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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搏心中翻江倒海,急着見寧兒,徑直向洞口走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那孩子退後兩步,身子也微微顫抖,緊張道:「我娘不見生人,你們快走。」
赤羽搏瞪了他一眼,假裝兇狠道:「快讓開。」
那孩子卻舉起手裏石頭,倔強道:「不,不准欺負我娘!」聲音顫抖,卻沒有躲開的意思。
看着眼前孩子,赤羽搏心中不由湧起一陣酸楚。
此時,山洞中傳出個虛弱到幾不可聞的女子聲音:「凌兒,是誰在外面?」
少年道:「娘,我不認得,是四個生人。」
良久,那女子微微一嘆,道:「讓他們進來吧,咱們已經一無所有,還怕什麼。」
少年「哦」了一聲,身子往後一縮,先一步進了洞中,手裏兀自拎着那塊石頭。
赤羽搏四人也向那山洞行去。
洞中陰冷潮濕,沒多少光亮,行不多遠,裏面有張石床,床上鋪着乾草,有些破舊被褥,裏面躺着個人。
那女子頭髮凌亂,兩側臉上都是恐怖疤痕,看起來觸目驚心,面容消瘦枯槁,看樣子好像有五、六十歲了,可赤羽搏知道,她也不過剛四十歲左右。
女子艱難地想坐起身,可身子只是抬了抬卻沒能起來,似乎毫無力氣。
少年趕忙上前扶她一把,將女子的頭放在自己胸前,讓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女子舒了口氣道:「這裏暗,看不太清楚,你們是誰呀?為什麼來這裏?我們什麼也沒有!」嗓音沙啞,虛弱無力。
赤羽搏嘴唇顫抖,當年那個恬靜柔美的寧兒在他腦中浮現。
想說點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口,只是上前兩步,坐在那石床旁邊。
少年警惕抬起手,護在母親身前。
赤羽搏眼中流下兩行淚,良久才緩緩道:「寧兒,是我呀,我來看你了。」
女子身體不由顫抖,抬起手拂去臉上亂發,仔細看着床邊的人,看了良久,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
少年驚呼道:「娘,你怎麼了?你怎麼在發抖?」
突然,一聲低低的抽泣在山洞中響起,聲音不大卻揪住所有人的心。
女子伸手在背後支撐着,似乎想坐起來,卻沒能成功。
赤羽搏一伸手,直接將女子攬在懷中,緊緊抱住,低聲道:「是我,我來晚了。」聲音也變得哽咽。
少年尖聲叫道:「別碰我娘。」
女子身體顫抖,抽泣越來越厲害,終於難以抑制,「哇」的一聲痛哭出來。
這一聲,似乎要將二十年的思念,二十年的苦難,二十年的委屈一併訴說出來。
哭得撕心裂肺,甚至連氣也喘不上來。
少年嚇壞了,上前用力拉扯赤羽搏,卻怎麼也拉不動,嘴裏叫喊着:「別碰我娘,別碰我娘,你把她弄哭了!」
一着急,手裏的石頭竟下意識朝赤羽搏腦袋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石頭竟然裂開,分成兩半掉落下去。
赤羽搏卻一絲也沒動,任由孩子打了這一記,甚至希望孩子能打得再重些。
男孩看着掉落的石頭,有些呆了。
女子終於艱難緩過一口氣,聲音哽咽道:「凌兒,他不是壞人。他、他是、他是娘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費力抬起顫抖的手在赤羽搏頭頂摸了摸,似乎想看看打傷了沒有。
赤羽搏心中無比酸楚,輕柔道:「我沒事,倒是希望他真能打傷了我,這樣,我心裏還好受些。」
女子只是「嗚嗚」哭着,仿佛一次要將所有的淚流干。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或者可以說足夠麻木。
她本已經很久不曾哭泣,也以為自己以後都不會再哭。
因為,那些痛苦都已經過去,自己也應該很快就可以解脫,永遠的解脫了。
只是,這可憐的孩子還小,還無法放棄,這一份掛念使她不得不一直苦苦堅持。
可不放棄又如何?自己能給這孩子什麼呢?除了拖累,什麼也沒有!
