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柔摸摸他的耳朵,辨別出那是血。
什麼也沒說,摟着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心疼的閉上眼睛。
剛硬如他,一定不喜歡在自己面前露出這脆弱的一面。
既然他不想,她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手在厲偉的脖子後撫了撫,很心疼,歪着頭:「厲偉?」
「嗯?」
她咬着嘴唇,紅着臉硬着頭皮道:「如果有一天,你沒有了,我就再找個男人。」
「你敢!」厲偉沉聲,大手在她的腰間用力一掐。
孫一柔閉眼:「沒什麼敢不敢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我不會為你守着的,記住了嗎厲偉?」
厲偉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心也跟着一沉。
「笨女人!」
「我本來就笨!」孫一柔自豪的道。
厲偉的手抽出來,在後面摟住她,用力的,緊緊的將她箍到懷裏,閉上眼。
不,柔柔,你一點都不笨,你比任何女人都聰明。
最知道怎樣戳老子的心窩子!
狼心狗肺的東西!
*
一上午,厲偉一直守在汽配店裏,孫一柔沒法出去。
到了下午,他終於接起一通電話。
說着說着臉色就變了,看了眼正在浴室洗衣服的孫一柔,匆匆說了兩句掛斷電話。
「我要出去,晚點回來,我先送你去張天意那裏。」
呃……剛好。
孫一柔沒把小心思顯露出來,順從的換了衣服跟着厲偉上了車,一路往紫夜會所疾馳而去。
到了店裏,張天意正在訓斥保安,似乎是發現了他竟然敢在紫夜會所偷賣粉……
「收拾東西,趕緊滾蛋,以後別讓我在附近再看到你!」
「太太,我也是第一次,家裏欠了賭債,我是真的還不起了,對不起,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你!」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把人趕出去?」張天意對另外幾名保安道。
她轉身要坐電梯,餘光瞥到厲偉和孫一柔正朝這邊走來,笑着迎上去。
「這個時間,你們怎麼會過來?」
那個犯錯的保安被其它人拽走,走過孫一柔身側時,一陣陰冷的寒意從腳下竄起,孫一柔轉過頭,那人已被拉出去了,她沒看到他的正臉。
張天意推推她:「看什麼呢?一個賭鬼而已,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可憐,也不能可憐。」
賭鬼,就像一個無底洞,無邊無際,沒有底線,最終會把周圍的人全部吞噬。
這種人,最難擺脫,也最危險。
「以後你自己小心點。」孫一柔怕那人會對張天意徇私報復。
剛剛那陰冷的氣息……讓她心驚膽戰。
孫一柔的謹慎讓張天意好笑。
「哎呀放心吧,他掀不起什麼風浪的,走,去我房間。」
她知道,厲偉和席彬有事要做,卻不讓她們這些女人知道,不讓知道就不讓知道,反正她們有自己的事要做。
兩人來到張天意的房間,孫一柔說了周荷這個名字,讓y查。
看着電腦屏幕上遲遲沒有動靜的界面。
「睡了嗎?不該呀,這個時間正是他們的清晨啊!」
張天意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這一次,可以給你加錢。」
那邊依舊沒有動靜。
她把電腦一推:「哎呀不管了,等他看到自然會回復的,對了,我又找到一些關於曲治江與夏雨的照片,之前聽說學婦科的男人挺噁心的,以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是真的,呃……也不對,可能只有一部分人是這樣吧,變態!」
她把那些不雅的照片拿給孫一柔看,孫一柔臉紅紅的推開,不堪入目。
張天意挺得意:「有了這些,不怕那個夏雨還不說!」
砰的一聲!
「姐!」張揚沒有敲門就闖進來。
張天意臉一白,極不自然的把照片放回抽屜里,電腦蓋上,而張場,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到孫一柔臉上,沒有察覺張天意的異動。
「臭小子,在國外待的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了,進女士的房間不知道要先敲門啊?」
張揚收回視線,臉紅了些。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我先走了。」孫一柔從座椅上站起。
既然y沒有回覆,想查的東西暫時查不到了,現在天已晚,要找夏雨也得明天了,她就不用留在這裏。
孫一柔走到門口,張揚跟着轉身。
「我送你。」
「不用了。」
「讓他送吧,沒看他眼睛扎你身上都收不回來了嗎,連我這個親姐姐都看不到。」
「姐!」張揚皺眉。
張天意關了電腦走進浴室,不管他倆了。
一路上,孫一柔都很侷促。
張揚也看出來了。
地下副一層的電梯前,孫一柔仰着頭看着頭頂,張揚站在身側看她。
「這些年,你還好嗎?」
孫一柔的唇線拉扯出一個筆直的弧度,眼都沒轉的點了點:「我很好。」
「你整容,是因為那場大火嗎?」
這些年,孫一柔遭遇的事,經歷的事,張揚在張天意那裏多多少少聽到了點。
有些心疼,有些遺憾。
卻也知道她和他,早已時過境遷。
孫一柔垂眸,終於轉頭看向他,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很假是嗎?」
