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前卒 2006:並不是沒辦法

    之所以說它怪,是因為這條小船未免太窄了一些,整個長度也不過三四米長而已,前頭與尾部都呈三角錐狀,船上的兩個人倒像是整個都嵌在當中,只剩下上半身在外面,手握在一根兩邊都是槳葉木棍的正中間,兩人動作整齊劃一,槳片舞得飛起,小小的船兒便如同脫弦離箭一般,向着紅-001號駛來。

    「舉槍,幹掉他們。」石光榮覺得有些怪怪的,眼皮子一直狂跳,老是感到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十餘名水師陸戰隊的士兵瞄準了前面的一條小船上的兩個水手,清脆的槍聲立即便響了起來。

    小船極是靈活,向前的速度極快,戰士們射出的子彈倒是大都落在了空處,距離戰船還有大約三十米的時候,小船前方的一人動作一僵,手中的槳片掉落在了水中,整個人往前一撲,趴在了小船之上,後面那人,卻仍然在奮力划槳,向着紅-001撲來。

    這是想來自殺的嗎?船上的士兵都有些不解,戰士們都收起了槍,好奇地看着這艘小船,只有石光榮不為所動,穩穩地舉着槍,在小船距戰船還有二十米的時候,勾動了扳機。

    啪的一聲脆響,那唯一剩下的水手,也仆倒在了小船之上。

    小船終於失去了控制,被水流一衝,整個小船便掉換了一個方向,與戰船隔着十來米的距離,並排逆向而行。就在那一霎那,石光榮突然看到了小船之上有縷縷青煙冒起,他背心裏立馬冒起了一層毛毛汗。

    「臥倒!」他大聲吼道,一下子便臥倒在了甲板之上。

    周圍的士兵雖然有些莫明所以,但服從命令倒是成了一種習慣,石光榮一聲吼,大家便都條件反射一般地趴在了甲板之上。

    幾乎就在大家趴下的同時,那艘已經失去控制了小船轟然一聲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整隻小船在這一瞬間被炸得粉碎,團團火花與碎木頭雨點一般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砰的一聲,一截斷手,正正地落在石光榮的面前。

    他娘的,這是不要命的敢死隊,這種船裏面藏了大量的火藥。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吼道:「炮台,炮台,炸沉那艘船。」

    其實不用他叫喊,當第一艘小船發生爆炸的那一刻,炮台上的士兵已經明白了這個玩意兒是什麼。前後兩個炮台都已經瘋狂地操作起來,兩門火炮的炮口迅速降低,嗵嗵兩聲,兩發炮彈已經飛了出去。幾乎與此同時,船上的水師陸戰隊士兵也一起開了槍。

    第二艘小舟倒是沒有被子彈擊中,但炮彈落在水中爆炸掀起的巨大的水浪,卻是將整個小舟給掀了起來,然後隨着浪花落下來,居然倒扣在了水中。

    小舟順着水流向下飄去,紅-001號在江上拐過彎來,小心翼翼地跟在這艘小舟的身後,一直跟了里許路之後,這才靠攏過去,拋下繩索,將小舟給拖了過來吊起到戰船之上。

    被倒扣在水中的兩名水手自然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石光榮等人毫不客氣地將兩具死屍提溜了出來,順手扔到了河裏,然後一眾人便趴在船上仔細地審驗起來。

    這就是一根大樹最粗壯的那一部分,兩頭削尖,中間挖空。最重要的,就是在底部,密封着一包包的火藥,將這些火藥包從裏面弄出來,怕不有一二十斤的模樣,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要是真讓他撞到戰船身上的時候發生爆炸,即便戰船之上包裹了裝甲,這一下子只怕也要受創不輕,這樣是在船尾螺旋槳的位置爆炸,整個船就算是完蛋了。

    「我操他娘的,可真夠陰險的啊!」石光榮喃喃地道。

    「這些人還真是夠勇敢啊,這是明知必死而仍奮勇向前啊!」另一名士兵有些佩服地道。

    石光榮啪地一巴掌拍在士兵腦袋之上,「敵人勇敢有什麼好的,敵人都是孬貨,對於我們才是最好的。」

    兩艘獨木小舟一艘變成了碎片,另一艘還沒有接近便傾覆,然後被明人撈了去,岸上觀望的無數齊人都沉默地看着這一切。無助,沮喪,佩服,憤怒,各種各樣的情感,全都蘊含在着這無聲的沉默當中。

    丁聲明眼眶濕潤,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多好的戰士,多英勇無畏的戰士啊!」此刻的他,終於明白,這些人便是抱着必死的心態上去的,因為無論成功與否,當他們向着明軍戰船衝過去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他們無去無回。

