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春節,整個北都都空了。節前擁堵的街道空蕩蕩的,昔日熱鬧的門店也都關了門。回家祭祖,與親人團聚,放鬆一下,然後開始新的一年,這便是華人的春節。
世界對華人有一個誤解,說華人沒有信仰,那是錯的。華人信仰的是祖先,落葉歸根是刻寫在每個華人骨頭上烙印。還有道,陰陽相濟,天地自然的道。敬祖先,敬天地自然,這就是每個華人的信仰。如果連自己的祖先和天地自然都鬧不明白,不尊不敬,那何談信仰?
信仰沒有對錯,也沒有高貴貧賤之分。
大年初三。
客廳里,孟波和寧濤坐在後院裏喝茶賞雪。唐子嫻和蘇衫衫在廚房裏忙活,準備四個人的午飯。
接到邀請,寧濤本來是想一個人來的,可是唐子嫻死活要跟着來,他只得帶着她來了。名字沒給她改,只說是他的表妹。如果取個假名字過來作客,那就是欺騙人家兩口子了,這樣的事不能做。不過他特意讓唐子嫻變得丑一些,這樣做也是避免孟波和蘇衫衫兩口子瞎猜,畢竟他上次才帶了三個嬌妻來竄門,現在又帶一個「全新」的美女,人家兩口子不把他當花心大蘿蔔看待才怪。
「寧兄弟,我明天就去基地了,正月初八登月,所以才在今天請你過來吃頓飯。」幾句閒聊之後孟波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之上。
寧濤笑着說道「預祝孟大哥一路順風。」
孟波從褲兜里掏出了那張畫有血鎖的靈紙,然後說道「你讓我辦的事我可沒忘,正月初八我就將它放在月球上。」
「這對我很重要,多謝了。」寧濤客氣了一句。
孟波說道「你看,你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
寧濤笑了笑「不客氣,不客氣。」
孟波又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畫有血鎖的靈紙揣回了褲兜,然後問了一句「我要把它放在什麼特定的位置上,還是隨便什麼地方?」
寧濤想了一下「你看什麼地方合適都行,沒有什麼特定的地方。」
孟波說道「那我就把它放在登月艙的旁邊,用一塊石頭壓着。」
寧濤點了一下頭「行,孟大哥這次上去待多久?」
孟波說道「我這次上去會在月球上待四十八個小時,我們有四個人上去,正月十一返回地球。大多時候我們都會待在登月艙里,出去活動的時間很少,畢竟現在的科技還達不到讓我們在上面自由活動的高度。」
蘇衫衫從後院小門裏出來,笑着說道「這大冷天的你們兩個不在屋子裏聊卻跑到這裏來聊天,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讓我聽到的話要說?」
這話不好接,寧濤只是打了一個微笑招呼。
唐子嫻也從小門裏走了出來,面帶微笑「飯都做好了,孟大哥,表哥可以開飯了。」
孟波說道「那我們就回屋吃飯吧,一邊喝酒一邊聊。」
寧濤看了唐子嫻一眼,起身準備回屋,卻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接聽了電話。
「江同志你好,方便說話嗎?」手機里傳來了張忠樹的聲音,也只有他會稱呼寧濤「江同志」,因為上次在長安調查活死人事件的時候,他用的是「江南」這個假名字。
寧濤往旁邊走去,一邊說道「張所長你好,什麼事?」
「韓創新快不行了,他說他有很重
要的話要跟你講,我問他是什麼話,可他又不說,你看你這邊要是方便的話,你就過來一下吧,我擔心他撐不了多久的時間。」張忠樹說道。
「行,我現在就過來。」說完寧濤掛斷了電話,然後說道「孟大哥,嫂子,真是抱歉,有個病人的情況很危險,我得趕過去看看。」
「就不能吃了飯再過去嗎?」孟波問,一臉的失望。
寧濤說道「對有些病人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我得趕緊走了。」
唐子嫻說道「表哥,那我跟你一塊兒去。」
寧濤說道「你就不要去了,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陪孟大哥和嫂子吃飯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留下來陪嫂子和孟大哥吃飯吧,替我向孟大哥敬杯酒。」
唐子嫻本來是想跟寧濤一起去的,可聽寧濤這麼一說,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對她而言,登月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她和寧濤登月的希望都寄托在孟波的身上,她留下來也能掌握孟波這邊的情況。
寧濤又跟孟波和蘇衫衫說了幾句道別的話,然後離開了機關大院。
一個小時後他來到了長安的看守所里,給他打電話的張忠樹陪着他往拘押韓創業的單獨囚室走去。
「江警司怎麼沒來?」張忠樹一邊領路,一邊跟寧濤說話。
寧濤說道「她有別的機密任務。」
張忠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打她的電話打不通,一直都處在關機狀態下,所以我給你打了電話。這大過年的讓你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張所長,最近又有新的案例嗎?」寧濤問了一句。
張忠樹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是負責看守所,不是警察局,要不我幫你問問?」