「不,挺好的,還是很美,只是,我更喜歡你以前的樣子,更自然。」
孫一柔收回視線,繼續看着頭頂。
「既然要整,為什麼不整成原來的樣子?」
電梯門終於打開,裏面空無一人,孫一柔邁進去,張揚也隨後跟進去。
女人不答,他也沒再逼問。
兩人來到紫夜會所外的台階上。
昏沉沉的天空竟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會所外的霓虹閃爍,將雨絲染成五顏六色,傾斜着打下來,落到車子上,地上,各種招牌上,還有街道上不斷抱着頭跑的行人身上。
「今天回國匆忙,我還沒吃晚飯,介不介意陪我吃完晚飯再回去?」
孫一柔轉頭,正往他臉上看,想着要怎樣拒絕才不會太僵硬。
台階下,保鏢齊刷刷的喊:「老闆,厲總!」
孫一柔扭過頭,果然看到厲偉挺着筆直的腰板正朝她走來,他的目光很危險,微眯着,如狼似虎的。
好像她是獵物,就快被人叨走了似的。
席彬的輪椅被人抬上台階,扯了扯張揚的袖子:「跟我進來!」
張揚遲疑,還站在原地看她。
席彬沉下臉:「張揚,進來!」
他不情不願,最終轉身。
孫一柔心疼厲偉淋了一身的雨,怕會影響他的身體,趕忙跑下台階。
厲偉也怕她被淋到,兩個大步走上來,抱住她。
「下雨了,怎麼不打把傘?」孫一柔問。
男人按下她糊在臉上的手,陰森森的往張揚的背影一瞪。
「嫌我回來早了,影響了你和老情人敘舊?」
「厲總,你無不無聊?」孫一柔冷下臉。
「怎麼不無聊,跟他出去吃飯不無聊?」
孫一柔咬唇,狠狠瞪他。
看他像個小孩一樣吃醋又很想笑。
「厲總,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好像不是這樣小氣啊,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第一次見我什麼樣?」
孫一柔想了想:「吊兒郎當、玩世不恭、調戲女人手到擒來,像個無賴,要殺人時又陰狠無比,身上監獄氣息非常重,渾身的煞氣,兇巴巴的!」
厲偉聽了,全是缺點,不怒反笑,用力捏她的臉:「那現在吶?」
「現在啊……」她看看他,頗認真的打量起來,打掉他時不時就愛捏她臉的手。
在監獄外第一次見他就愛捏她的臉,這麼多年,她的臉都快被他捏大了,這毛病還是不改。
再看厲偉 ,這麼多年他的五官沒什麼變化,只是比10年前更深邃了。
身高依然卓越,體形也沒怎麼變,除了比以前更成熟,更邪肆,老天待他也算厚愛了。
故意忽略掉他蒼白的臉,以及眼瞼周圍忽明忽淡的皺紋。
「現在比以前更帥了!」
呵呵!他笑了。
從抿着嘴笑,到抑制不住的仰頭大笑。
沒有人會不愛聽這些讚美之詞的。
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
身後有保安看着,孫一柔不好意思的打了他一下,厲偉抓着她的手指又吻了吻。
揉揉她的腦袋,將她擁進懷裏。
「走,回家!」
*
第二天,厲偉用吻把她叫醒,桌子上擺着他做好的早餐。
「我有事出去,晚上回來,白天你要出去讓張天意陪你,別自己亂跑,電話開機,聽到沒有?」
她朦朧睜眼,還沒甦醒,乖巧點頭:「好。」
他又吻了吻她,才轉身離去。
孫一柔給張天意打電話,張天意說席彬也走了,因為昨天晚上那場雨,他倆有事沒辦成,所以今早一起走了。
張天意和孫一柔商量之後,決定今天再去找夏雨探探口風。
張天意帶她來了一家寵物醫院。
剛進大廳,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以及消毒藥水味,各種動物被關在籠子裏嗷嗷直叫,眼睛瞪着,呲着獠牙。
還有一條墨綠色的大蟒蛇安靜的盤在玻璃箱裏,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死了。
更多的籠子裏關的是狗。
黃毛、二哈、比熊、泰迪,還有藏獒。
看到有生人靠近,呲着牙對着門口嗷嗷直叫。
門邊有幾個鐵籠子裏關着貓,相較於狗,貓就顯得溫順多了,聽到聲響,慵懶的抬一下眼皮,見這人對它無害,便眯着眼睛又睡了過去。
耳朵動了動,換了個姿勢撩人的倚在同伴身上,同伴的耳朵也動了動,幾隻貓又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張天意皺眉忍受這難聞的氣味,孫一柔因心裏陰影臉色也不好看。
兩人往裏走,這時,一個穿着粉色護士服的女人摘下口罩匆忙跑來。
「對不起,我正給其它狗打育……」苗字還沒出口,她的臉就冷了下來。
孫一柔也很意外會在這裏看到夏雨,不解的看向張天意,張天意對她揚了揚眉。
「你們怎麼會找來這裏?」
夏雨很生氣,轉身就走。
張天意扯着孫一柔跟在後頭。
「要查你還不簡單,我不止知道你因窩藏你妹妹被醫院辭退,跑到這裏來照顧貓狗,我還知道你和曲治江的一些往事,他的學生知道嗎?他這道貌岸然的一面?」
「你到底想說什麼?」夏雨很煩躁,摘了手套扔進水盆里。
水花四濺,差點濺到張天意和孫一柔的身上,孫一柔眼疾手快的扯着張天意後退一步。
看着地上的水,張天意也不介意,不怒反笑道。
「曲教授借着職務之便猥褻少女,光這一點,就夠他進去蹲個幾年了吧?」
「你……」
張天意冷笑,把包里的照片拿出來甩到她腳邊。
夏雨拿着照片的手直發抖,眼中含恨,憤怒的瞪着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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