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威登療養之地離皇宮不算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故意避開貴族們的耳目,挑選的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平民療養山莊,而且並非威登旗下產業。
如果有心人要找他,第一反應就是找威登名下的所有房產再到旗下其他產業,但絕對想不到他會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山莊,並且離皇宮還挺近。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
莫頓山莊是松古河畔比較有名的休閒度假勝地。主要接待的是中產階級,就是那種有車有房有存款有正經職業的人,消費水平在平民階層算中高價位。
但中產階級已經屬於比較會享受生活也有能力享受生活的一批人,所以周末休閒度假來這裏浪一下花點錢還是能夠承受的。
今天不是周末,莫頓山莊入駐不到三成,主要是一些有退休保障的老年人帶着孩子。
楚涵跟顧朔的車是一輛當地的中檔價位的車,並且是出租公司單獨租來的。
這樣一輛車進入莫頓山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裏住客資料都是保密的,但楚涵與顧朔很自然地要了諾曼.威登隔壁的獨棟小屋。
諾曼.威登一大早就醒了,但身乏力讓他一點不想動彈。
失血本身也會引起類似的症狀,但他知道,他的乏力不僅僅是因為失血,還因為體內有什麼東西被吸食殆盡,想要恢復,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也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恢復。
「我警告過你,這個方法不能用!」卡洛琳是諾曼.威登的大學同學,也是他最信任的醫生,更是一名催眠大師。
諾曼並沒有因為卡洛琳的責備而有任何情緒波動。卡洛琳甚至不確定自己的話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再來一次,你也會沒命!」
「你早知道這種方法有用?」
諾曼突然這樣問,卡洛琳微微僵了一下,沒敢直視諾曼的眸子,而是收拾自己的醫藥用品,同時給諾曼掛了一瓶葡萄糖。
一般的病人在無法進食時,可以輸入葡萄糖給身體提供能量,而楚涵的體質特別,卻需要人體自身的能量才能轉化為熱量。
諾曼知道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年輕時週遊世界,也見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物,但容家這樣的血脈還是震驚了他。
「當年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這種方法?」
卡洛琳回頭,嘲笑道:「你不會真想過要救你的仇人吧?」
「可我也沒想過要她死!」諾曼.威登抬眸,目光如炬,這回終於有點情緒了,卻是壓抑的憤怒。
卡洛琳感覺自己的胸口像被刺了一下,她說:「當年就算告訴你有這種方法只怕也沒什麼用。因為你根本對她沒感情,那麼你就算放光你的血也不會有任何用處。你的血對楚涵有用,那是因為,你是她的生父,你們的血脈本身就相連。」
卡洛琳覺得諾曼對她的懷疑簡直就是侮辱,也是對她這些年默默付出的貶損。她很生氣,想離開,但在出門前,她還是問:「你是不是後悔當年讓我解除你的催眠術了?」
諾曼沒有說話。
卡洛琳眼眶突然熱了起來:「我不過履行你我曾經的合約。在你成功潛入容家,容藍充分信任你之後,為你解除催眠術。」
「當初你為了騙過容藍讓她相信你真心喜歡她,讓她真心接納你,才讓我實施了這個催眠術。你接近她娶她的目的只是為了弄垮容家,奪回威登家被搶奪的一切。」
「我也跟你說過,催眠越深,反噬之力越大。當年連你自己都相信自己喜歡容藍,甘願為她去死,解除催眠之後,反噬力自然會讓你恨不得殺了她。但這並不是催眠術的問題,而是你本來對容家就有很深的仇恨,只是這個催眠術前後反差給了你心裏落差,深化了這種仇恨的情緒。」
「現在時過境遷,仇恨也散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個孩子?所以想救她?這種感情我能夠理解。」卡洛琳緩和了語氣,這些年,諾曼.威登有些心理疾病,這應該是那次催眠術導致的,這也有她的責任。
「但是,諾曼,現在因為楚涵,梅琳娜和康妮都生死未卜,你不能逃避。你的妻兒需要你……」
梅琳娜和康妮刺殺楚涵證據確鑿,要救她們,就要反過來再去對付楚涵。
一向行事果斷的諾曼,這回竟然莫名其妙遲疑了。卡洛琳只能理解為是楚涵這次遇襲讓他想起了容藍臨終時的情形,激起了他心裏隱藏的某種情緒。
「卡洛琳,我的身體沒事了,你不用每天來看我,更不要讓其他人來打擾我。」諾曼擺擺手,下了逐客令。
卡洛琳抿了抿嘴,終究什麼也沒再說,離開了。
其實她曾經試圖再給諾曼做一次催眠,讓他將容藍徹底忘記,但是結果,已經無法對諾曼催眠。
催眠改變人記憶想法的首要條件是,被催眠者必須心意相信你,否則,一產生牴觸,你催眠所有引導或者置入的東西就會被排斥出來,前功盡棄。
從那個時候開始,卡洛琳就知道,諾曼,已經在排斥她。而且這種情緒沒有因為時間洗禮沖淡容藍記憶而減少,反而在增加,尤其是楚涵出現後……
現在卡洛琳自己都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諾曼越來越不需要她了,甚至跟她的意見背道而馳。
楚涵拿着望眼鏡爬在窗戶邊,一直觀察着旁邊的房子。她能看到客廳里有人,這個人現在終於走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這個女人面相時,她突發了一陣心悸,差點背氣。
楚涵很不舒服地揉揉胸口。正替她煮紅糖水的顧朔看見,趕緊過來,摸額頭捏爪子,確定溫度還算正常才稍稍吐出一口惡氣,並衷心建議道:「不如在你單刀赴會之前我們再運動運動?」
楚涵轉頭,鄙視:「小圓看的那些總裁文果然都是真的,霸道總裁都喜歡用下半身思考人生!」
顧朔好想捏死她,勞資單純的是替你的身體着想好不好?
