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骨傲天來描述,一次經典的戀愛的過程大概是這樣的——
1:一個雄性個體,基於基因記憶,鎖定了一個適合繁殖的雌性個體,苯基乙胺開始分泌,這讓他興奮,激動,臉紅心跳,他相信這就是愛情,並對她展開追求。
2:他成功的約到了女孩,親密擁抱的過程中,多巴胺讓這個男孩充滿了興奮的快感,渴望更進一步的滿足,為此他願意付出一切,於是他透支了花唄的全部額度。
3:事後,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狂野被聖如佛的靜謐所取代,在內啡肽的調節下,他安逸、幸福而又平靜,這一定就是愛了。
4:18個月過後,在女孩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完成了第100次交配,女孩還想再來第101次,但男孩卻假裝沉沉睡去,他其實早已興致全無,看着這個女孩再也沒有那麼多苯基乙胺了,多巴胺也少的可憐,隨之而來的內啡肽劑量也只夠他有種「完成任務踏實了」的感覺,實際上現在他看到新來的女同事反而更來勁。
5:30個月後,他們結婚了,婚禮上,男孩看着新娘,即便已經沒什麼性衝動了,但還是說出了一生的誓言,他認為自己愛她,要負責到底,他清楚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女孩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很幸福,他並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後葉加壓素帶給他的。
6:50個月後,妻子懷孕了,男孩的激素卻從未停止分泌,在長時間未行房事的情況下,身體加大了激素劑量,古老的基因催促着他去廣撒網進行交配,這讓他以為自己深愛上了女同事,也許這才是真愛。到底是該履行責任還是勇敢追愛?這讓他異常糾結。
7:60個月後,孩子出生了,看着那天真無邪的笑顏,男人感受到了極致的幸福,不管一天有多累,回家看到孩子他就會立刻釋懷,他堅信自己為了這個家,甘願粉身碎骨,「幸福」的激素戰勝了「衝動」,他永遠刪掉了女同事的微信。
當然,對於大多數男孩來說,這個過程可能在第一步就已經陷入僵局,不太可能進入成功約會的流程,在被美妙的異性刺激後,第二步多半是回家對着電腦做一些事,幻想進行了第二步和第三部之間的不可描述的步驟,完成多巴胺和內啡肽的使命,然後回到第一步無限循環。
從生物學的視角來看,愛情當然可以是神聖的,但再神聖的愛情也休想脫離一系列的激素控制,在一次次「刺激」與「反饋」中,在一次次「欲望」與「滿足」中,意識就像個遊戲角色一樣,為了「幸福」的獎勵,而去完成一個個早就寫在基因中的任務。
而人人都難以逃避的任務無非是三個——餓了要吃,困了要睡,性成熟了要交配。
於是,為了吃的更好,睡的更香,與更英俊或美麗的異性交配,意識不得不絞盡腦汁去達成這一切,從非洲草原上的狩獵者,到高樓大廈間的創業家,前者每天渴望得到更多的獵物,後者希望讓公司儘快上市,即便意識已經發展得空前高深而又複雜,但根源與目的卻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他們都以為自己的意識主導着一切,但他們大多想做的事,卻都是身體的要求。
創業家當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的意識告訴他自己,他追求的是自由。
但他倘若真的自由了,擁有花不完的錢,然後呢——
餓了要吃,困了要睡,性成熟了要交配。
佛陀之外,無論個體的意識如何強大,也終究無法擺脫這個困局。
但有些人可以,他們沒有佛陀的造詣,他們用另外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這些人就是暗能量操控者。
在成為暗能量操控者的同時,身體的激素腺活躍度將大幅降低,有些腺體甚至完全失去功能,毫無疑問,受控於激素的情感也將銳減,意識隨之相當程度的擺脫了激素的控制。
沒有了腎上腺素、多巴胺和內啡肽,憤怒、愛、喜悅等等這些詞也許就會隨之失去色彩,意識再不必為了繁殖而絞盡腦汁。
在純粹的人類眼裏,這是一種莫大的犧牲,他們認為暗能量操控者失去了快感、情緒和生命的延續權,是非人的怪物。
但在操控者眼裏,人類的想法簡直不可理喻,我就是我,我想幹嘛就幹嘛,不想幹嘛就不幹嘛,為什麼我一定要追求快感、情緒和肉體的複製?
這本是有些複雜的哲學問題,但骨傲天可以輕鬆找到一個簡單例子解釋這一點,那就是毒品。
被毒品侵染的人,身體將從此產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渴望吸收的更多,這會讓人放鬆,愉悅,如果無法吸收,會很痛苦,這也就是上癮。
他們的意識毫無疑問知道這樣做不對,但被毒品改造過的身體卻不斷的逼迫意識去滿足。
這在沒染指毒品的人眼裏是無法理解的,而已上癮的人卻無法自拔,只因他們身體微妙的差異。
而交配的快感,繁殖的喜悅,幸福的追求,從這個特殊的角度來講,可以描述成全部人類與生俱來的癮,不惜為其奮鬥終生。
直到成為暗能量操控者的那一刻,將其徹底戒斷。
正如達麗雅所說,能量的世界,永遠是最公正的。
有代價,就有獲取。
想得到,就要付出。
伴隨着感受的銳減,那個孩子的意識將迎來從未有過的自由,肉體將再也無法奴役或誘惑意識去交配,去繁殖,去做這些自以為快樂、幸福,自以為必須做的事情去延續基因的複製。
更少的衝動意味着更多的理智,更少的欲望伴隨着更深的探尋,幾乎為零的性衝動將幫助他重新詮釋對「愛」的定義。
他的意識從此生出雙翅,衝出肉體的牢籠。
達麗雅站在門口台階之上,輕輕抬手,一隻由暗能量構成的蝴蝶在她掌中努力展開翅膀。
達麗雅輕輕吹了口氣,暗影蝴蝶借勢展翅起飛。
飛向自由,擁抱廣闊,探尋無垠。
達麗雅看着蝴蝶微笑道:「歡迎來到真正的自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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