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之外,赤羽搏三人看了片刻,發現這一場惡鬥未必如想像中那麼簡單,這麼耗下去結果未知,也不知道還需要多少時間。
赤羽搏皺眉道:「咱們走!趁血蝠被困此地,先去救了曉彤。」
竹昱江和南圃互視一眼,也覺這個提議更加穩妥,血蝠並不知道手中這個年輕女子對羿熔閣的重要性,否則,今天一戰絕不會這麼輕鬆。
三人轉身直奔剩下的五名神海期魔修那裏而去。
與此同時,山上的亞若也明白赤羽搏的意圖,一揮手,帶着老瘋子和七級黑獅,羿熔閣方面也出動了十餘名修者,由兩名神海期長老帶隊,緊隨赤羽搏而去。
那五名神海期魔修奉命原地等候,哪敢亂動,血蝠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死大事,直到眾多修者感到,五人想走已然來不及,也不知該往哪裏走。
為首一人取出長刀架在宣月曉彤脖子上,喝道:「不要靠近,否則,我立刻殺了她。」
這實在是無奈之舉,也不知道眼前女子對這些修者有沒有威懾力,卻歪打正着,擊中修者死穴。
眾修者紛紛停住前沖之勢,五名魔修見狀大喜,已然明白,這一次賭對了。
僵持中,四長老上前一步,道:「你放了她,我讓你們走!」
五名魔修心中一動,眼前的狀況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卻仍擔心這些修者會不會出爾反爾。
五人當中有一個頗為精明,說話做事也頗得血蝠賞識,這人腦子不慢,轉瞬間便察覺這女子身份恐怕不簡單。
將手中刀一緊,喝道:「全給我退開十丈,否則大不了一起死!」
這話氣勢洶洶,實則只在於試探,他要先確定宣月曉彤到底有幾斤幾兩,如果她果真有價值,那說什麼也不能交給修者,這可是最好的護身符啊!
果然,修者們聞言,感覺到宣月曉彤脖頸處已經滲出一絲液體,只得乖乖後退,實在沒得選擇。
這一下可好,那魔修見狀哈哈大笑,剛才心中的恐懼頓時無影無蹤。
哎呀呀!血蝠大人傻乎乎跑去跟人拼命,早知道這女人這麼有用,以她為要挾想要什麼得不到?
此人倒也機敏,立時喝道:「讓那邊的修者立刻住手!放血蝠大人出來!」
一眾修者傻了,好不容易困住血蝠,豈有放他出來之理,可如果拒絕,曉彤她……
在場眾人沒一個敢做這個主,微微一滯,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從容道:「那不可能,交換要價值相等,你手中的人質不過是一名四代弟子,你就算殺了十個她也不值血蝠一條命。」
隨着話音,一名女子緩緩行了出來,正是亞若,她一步步向前,步伐沉穩,面色從容,直到雙方距離五丈左右停住腳步,道:「血蝠被困大陣之中,又有四名元嬰期長老圍攻,今天恐怕難逃一死。
你們幾個不過是小人物,為了我們一名弟子的性命讓你們走已經是極限,不要不知好歹。」
這個時候越是畏懼他們,越是讓步,反而越陷入被動,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可牽涉宣月曉彤的命,羿熔閣任何一個人也不敢輕易做主,沒辦法,出頭的只能是最善於心理戰的亞若。
果然,對面那名魔修臉色一變,他不敢輕易殺死宣月曉彤,因為這是他手裏最後的依仗,可他也不願意輕易交出去,因為沒了這個依仗,處境會更危險。
此時的宣月曉彤微微皺着秀眉,脖子上的一絲鮮血已經順着前胸流淌下去,
她知道,這件事弄不好自己有性命之憂,生命中第二次與死亡這麼近,可她心中並沒有多少害怕與後悔。
習山還活着,血蝠已經被困,自己的冒險值得了。
此時此刻,心中只有一個遺憾,他仍屬於亞若,距離自己似乎那麼遙遠。雖然來救自己了,可是,面對這樣的局面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幾個魔修如果不傻當然看得出來,自己是他們手中唯一的底牌,放了自己,他們才真正有性命之憂。
赤羽搏眉頭緊鎖,宣月曉彤是一定要救的,可到底有什麼辦法呢?