看顧朔蔑視她轉身要走,楚涵趕緊一把拉住,吞了吞口水:「那個,吻我,這也有效果吧?」
顧朔站在那裏不動:「我不想做一個用下半身思考人生的禽獸。」
楚涵噗呲一樂,自個踮起腳勾住顧朔的脖子親上來。
顧朔橫她,她還死皮賴臉不撒手,別提多無恥了。
顧朔也被逗笑了。將人一把托起,輕輕叼着她唇瓣,用眼神詢問:就這樣?
於是楚涵自個把舌頭伸出來了……
喝茶漱口整裝待發,小傢伙臉蛋兒紅撲撲的,健康得不得了。
顧朔親自將她送過去。
諾曼.威登剛輸完一袋葡萄糖扒了針頭,便聽見門鈴響。打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楚涵,怔愣了一下。
「我有一筆交易要跟威登爵士談談,能進去嗎?」
諾曼.威登明明一直很陰鬱,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突然感覺太陽出來了,陽光猝不及防灑在身上,因為輸液而冰涼的身體突然升騰起一股熱氣,就好像他被楚涵差點吸食殆盡的某樣東西在這一刻恢復了生機,正蓬勃生長。
「進來。」
諾曼側開身,讓楚涵進屋,但他並且有立刻關門,而是對着空氣又道了一句:「既然來了也不用躲着,我不介意。」
於是顧朔現身,大大方方走進他房間。
楚涵在房間裏東摸摸西瞧瞧,諾曼瞥了一眼:「不用找,這裏不會有任何監控設備。」他能入駐這裏,自然是早就檢查過的。
楚涵訕訕而笑,乖乖坐到顧朔身邊。
諾曼很自然地倒了兩杯熱水過來,看到顧朔一直緊緊握着楚涵的手,眼波微微滯留了片刻。他知道顧朔一刻不離護送楚涵的原因,不是因為怕自己把楚涵怎麼着了,而是楚涵現在的身體。
「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他突然說。
顧朔點頭:「但還是不能太離人。」
諾曼答:「有心了。」
顧朔:「應該的。」
楚涵左看右看,這兩人的氣氛是不是太和諧了,最鬱悶的是,明明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特麼就像是在說暗號,連起來就是聽不懂。
「你們今天來是想談梅琳娜的事?」
「是,但也不是。今天來,我們是想談筆交易,看我們是否有合作的可能。」顧朔很直白坦誠,同時也將顧家、容家乃至傢伙皇室的意識轉達了。
這件事既然不是針對他們每個家族,而是針對加國形勢的,那麼就不是他們意氣用事一爭長短的時候。
「如果威登爵士願意合作,只要解開這個陰謀,威登夫人和小姐的事,我們姑且可以將她們交給你發落。」
諾曼.威登默默喝完一杯水,似在思考顧朔說的這件事的可能性。畢竟現在他們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梅琳娜身後還有人,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所推測的事情。
過了好半天,諾曼終於啟口,兩人都以為他想通了,他卻看着楚涵說:「我記得,你曾說過,可以與威登家任何人合作,但絕不予我諾曼.威登合作?」
這就尷尬了啊。
在談判桌上這麼翻舊賬,這談判就沒法談了啊。
楚涵回望諾曼,完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自然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答案,於是遵從本心道:「等這件事結束,我們是敵人還是敵人。畢竟,我生母容藍死在你手裏,而你的妻女又差點害死我。但私人恩怨就歸私人恩怨,決不能影響眼下大局!」
話說完,楚涵有些忐忑,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哄哄他,比如說,什麼新仇舊恨一筆勾銷什麼的,可她發現自己的確做不到這麼虛假。
自己被刺殺這件事她或許可以勾銷,但容藍的事,足夠她恨這個人一輩子。
「我知道了。你們請回吧。」諾曼起身送客。
楚涵有些惶恐,小爪子在顧朔掌心扣了扣,示意他說點什麼,好挽回來啊。威登家的立場可是關鍵。
顧朔只是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道:「我相信威登爵士的抉擇不會錯。」
相信個毛線球啊,勞資智商有限,什麼決定就不能明明白白說個清楚明白嗎?
但顯然諾曼.威登就是悶肚子,就是特麼不跟她明說,就這樣將兩人給送出去了。
「我們不用再挽回一下嗎?」回去的時候楚涵問。
顧朔道:「他大概只是有些介意你恨他。」
「呵呵,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那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情有義的。不然,當年不會那樣對容藍,現在也不會妻兒都在醫院躺着呢,他卻在這裏動都不動一下。
顧朔並沒有多做解釋,在他看來,諾曼.威登對楚涵的這種複雜感情反而對他們更有利。只怕楚涵越是恨他,他就越會站在楚涵這邊。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s 4.022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