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仙洞府離開,迂迴輾轉用了三個多月時間,這一日傍晚,赤羽搏終於回到暮華帝國境內。
這暮華帝國和入雲宗所在的曦景帝國接壤,都是大陸最東部比較偏遠的小帝國,人口不算太多,地域也不算太廣。
所謂暮華者,傍晚的光彩也,所謂曦景者,早晨的風光也。
正如其名,暮華帝國在西,境內有一座大山名為瀧華,山上有一座修真門派,喚做清風閣。
而曦景帝國在東,境內有一座大山名為入雲,山上也有一處修真門派,叫做入雲宗。
暮華和曦景都屬於比較弱小的帝國,好在地處大陸最東部,人口稀少也沒什麼爭端,因此,長久以來相安無事。
清風閣和入雲宗也屬於比較小的修真勢力,二者加在一起也沒有仙橋宗規模大,平時來往不多,卻也沒什麼衝突。
之前離開入雲山,前往老仙洞府的時候,赤羽搏橫穿兩個帝國,對兩國的狀態有些了解,可時隔三年,剛進入暮華帝國就覺得不對勁兒。
路上所見的百姓們一個個緊張兮兮,見了陌生人第一反應就是逃回家中,關門落鎖。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待穿過慕華帝國來到邊境附近,氣氛變得更加緊張。一打聽,原來,自己離開這三年時間,兩國打了起來,甚至發生了屠城事件。
三年了,死了好多人,可是,兩帝國規模相仿,如果全面爆發戰爭,後果很可能是雙方全部滅亡,因此,規模依然停留在邊境衝突。
天色漸黑,赤羽搏沒有繼續趕路,打算在此停留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入雲宗。
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座城,赤羽搏卻沒打算進去,只來到城外不遠處山坡上,靜靜坐在昏暗之中思考。
戰爭是最殘酷的,突然面對這種事,心中難免沉重。
附近很安靜,偶爾有鳥鳴蟲嘶,空氣中充斥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
赤羽搏甚至可以想像那種畫面,今天白天,就在前方那座城外雙方人馬發生了激烈衝突,無數士兵變成冰冷屍體。
雖然有點餓了,但想到那種畫面,記憶不受控制跳躍到陰風谷中最後一幕,竟難得的不太想吃東西。
正胡思亂想間,突然聽到什麼聲音,也是周圍太靜了,而且,多少有些風向的原因。
那是一種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很輕,並非拼鬥中那種武器對碰,更像一柄劍倒下,碰到另一柄劍時的那種響動。
並沒有太在意,如果沒猜錯,前方城外那塊空地上應該到處是屍體和武器。
一陣風吹過,將插在地上的武器吹倒,發出這種聲音也不足為奇。
腦中如此想着,目光卻下意識投向那裏。突然,赤羽搏身子一僵,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
好像看到什麼,似乎是一道極難察覺的紅光一閃即逝。
剛入夜,天色已暗,而那種紅光並不明顯,甚至讓人懷疑只是錯覺。
赤羽搏屏住呼吸,仔細看向那裏,沒過多久,又是一道同樣的紅光閃過。
不對!那裏定然有什麼!除了屍體之外,還有什麼很不尋常的東西。
赤羽搏僵硬站起身,一臉凝重。如今的他思想已不再天真,根據已知信息有了個猜想。
兩國之間這場戰爭來得不同尋常,下方那隱約閃動的紅芒也很不尋常,那絕不是凡人範疇該有的東西。
當然,他並不相信什麼神鬼之說,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修者或者其他什麼強大力量參與這件事。
周圍並沒有任何可以藉助的力量,而自己,不過築基期修為,相對於凡人來說已經非常強大,可放眼整個修真界,卻仍是墊底的實力。
沒有輕易靠前,因為他知道,修者擁有極強的神識感知能力,即便周圍再黑暗,自己再如何小心,如果對方是一名結丹期以上修者,將很容易發現自己。
安靜站了片刻,下方紅芒在一片區域內閃動數次,然後消失了。
赤羽搏緩緩舒了口氣,輕手輕腳向那裏靠近。
血腥味越發濃重,這裏是戰場沒錯,但很顯然已經被處理過,大片區域的地面明顯高出其他地方,上面蓋着新土。
不難想像,為了防止屍體腐爛散發惡臭,甚至導致瘟疫,城中士兵對屍體進行了簡單掩埋。
仔細查看泥土上邊,有腳印!跟自己的腳印比較,大小差不多,深淺也差不多!
