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情深 第三章 救人水火

    在這節骨眼上，不料投資者之一的老丙家裏發生災禍，他老婆在灶房做飯，不慎引燃灶房的柴禾，老婆一邊潑水滅火，一邊呼救。鄰居們紛紛跑來，從自己家的水缸里淘水，有的提着水桶，有的端着水盆，可是火勢太大，遠水救不了近火。熊熊大火把家燒個精光。多虧鄰居及時趕來，從火海中救出老婆，她被燒傷臉和手臂。老丙從外邊趕回家的時候，火已經撲滅了。

    第二天老丙一臉愁苦來到曾祖家，他知道按合同規定不到期限，不能撤股份，大放悲聲哭訴。曾祖聽後十分為難，撤股是釜底抽薪，工廠辦不成，廠房設備投入的資金都泡湯，沒有開張先破產。說不行吧，老丙眼下沒有辦法生存。他硬着頭皮說：「你放心，我給你籌備錢。把股份抽走，救人要緊，應急要緊。」老丙磕頭作揖地走了。

    曾祖表面平靜，人前說的輕鬆，心裏正經發愁。他是個榮辱不驚的人，可是那一夜他沒有睡覺，在屋裏踱來踱去，煙袋鍋不離手，一鍋接着一鍋抽，布袋裏的煙絲抽完了，煙灰缸里的煙灰裝滿了。愁啊！我投入的資金是多半個家當啊！資金鍊斷了，就等着破產！再說還有另一個股東呢。

    曾祖隨後帶一些錢急匆匆趕到老丙家，安慰安慰他們兩口子。一進院子大門，他看見：房子頂塌了，牆倒了，門窗燒沒了，到處焦糊一片。老丙的老婆看見來人，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李老闆呀，你看我們咋過呀？你是活菩薩，救救我們吧！昨天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扒拉不出來。躺在破門板上熬了一夜。」

    第二天曾祖讓夥計去請另一個股東老寅。老寅看見曾祖一臉疲憊一臉愁容，急忙詢問，祖父講了事情原委，沒有聽完，老寅就急眼啦。氣急敗壞地說：「那不行！起碼要扣掉他的違約金！」曾祖說：「合夥一場，他遭大難，你先去他家看看吧，買賣不成仁義在。」老寅悻悻然去了。祖父知道老寅脾氣個別，越說越上勁，不能強說，只能迂迴。

    老寅刀子嘴豆腐心，看過現場自己心軟了，回來對曾祖說：「現場是太慘，咱們認倒霉。」曾祖說：「當務之急是救人，他老婆燒的不輕。咱不能含糊，拆東牆補西牆吧，三天之內把股份錢全額退給他。」老寅無奈地說：「唉，你是大股東，你說了算吧。」

    老丙老婆的話在曾祖耳邊繚繞，老丙家被燒的悽慘場面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考慮：撤股變現是為老丙重建家園，可是他眼下怎麼過？於是他二回頭到老丙家，對蹲在地上垂頭喪氣的老丙說：「守在這廢墟上幹什麼？重建房子，操辦個家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老丙指着老婆懊惱地說：「這個娘們敗家！沒法過啦！」曾祖說：「啥也別說，你老婆傷得不輕，治病要緊，養傷要有個棲身之地吧？現在就跟我走！」

    曾祖讓傭人在後院清掃出一間房子，房間裏準備一些必備用品，把老丙兩口子安頓下來。管家吩咐伙房供應他們一日三餐。隨後又帶老丙老婆去看病。

    曾祖拆東牆補西牆，湊夠了老丙的股份錢，正準備叫老丙過來的當兒，老丙自動找上門來。進門他拱手作揖，說：「李老闆，我想好不撤股了。我在你這兒有吃有住，我急着蓋房子，置辦家什幹什麼？撤股不能再掙錢，坐在新房子裏喝西北風啊！」曾祖說：「錢我給你準備好了。」老丙說：「我給你出了大難題，你仍然這樣厚道的對待我。老婆數落我：紗廠開工賺了錢，啥時候不能蓋房子？我讓你發愁了！我決心跟着你干！」後來紗廠如期開工啦。

    在老丙提出撤股之後，曾祖着實着急，俗話說急中生智。他突然想到內閣大臣直隸總督李鴻章，李積極推行洋務運動，扶植髮展現代工業，曾祖正是根據這一總旨開辦紡織廠，為自己賺錢，也為國家發展盡一份力。根據發展機器生產，民族工業受地方支持的政策，曾祖逐級奏呈直到總督李鴻章，希望官商合辦。政策歸政策，辦起來層層是關卡，這些關卡不是用銀子打通，而是一摞摞各種精確數據有力論證，數十次的陳述、奏呈。曾祖終於以他的智慧、毅力、財力開辦了當地第一家官商合辦的企業——興隆紡織廠