亞若腦子靈活,能說會道,卻也很難把如此明顯的形勢扭轉過來。
或許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交換人質,他略一思索,低聲對身邊的竹昱江和南圃道:「不管發生什麼狀況大家都不要動,這件事讓我來解決。」
說完,他也緩緩向前,來到了亞若身邊,對幾名魔修道:「你們放了她,我來做你們的人質。
你們可以帶着我直接離開,這樣一來,你們的命可以保住,就算血蝠不死,也不會怪你們善做主張,反而要好好獎賞你們。」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
宣月曉彤身子一顫,只覺一股從未感覺過的暖流湧入心中,沒有了畏懼,沒有了遺憾,心中的委屈得以宣洩,眼中的淚難以抑制。
他終於向自己走來,那樣從容、淡然,用他的命來保護自己,這種感覺真好,就算天要塌下來也可以坦然面對。
如果現在能走過去,依偎在他身邊,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
亞若心中一痛,其實她一直在擔心這樣的結果,以她對赤羽搏的了解,他一定會這麼做,就算兩人之間沒有其他情愫,可宣月曉彤是為了他才落到如此地步,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羿熔閣眾多修者也被這情景震撼了,宣月曉彤和這個小雜役的恩怨糾葛大多數人已經知道,鬧到如此地步想瞞也瞞不住。
總算不妄這丫頭一片痴心,為他捨棄尊嚴,丟了臉面,甚至差點連命也賠上。
這小子還算有良心,危急關頭能挺身而出,只可惜,二人怕是終究有緣無分,只能有一個活下來。
另一方面,那五名魔修也驚訝不小。是啊,費了那麼多功夫,死了不少弟兄,就連血蝠大人也陷入險地,所有這些不就是為了這小子嗎,如果能把他帶走,實在是大功一件。
場中安靜了片刻,赤羽搏卻趁機對身旁的亞若傳音道:「血蝠應該難逃一死,我反正也要回到魔修巢穴,不如,現在就分別吧。你要保重,好好活着!」
「唰」的一下,兩行熱淚從亞若眼中無聲流下,什麼?原來他做了這樣的打算!
這麼簡單的道別嗎?可這或許就是永別啊!
還沒來得及好好計劃那件事,還未做出保險的部署,他,他怎麼能如此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只是片刻,赤羽搏已經邁開步子向對面行去。
亞若淚眼朦朧,茫然的伸手,卻沒能抓住什麼。
似乎一下子失去所有力量,天地也開始旋轉起來,撲通一聲,她竟然癱坐在地。
恨!前所未有的恨!渴望!從未如現在這般渴望力量!
智慧是什麼?計謀是什麼?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走了,自己手中,自己心中,仿佛一下子空了。不是抓不住,是沒有信心去抓。
孤身一人返回那座魔窟,面對最難對付的魅護法和幾千魔修,還要徹底毀掉那裏,這已經不是自己的計謀能完全左右的。
他不會更改這個決定,在經歷了過往種種之後,他雖然不表現出來,可自己明明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積壓了太多沉重的東西。
陰風谷那麼多優秀弟子的死,清風閣和入雲宗那麼多同門的命,一直想掙脫的邊渠,委屈哭訴的聾盲,被關在籠子裏的邵文丹允,還有寧海城那血腥的夜,寧雨菲的身影,海夢雲的情義,這些都不是他能輕易放開的。
他需要發泄,需要大量魔修的血來洗刷心中的悲哀與恨!
他,這樣一個鐵一般堅強的青年,一個願意把命交給自己擺佈的男人,或許從此將徹底從自己生命中消失!
對面宣月曉彤原本已經沒有了恐懼,可突然之間,看到淚如雨下的亞若,看到她無力癱軟的身體,心中似乎突然產生了某種感應。
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嗎?一直那樣從容不迫、處變不驚的亞若怎麼會突然之間仿佛徹底崩潰了?
那到底是什麼?仿佛末日一般的蒼白無力,到底要發生什麼?
「不!你不要過來!」宣月曉彤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喊出這樣的話。
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脖頸處與刀刃摩擦又流出更多的鮮血,可她全似未覺,仍在茫然搖着頭。
直到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胳膊,同時,另一隻同樣的大手將頸邊的刀刃移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來:「回去吧,謝謝你,還有,忘了我吧。」
宣月曉彤仿佛遭了雷擊,耳中一陣嗡鳴,猛地伸手抓住他,驚慌道:「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你有辦法擺脫他們是不是?你告訴我啊!」
赤羽搏微笑看着她,只是輕輕道:「我要跟他們走,回去那裏,這本就是我的決定,只不過來得倉促了些。」
宣月曉彤一愣,隨即想到之前種種,他和亞若都說過,血蝠死後,他要回到那個血腥的魔窟。
是啊,他要回去,原本打算殺了血蝠之後再考慮那件事的具體細節,可現在,為了救自己,他提前做出了決定。
只要血蝠一死,眼前這幾個魔修殺不殺已經沒多大意義,不需要再動干戈了!原來是這樣!
「不!不要去!留在這裏,我教你煉器,我讓大長老收你入門!我,我……」
思維已經混亂,腦中已經空白,只剩下緊握的手無論如何不舍的鬆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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