒想到夏侯諶竟然會答應。
他正準備還是站出去,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前面的夜魅,忽然回過頭,看了葉子楠一眼,眼神中帶着示警,似乎在提醒葉子楠,不要輕舉妄動。
這下,葉子楠也遲疑起來。
夜魅這樣的提示,肯定是有夜魅的用意。所以,即便此刻,葉子楠覺得自己的內心,就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爬,着急得不得了,這時候也沒有邁出去。
等到朝會散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皇宮。
葉子楠匆忙地走到夜魅的身邊,開口詢問:「王爺今日為何阻攔下官站出去?」
夜魅回眸,瞥了他一眼,冷聲道:「葉大人認為,陛下為何要為夏侯小王爺,和公主賜婚?」
葉子楠雖然不站隊,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是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事情都不管的傻子。
他冷靜下來,只思考了幾秒鐘,頓時就明白了夜魅的意思。
接着,臉色也灰敗了下來:「陛下想要用婚事,來穩定和夏侯小王爺的關係,並且……也讓夏侯小王爺,沒有與其他人用姻親聯盟的可能。」
想到這裏,他忽然也開始覺得頹喪。
因為這就意味着,在皇帝的眼中,夏侯諶是有拉攏價值,並且是有威脅的,所以皇帝才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制衡。
但是自己……
在陛下的眼中,卻是沒有多少本事的,所以,自然也不需要將一個公主下嫁給自己。
想到這裏,葉子楠的拳頭,也忍不住握了起來。
生平第一次,他開始有些埋怨自己的不爭了。
埋怨自己在進入朝廷之後,一直都是隨遇而安,從來沒想過力爭上遊,也不考慮站隊,就一心一意的為百姓做事,所以最終絲毫的價值都沒有。
在陛下的眼中,就是一個可有可無,毫無威脅的官員。
夜魅點頭,冷聲道:「既然葉大人已經明白了,那又何必站出去呢?葉大人開口,就只能惹陛下不快,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夜魅這樣一說,葉子楠就完全不明白了。
他有些着急地看了夜魅一眼,開口道:「可是王爺,您明知道我與公主……就算是陛下不可能收回成命,但是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啊,公主知道了,會心寒的!」
想起來自己的心上人,在知道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知道自己聽見陛下下旨,什麼反應都沒有,會有多難過,葉子楠就是一陣慌亂無措。
夜魅瞥了他一眼:「你放心,公主也不會希望你在這時候,多做什麼。你做的多了,反而會引起皇帝的疑心,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這……這話是什麼意思?」葉子楠更加不明白了。
夜魅也不急着解答。
卻是道:「正常情況下,這樁婚事需要幾個月才能準備好,而公主是每個月十五,來四皇子府走一趟。離這個月的十五,還有五天,你到時候來一下,就知道我們的計劃了!」
葉子楠看着夜魅,問:「王爺的計劃,十拿九穩嗎?」
夜魅睨了他一眼,似是而非地道:「葉大人的態度夠堅決,計劃就穩。葉大人不夠堅決……那本王什麼都保證不了!還有,這計劃很危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葉大人會掉腦袋,所以到時候,還請葉大人自己考慮!」
夜魅說完,就轉身離開。
雖然按照計劃,皇帝不可能會殺了葉子楠,畢竟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貞潔,還是看得很重的,就算是貴為公主,在婚前失貞,也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各大世家都不會願意娶。
皇帝如果殺了葉子楠,那就等於是在斷北辰琉語的後路。
北辰琉語畢竟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是皇后最疼愛的女兒,皇帝這樣做的可能不大。但是,萬一呢?
萬一皇帝到時候,實在是一口氣咽不下,說殺人就殺人,這一點誰能夠保證?
所以夜魅也不敢跟葉子楠打百分之百的包票。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論深淺,都需要自己去爭取,才能有所得。
所以,他們之前有沒有結果,也要看他們都願不願意付出。
葉子楠沒明白夜魅的意思,但是心裏卻是明白,夜魅的確是有計劃的,只是這個計劃有點危險。
他攥緊了拳頭。
左右自己在朝堂上,不管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反而還會引起陛下的猜忌,用夜魅的話來說,就是不利於行動。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就先穩住,聽夜魅的,等五天之後再說,五天之後再看看,到底是什麼計劃。
……
去孤月山莊的路上。
欣悅雁算是終於見識到了,一個人的情商可以低到什麼程度,歐陽濤真的是一直在實力詮釋,什麼叫做直男。
比如。
早上他們說好了,五更就起床出發,但是歐陽濤這貨,就硬生生地多睡了一個時辰,讓她和蕭瑟煬等着。
這也就算了,理論上歐陽濤應該出來,對他們道歉,表示自己遲到的歉意。
結果這個人……
看着早上下雨了。
他自以為幽默地說:「你們看吧,我昨天晚上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早上會下雨。所以我故意晚起了一個時辰,我聰明吧?」
蕭瑟煬:「……」
欣悅雁:「……」她真的好嫌棄這個人!
再比如。
欣悅雁今天早上,發現自己似乎感染了風寒,蕭瑟煬什麼都沒說,直接就采了藥,一大早天沒亮就熬藥給欣悅雁喝下。
歐陽濤呢?
看見欣悅雁不停的打噴嚏,並且說:「真希望無痕知道我生病了,派一頂轎子來接我啊。」
歐陽濤:「你放心吧,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病了,不會派轎子來接你的。」
欣悅雁:「……」
她覺得自己真的快對這個人忍無可忍了。
果然。
夜魅說的沒有錯,世上所有的相互捨棄,都是早有預謀。比如對歐陽濤這個一路上,一直用直男思維花樣氣自己的人,她已經在內心盤算了不下一百次,怎麼跟蕭瑟煬偷偷地離開,把歐陽濤一個人拋下了。
真的好氣啊!