    曾祖有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平抑糧食價格。有一些奸商囤積居奇，糧食收穫的時候低價買進，春天青黃不接、糧食欠收的時候高價賣出，沒錢的人忍飢挨餓。曾祖派人夏秋兩季到農村收購糧食，青黃不接時候低價出售，災荒年開倉放糧，把糧食分發給饑民，有效抑制了奸商哄抬糧價，打擊了囤積居奇的人。他每周兩次在家門前大槐樹下設粥棚，免費供給過往的行人、老弱病殘和乞丐。

    這座城有南北兩座城門，四面是護城河環繞。如果需要去城外東西方向辦事，也必須繞道進出南門或者北門。曾祖少年時候，出城辦事常感喟：「冤枉路走的太多了。我有了錢要修一座橋！」若干年後他真的投資在護城河上修建一座橋，疏通了城內外的交通，從此行人免受繞道的苦累。

    城內大街原先是土路，平時車行人往，塵土飛揚。下雨下雪道路泥濘，坑窪不平的路，人們出行困難。他想為鄉親們修一條平坦的路，他親自設計、選材料，指定專人監工督辦。當時沒有水泥路面，更沒有柏油路面，他參照修城牆的方法和原料：石灰黃土砂子摻合一層層夯結實，修出的路面堅硬平展。有人問：「你花了不少錢吧？」曾祖說：「有錢用來修橋鋪路是造福鄉鄰，錢花得值！」城牆已有幾百年歷史，年久失修，斷壁殘垣，他帶頭出資修繕。家裏有人提出反對：「古代打仗用的是大刀長矛弓弩，城牆能起到抵禦外侵的作用。現在攻佔城池用上洋槍洋炮了，城牆還管用嗎？花沒有用的錢。」曾祖說：「城牆是老祖宗修的，它有歷史價值，修繕古城牆是珍存老祖宗勞動成果心血智慧，那是古蹟。中國的古長城為什麼一修再修啊？」

    趙都城牆——蔚為壯觀的古蹟，訴說着這座城市上千年的文明歷史和悠久的文化。

    曾祖為人誠信，見多識廣，他的工廠、商店生意興隆，正是順勢增加投資擴大生產，擴充商店的時候，而他轉向把資金投入教育。家裏人紛紛反對說：「教育是賠錢的買賣。」有的說：「如日中天的生意不做，有錢沖昏頭腦，忘記沒錢作難時。」他力排眾議，要實現少年時立下的志向——興辦教育。

    清朝腐敗，教育落後，認識字的讀老八股，瞪眼瞎是絕大多數。他深諳教育興國科技興幫的道理，曾祖以鄉紳會長身份召集有錢人開會，開宗明義講：「今天請大家來，是商量集資辦學的事情，上海等大城市興辦學校，私塾逐漸被取代，學堂規模略小於學校，它比私塾先進，開設更多的課程，學生們將學到理工農醫自然等知識，請大家發表意見。」有人說：「辦教育造福子孫是好事，錢應該由政府出。」有的說：「中國落後首先是教育落後科技落後，八國聯軍侵佔北京，海軍不堪一擊，軍隊裝備落後，抵擋不住洋槍洋炮啊！是應該興辦學堂，興國先要興教育！」大家發言都肯定辦學堂的好處，但是沒有人主動出資。曾祖接着說：「辦學招生應該擇優錄取，如果你出資，你的子弟都可以入學。我首先捐款，我不再設立私塾，子弟都到學堂念書。」在座的人看到他決心很大，知道他想辦的事情沒有辦不成的。他們攥着手裏的票子，發愁子弟的學業，李老說的對呀，投資未來給子孫。他們看着眼前的榜樣，紛紛說：「你有遠見，跟你一塊乾沒有錯。」這就是當地最早的民辦學校。

    曾祖把學校建在城牆根，地面平坦空曠幽靜，一個大院，兩間教室。他是學校董事長，聘任四位教師，其中一位是慕名從北京聘來，一位勤雜管理人員。學生來源兩部分：一　捐資辦學人的子弟。二　經過考試擇優錄取的學生。開設課程：數理、文史、農醫、自然等，教師按專業特長任教。曾祖花甲之年親自授課，他擔任訓導課，以《弟子規》為教材。

    《弟子規》是清朝啟蒙教育典籍，三字一句，和仄押韻，朗朗上口，集倫理道德教育大成，是培養有德有才之人的最佳讀物。《弟子規》1080　個字，孝、悌、瑾、信、泛愛眾、親仁、餘力學文七個部分。曾祖閱歷豐富，授課與學生親和互動，他博古論今，話語精闢，　典故迭出，他的課很受學生歡迎，很多學生期盼周一老先生到來，聽他講《弟子規》，聽他講「孟母斷機」，「黃香溫席」，「臥冰求鯉」，「子騫諫父」很多滲透《弟子規》倫理的故事。曾祖辦學理念：先樹人，而成才，《弟子規》就是藍本，他辦的學校培養出不少人才。

    曾祖作古一百年了，他的教育理念，教育思想，教育方法至今不衰，尤其他大力宣講推崇的典籍《弟子規》的精神，至今在中華大地弘揚。

    曾祖教誨子弟愛家愛國、劬學向上、注重實踐，子孫後代以他為榜樣，人才輩出，他的三個兒子都做官，尤以小兒子功績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