是男人!體重應該跟自己差不多,他最終向西北方去了,但出了這片新土範圍便看不到腳印,那人到底去了哪裏也根本無從分辨。
再次回到埋屍體的地方,赤羽搏微皺着眉,取出長劍挖掘。心中隱隱感覺那紅芒應該與屍體有關。
很快,有屍體露了出來,赤羽搏伸手去摸。
入手冰涼,松松垮垮,沒有絲毫腐爛跡象,卻仿佛被抽走了什麼東西,屍體癟了下去。
赤羽搏心中一緊,有種強烈的不安感覺湧上心頭。可是,所知情報太少,根本無法推論什麼。
思索片刻,他準備將心中疑問帶回入雲宗,問問師父閔鈺。
天色更暗,肚子也有些餓,在周圍轉了轉,發現一條丈許長的花斑大蟒盤在樹上,將其射殺,生火烤了吃。
突然,「唰唰唰」聲響,幾道身影從夜色中閃出,將赤羽搏包圍。
有修者!還是好幾個人!赤羽搏一驚,仔細打量。
那是五個年輕人,感覺中,與陰風谷那些弟子相差不大,也就是說他們是築基期弟子。
心下稍安,不管對方什麼來頭,至少自己仍有自保之力。
五名年輕男子各持武器將他圍住,然後,從西側緩緩走來一名背着手,樣貌清秀,面帶微笑的姑娘。
初看之下,這姑娘樣貌一般,只能說秀氣,談不上美貌。
一張瓜子臉,頭髮黑亮,盤了個花樣,一縷劉海斜過半額,從臉側垂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着靈動光芒,皮膚細膩白嫩,身材妖嬈,看樣貌也就二十歲左右,清新可人。
但她的氣質給人很特別的感覺,那緩緩走來的樣子,背在身後的雙手,略顯得老氣橫秋,可那臉上,是含蓄卻又帶了幾分調皮的微笑。
那種笑跟鸞玉兒的笑截然不同,鸞玉兒的笑仿佛經歷太多滄桑,忽而超然,忽而陰冷,而此女的笑,顯得自信、敏銳,還有兩分頑皮。
赤羽搏扯了扯嘴角,看這架勢,前邊六名男弟子隱隱以這麼個小丫頭為首,總讓人感覺不靠譜,也不知這樣一行人是幹什麼的?
那姑娘晃晃悠悠來到近前,仔細打量赤羽搏。
此時的赤羽搏頭髮眉毛已經長出來,身上也換了乾淨衣服,身高八尺,細腰乍背,給人的感覺充滿力量,他的臉稜角分明,除了稍微有點黑,也算個英武青年。
那姑娘大咧咧喝道:「喂!小子,你是幹什麼的?」聲音清亮,很好聽,給人的感覺卻有點野。
不知怎麼,赤羽搏的心就放鬆下來。
對方表現出的是年輕人特有的活力、灑脫,根本感覺不到絲毫陰冷、狡詐。
他瞥了姑娘一眼,道:「在下剛離開師門,胡亂遊歷至此而已。」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兩國形勢不明,周圍似乎還隱藏着莫名的危機,不好輕易暴露身份。
那姑娘大眼睛眨了眨,問道:「哦?那你來自何方?出自何門呢?」
赤羽搏眉頭微皺,心中暗道:丫頭片子,管的還挺寬!
口中卻道:「哦,在下來自仙橋宗,家師乃八大殿之一的煥殿殿主煥噩。」現成的偽裝身份,根本用不着瞎編。
那姑娘點了點頭,一臉笑意,道:「仙橋宗?那可是個大宗門,一殿之主的徒弟?你在撒謊!」
赤羽搏心裏咯噔一下,仙橋宗離此不算太遠,他們有所耳聞也很正常,可她憑什麼斷言自己撒謊?
略一遲疑,赤羽搏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他只當此女在詐自己,根本不以為意。
那姑娘依然微笑,道:「好吧,我再問你,你住何處?父母是幹什麼的?」
赤羽搏不想回答,可眼下被人包圍,情況不明,也不好隨便動武,想了想道:「我家住仙橋宗以南二百里,不過是普通農戶。」這可就是信口雌黃了。
那姑娘緊接着問道:「你要到哪裏去?」
赤羽搏答道:「四處走走看看,增長見識,沒什麼固定去處。」
那姑娘點了點頭,笑道:「很好,你說你出自仙橋宗,是一殿之主的徒弟,第一次下山遊歷。
可你的手臂青筋突起,其上隱約可見疤痕,指甲堅硬而內彎,仿佛狼爪,面對我們這麼多人面不改色,可見,你的肉身力量十分驚人,而且自小經過高強度鍛煉,經歷過拼殺,見過大世面。
如果你說出身蠻族,或許我還能略信三分,可你說家住仙橋宗以南二百里,家裏只是農戶,這就自相矛盾了。」
又道:「我對你的出身來歷不感興趣,但現在兩國局勢緊張,邊境附近幾乎每一座城中都有修真弟子,你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裏,讓我不得不小心提防。
我知道你實力不俗,我們六人也未必能將你留住,但,不要逼我動用高階靈符!
你說你四處遊歷,沒什麼固定去處,那麼,先跟我走吧,只要你不妨礙我們,我們也不會傷害你。」
這一番話說得赤羽搏心底生寒,簡單幾句對話,仿佛自己把自己逼入絕境!無從狡辯,無法拒絕,就這麼被一個小丫頭俘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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