這麼對比下來,欣悅雁覺得,蕭瑟煬簡直就是天仙,感人的不行。
正在這無限的無語情緒之中。
他們終於到了孤月山莊的門口。
欣悅雁開口道:「到了,進去之後,我先去找無痕,我會讓下人給你們安排屋子住下,讓你們先休息一天!」
歐陽濤其實也意識到,欣悅雁這兩天好像是不怎麼願意搭理自己。
見着欣悅雁主動說話了,雖然是跟他們兩個人說的,不是跟自己一個人說的,但歐陽濤還是很高興。
他興高采烈地對欣悅雁說:「欣姑娘,你總算願意跟我說話了,其實早上看見你不怎麼願意搭理我的時候,我本來是想來問問你怎麼回事的,但是想想這麼多天趕路,我也挺累的,所以就懶得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了!」
欣悅雁:「……」
這下,就是蕭瑟煬都不敢置信地看了歐陽濤一眼。
他原本是真的擔心,歐陽濤最終會得到欣悅雁的心,但是看見歐陽濤的這些魔鬼操作,他真的放心了。
設身處地,假設自己是欣悅雁,自己一個男人都不能忍受他這樣的魔鬼操作。
別說是欣悅雁一個女人了!
歐陽濤說完這話,也笑嘻嘻,喜滋滋的。
欣悅雁終於忍無可忍了,盯着歐陽濤,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啊?」
歐陽濤被欣悅雁這麼一問,頓時愣住了。
看着欣悅雁的神情好像是有點不對,他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還是實話實說道:「是啊!」
難道他剛才的話不幽默嗎?
不是很好笑嗎?
欣悅雁:「……」她真的覺得沒有辦法溝通了,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一個有毒的死直男,沒啥可說的了。
她扭頭轉身就走,只希望自己以後能少看見這個人,不要總是氣自己。
歐陽濤完全不明白,欣悅雁好好的,怎麼好像是生氣了。
他納悶地看了蕭瑟煬一眼,問:「我怎麼了?我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蕭瑟煬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歐陽濤的肩膀。
特別不仗義地說:「你沒事,你很好,欣姑娘應該覺得你很幽默。只是她不好意思表達而已!你繼續發揚,她早晚會喜歡上你的。」
歐陽濤一聽,雖然深以為然,心花怒放,但是不知道為何,還是覺得怪怪的。
以他跟蕭瑟煬現在的狀態,這個小子會這麼好心嗎?
歐陽濤懷着這種非常納悶,並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的心情,跟蕭瑟煬一起進了孤月山莊的大門。
就在這時候,下人出來,引着他們去上房住下。
欣悅雁直接就去找孤月無痕了。
走進的孤月無痕的院子,就聽見了簫聲。
欣悅雁遠遠地看去,就看見一道人影,站在竹林之外,吹着手中的玉簫。
簫聲寡淡,像極了主人的性情。
一陣風掠過,揚起他的衣擺,更添了幾分謫仙的氣度,而衣擺上繁雜的花卉,竟然一點都不顯得俗氣,只讓人覺得品味卓絕,極盡優雅。
片片竹葉灑落,這人與景,叫旁觀者一眼望去,只感心曠神怡。
一時間,欣悅雁也不想破壞這樣的美景。
所以站在外頭,一言不發,等待着他一曲奏完。
但是,從欣悅雁走進來,聽着她的腳步聲,他就知道來的是她。他收了簫,淡漠的眼神,看向走進院子的人。
他語氣淡薄,輕聲問:「她有消息給我?」
欣悅雁頓了頓,開口道:「算是吧!她有一塊玉讓我給你,說是做個紀念!」
欣悅雁並沒說是什麼玉。
但是卻能敏銳的察覺到,在自己這句話落下之後,孤月無痕的眸中,多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說起來,已經快半年,沒有見過她了。
他原本以為,這麼長的時間不見,他這樣一個於她而言,可有可無,甚至可以不再聯繫的人,她都已經忘了。
卻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他,並且還有東西要給他。
他一向點塵不驚的心緒,為何能這樣的波動,而且如此之劇烈,他一時也吃不准。
但是生平第一次,他是這樣明確的,感覺到……愉悅。
欣悅雁上前,把上古神訣交給他。
並且飛快地開口,把在哪裏發現這塊玉,把大家全部都試過了,最終發現根本沒有用,全部都告訴孤月無痕。
最後總結道:「夜魅覺得,如果這真的是上古神珏,不管它能不能認你為主,送給你也算是做個紀念,畢竟傳聞中,我們孤月山莊的始祖用過,所以就讓我送來了。」
那麼,這就的確意味着。
在夜魅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孤月無痕接過了玉佩,寡淡的眼神,隨意一掃,薄唇也隨之吐出了幾個字:「都不能讓它認主麼?」
「是啊!」欣悅雁點點頭,「我們都懷疑是不一塊假神珏了,但是看着又不像假的!」
下一秒。
孤月無痕揚手,取了一片半空中正在飄落的竹葉,隨手一滑,他的指尖滴出血來。
落到玉珏上。
下一瞬,寒光大盛,與夜魅的血滴上去的時候,展現的七彩光芒不同,這一回,完全是凜冽的寒光,若說一定有顏色,是很淺很淡的藍。
接着。
欣悅雁就看見,孤月無痕的那滴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玉珏吸收了。
並且,玉珏的正中間,開始有紅色的光流轉,就像是吸食了主人的鮮血,便有了生命一般。
這……
血融進去了?
欣悅雁徹底驚呆了:「它……認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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