    徐俊生卻在笑着。

    「你,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丁聲明不滿地道。


    徐俊生呵呵一笑,「丁郡守,你以為那幾個是什麼好人嗎?他們都是軍中貪墨了士卒軍餉的一些東西,我給了他們兩條路,一條是向明人發起衝鋒,戰死了,我不再計較他們的貪瀆,也不再追索他們的家人,另一條嘛,嘿嘿!」

    聽了這話,丁聲明頓時像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有些哀怨地看着徐俊生,先前那一點壯懷激烈的感覺頓時被破壞得蕩然無存。

    「攻擊無果而終,有什麼可笑的?」他惱怒地道。

    「不,恰恰相反,這次進攻是卓有成效的。」徐俊生滿意地道:「他至少向我們提供了一個可行的攻擊手段。也讓我們有了一些反制敵人戰船的方法,一兩艘他們能對付,十艘八艘甚至更多呢?他們只帶了一艘船,要是他們來得船更多,我們攻擊的目標也就更多了。丁郡守,我們甚至可以在白天藏匿起來,然後在晚上順着紅河一路向下,去螃蟹灣那裏去試一試,還可以出海去試試找找他們的戰艦,只要有那麼一兩艘沉功了,便是收穫,你說是不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就不信,他們還無懈可擊了。」

    「那有這許多人願意慷然赴死?」丁聲明壓低了聲音道。

    徐俊生笑道:「犯了死罪的人可還真是不少,這些人嘛,是可以與他們商量着交換交換條件的,另外,丁郡守,咱們的大軍之中,也並不乏敢於慷慨赴死的好漢,就比如祝若凡,你讓他去,他保管毫無二話地就駕舟前往。」

    「祝若凡是我們的大將,怎麼能讓他去做這種事?」丁聲明驚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徐俊生大笑。「接下來,我們可以多多地做這些小舟,成本不大,效果,卻有可能極好的。」

    「火藥,只怕是不夠。」丁聲明道。「我們總要為火炮留下足夠的火藥。」

    「我來想辦法弄到更多的火藥。」徐俊生想了想道,「只能向皇帝陛下求援了,以紅河流域的重要性,我相信陛下一定會滿足我們的要求的。」

    「也只能如此了。」丁聲明道。

    「辦法總比困難多,不管明人有什麼利器,我們一定會想也對付他們的法子的。」徐俊生揮了揮拳頭,用力地道。

    丁聲明苦笑了一聲,指了指天上,「那飛在天上的怎麼辦?天氣一好,只怕他們就又要來了。」

    徐俊生道:「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這麼大的東西弄到天上去的,還能裝上如此多的人和那麼多的炸彈,但我清楚,關鍵就是氣囊。只要破壞了那個巨大的氣囊,他們就肯定會掉下來。」

    「我們怎麼才能打得着他們呢?」丁聲明問道。

    「丁郡守玩過孔明燈嗎?」徐俊生問道。

    「那怎麼能對飛艇形成威脅?」丁聲明不解。

    「只要我們能將孔明燈做得足夠大,上面能夠裝上一台弩機或者一台床弩就夠了。」徐俊生道:「只要足夠多,一輪攢射下來,不怕打不落他們。」

    丁聲明沉默了片刻,「與那些小舟一樣,這一去,便是有去無回,不管是不是被敵人打下來,孔明燈飛到最後,終究會掉下來的。」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拼死一搏。」徐俊生垂下了頭,「這便是我們在軍械之利上不如對方的結果,除了拿人命填,我們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只要能用人命填能將這個差距拉回來,那就算是好的了。怕就怕,就算我們敢於犧牲,勇於犧牲,仍然拉不平這個差距啊!」

    萊州的兩個大員,此刻都沉默了下來。

    在萊州的後勤大營之中,夜以繼日的開始製作這樣的獨木小舟以及碩大無比的孔明燈的時候,在螃蟹灣,宿遷與關震等一眾人也正在觀察着紅-001帶回來的這種自殺性攻擊武器。

    「是個威脅。」宿遷肯定地道。「港口以及船廠都要小心一些了,有可能成為敵人的襲擊目標。」

    「用水泥船在夜晚封鎖河道,只留下一道出口。」關震道。「白天再撤出來,我倒想看看,他們能有多少這樣的攻擊手段來消耗?」

    「封鎖住河道,不讓他們下海去威脅到我們的戰艦。」

    「這個還真說不準,這樣的小舟,兩個人便能扛着飛跑,他們在哪裏不能下海,還是要提醒我們的海上艦隊,商船注意。」

    「說得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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