「好的,謝謝。」寧濤客氣了一句。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拘押韓創業的單獨囚室門前,韓創業蜷縮在鐵架床上,身上蓋着薄薄的棉被。床前放着一雙解放鞋,髒兮兮的。地上有嘔吐物,土豆和肥肉什麼的,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寧濤喚醒了眼睛的望術狀態,隔着柵欄給韓創業診斷了一下。韓創業的先天氣場轉眼就浮現了出來,正常人的先天氣場五顏六色,色澤明亮鮮明,可他的先天氣場卻是黯然無光,顏色模糊,給人一種混亂而又虛弱的感覺。對應靈魂的部分一團灰黑,那是韓信的鬼魂,可即便這過去之魂,它也虛弱得很。
一眼的診斷,不管那躺在床上的人是韓創業也好,大將軍韓信也好,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就要死了。
張忠樹打開了囚室的門,他似乎想讓寧濤進去,可看到地上的嘔吐物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要不我讓人過來打掃一下吧。」
寧濤說道「不用了,張所長,他就要死了。」
張忠樹嘆了一口氣「如果是正常的囚犯,這種情況我們會轉移到醫院,要是病人病危治療也沒有作用的話,我們會通知囚犯的家人將人接回去。可他是一個特殊的囚犯,我不敢擅自做主,我致電問過張科長,他說請你和江警司決定。現在人都這樣了,你看怎麼處理?」
張澤山現在學乖了,這個情況一點都不意外。寧濤能讓他跳一次樓,就能讓他跳第二次樓。
寧濤想了一下「把他送回他的家裏吧,他就要死了,在家裏斷氣也算是落葉歸根,死在這裏也不是回事。到了他家,我再問
他要跟我說什麼話,張所長你看這樣好不好?」
「好,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安排車,送他回家。」張忠樹巴不得送走韓創業,隨即便去安排駕駛員和車輛了。
寧濤這才進了囚室,來到韓創業的身邊,抓住他的手,往他的身體之中注入了一點靈力。
幾秒鐘之後躺在鐵架床上的韓創業忽然醒了過來,直盯盯地看着寧濤,那眼神有點詭異。
寧濤說道「大將軍,你還記得我嗎?」
韓創業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我……要回家……我要看看我的老母親……她想要一件新的羽絨服,她說穿着暖和,我答應……過年給她買的……」
寧濤心中一片驚訝,大將軍韓信肯定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是韓創業「回來」了。可他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大將軍韓信的鬼魂明明還在他的身上,剛才他給韓創業診斷的時候也看見了韓信的鬼魂,難不成韓信自動將大腦的控制權還給了韓創業?
就在這時張忠樹返回,還帶來了兩個獄警,他沒有進囚室,兩個獄警進了囚室,他站在門外說道「江同志,人和車我都安排好了,他們會將韓創業帶上車,你可以同乘一輛車。」
「那好,我們走吧。」寧濤說。
他本來有些話想問韓創業的,可當着張忠樹和兩個獄警的面不便說出來,也就放棄了。
稍後一輛囚車離開看守所,順着一條馬路往前行駛。過春節,人們都愛在風景區里扎堆,街道上空蕩蕩的,幾乎看不見開着門的店鋪。
「羽絨服……」韓創業的嘴裏一直念叨着這句話。
寧濤也犯愁了,要是平時別說是一件羽絨服,就是十件他也能為韓創業買來,可現在大街上關門閉戶的他到哪裏去買羽絨服?
其實,不滿足韓創業這個願望也沒什麼,可看到韓創業心心念念想要給母親買一件羽絨服,這甚至是他最後的遺願,他心裏就不忍心,想幫幫這個可憐的人。
馬路邊上走着一個牽着泰迪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絨服。
寧濤心中一動,跟着說道「同志,請停一下車。」
駕駛囚車的獄警將車子停了下來,寧濤下了車,跑步到了那個牽着泰迪犬的中年女人面前「大姐,我買你的羽絨服,可以嗎?」
中年女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寧濤,然後迸出了一句話來「你有病啊,大過年的,找罵是不是?」
寧濤也不生氣,客氣地道「大姐,囚車上有個要死的人,也沒犯什麼罪,就是瘋病。他想給他的母親買一件羽絨服,這是他的最後的心愿,這會兒我找不到有賣羽絨服的地方,所以……大姐你能把身上的羽絨服賣給我嗎?你買成多少錢,我十倍給你。」
中年女人移目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囚車,看到了將頭靠在窗戶上奄奄一息的韓創業,那一剎那間她好像被觸動了什麼心弦,二話沒說就將身上的羽絨服拔了下來,塞到了寧濤的手中「哎喲……真是可憐,這大過年的,我也不要你錢,你把衣服給那人吧。」
寧濤道了謝,拿着羽絨服上了囚車,車子又往前行駛,那個女人站在路邊看着,沖囚車揮手,可一轉眼就不見了。
這世上,願意幫助人的還就是這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錢不多,可慷慨,仗義!。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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