現在,這個叫做寧兒的女子終究還是哭了,哭得悲傷欲絕,仿佛那些苦、那些委屈一股腦的重新回來,並找到一處可以宣洩的地方。
眼前這個懷抱或許是二十年來唯一能感覺安全、感覺溫暖的地方吧。
過往的痛已經令她遍體鱗傷,令她麻木,也抹掉了她所有脆弱,所以,她已經忘記哭泣,學會了堅強,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卻將她所有堅強瞬間擊得粉碎。
受了無盡凌辱的她,為了爺爺沒有倒下,飽受生活艱苦的她,為了孩子依然苦苦支撐,一直堅持到油盡燈枯。
現在,生命的盡頭,她終於可以鬆口氣,終於可以為了自己放縱大哭一場。
對她來說,這是老天最好的恩賜,讓她有機會將所有辛酸發泄出來,不至於帶着那些無比沉重的東西離去。
赤羽搏也回想起這個懷抱,二十年前,這個懷抱如母親的懷抱一般溫暖寧靜,讓自己心中的暴虐悄然褪去。
二十年後,這個懷抱無比脆弱,讓人不忍觸碰。他滿臉淚水,下意識喃喃道:「寧兒,再不要離開我!」
寧兒哭得更厲害,良久才哽咽道:「我好後悔,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一定會跟你走。
不管長途跋涉還是陌生的生活,甚至我慢慢老去你卻依然年輕,這些都不會阻礙我。
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都不重要,我、我只要你在我身邊……」說着已經泣不成聲。
少年在一旁呆呆的不知怎麼回事,只是看着母親從未有過的傷心、哭泣,也跟着靜靜落淚。
宣月曉彤和谷柔也看得哭了,她們似乎能感受到眼前女子心中那仿佛深淵一般的苦澀,她們甚至從未想像過一個女人可以承受這麼多的痛。
雖然她此時看起來無比脆弱與醜陋,可她的心卻如此堅強。
石床上,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痛哭,感受着彼此的溫暖,感受彼此的心靈,彼此心中的愛與痛。
不知道哭了多久,寧兒的哭聲越來越低,越來越無力。
赤羽搏耳邊響起低低的、極其虛弱的聲音:「替我、好好照顧、凌兒。」
他身體一僵,感覺寧兒的頭漸漸垂下,完全壓在自己肩上,抱在身後的手越來越沒有力氣,最後漸漸鬆開,甚至身體的顫抖也消失。
赤羽搏的心仿佛一下子掉進無盡冰寒。
或許寧兒堅持得太久,已經太累,或許她終於可以放下心,無牽無掛,也或許這一場痛哭耗盡了她僅存的力量。
她終於寧靜下來,終於不用再繼續忍受痛苦,終於可以解脫了。
赤羽搏大聲哭喊:「骨中虛,求你幫我留住她,幫我留住她!求求你!」
聲音越來越小,伴隨着撕心裂肺的哭泣。可是,他終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少年此時也發現了異狀,撲倒在寧兒身上,哭喊着:「娘!你醒醒,你怎麼了娘?你不能扔下凌兒呀!凌兒以後一定聽話,絕不惹你生氣,你醒醒啊,娘……」
少年哭喊一陣,聲音越來越弱,最終不知是累得還是痛得暈了過去。
宣月曉彤和谷柔擦了擦眼淚,將他抱了出去。
赤羽搏就這樣一直抱着寧兒靜靜坐着,良久,良久。
天色漸漸黑了,洞中一片漆黑,寧兒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硬,赤羽搏卻仍捨不得鬆開。
二十年前,與他朝夕相處的明鈺離開了,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永遠分離的痛,那是任何力量也無法挽回的。
不久前,他再一次體會到這種痛,那是父親的死,也差一點兒要了他的命。
死就是不再,不再看得到,不再聽得到,不再有一絲接觸。
死就是永遠,永遠的分別,永遠的消失,永遠只留在回憶中。
因為不再,因為永遠,所以,他就這樣抱着寧兒,不捨得鬆開,一旦鬆開就會成為永恆。
想不到間隔這麼短時間,又一個讓他覺得親近的人永遠離開了。
他好恨,一直以為寧兒和大牛會有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卻不料結果是這樣的。
心中充滿歉疚與自責,可這又如何,能挽回寧兒的命嗎?
他在心中質問骨中虛:「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不能留下寧兒,就像留下我父親一樣?」
骨中虛長嘆一聲,緩緩道:「哎!你要留下她幹什麼?她只是個凡人,她的精神力很弱,永遠無法像我一樣轉而修煉精神力,也不能通過精神力和你交流。
留下她,只會讓她不得安寧,最終還是要慢慢消散的。」
頓了頓又道:「其實,當初我說留下你父親是騙你的,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更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赤羽搏身子一僵,良久才長長舒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又流下兩行淚。
骨中虛道:「看開點吧,其實,無論你是否走上修煉一途,這些事都是你必須經歷的。
你身邊的親人總是要離開的,你能做的,只是儘量不要讓他們因你而離去罷了。」。
赤羽搏身體一震,如遭雷擊。是啊!不要讓他們因為自己而離開。
父親是因為自己離開的,寧兒的離開也和自己有着莫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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