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凰天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有餘悸

    半晌之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倒是有一種無論生死，自己都要睜開眼睛看上一眼才能夠放下心來的模樣，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率先看到的便是頭頂的床帳，微微蹙眉撐着疲憊的身子坐起身來，只見得自己竟身處客棧之中，便甚是疑惑不解。/p>

    缺氧之後只覺得渾身疼痛不已，竟是連用力的呼吸都會牽扯到肺部，她不由彎腰一手摁着胃，疼得臉色煞白，看上去越的羸弱許多，加之她本就是消瘦，如今見了更是惹人心疼。/p>

    待的差不多好一些了之後，她緩緩地想要站起身來，怎知腳才剛剛落地，便虛軟差點兒摔倒，若不是這邊季伯端着湯藥進來，見得君凰快要摔倒了，腳上加快了步伐，將瓷碗放在一旁趕緊跑了過來堪堪扶住，想必這會兒她已經跌坐在了地上。/p>

    剛才那麼一驚，君凰倒吸了一口氣之後便污濁之氣入了肺腑，嗆到了之後便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咳得眼淚好似都出來了一般，淚眼婆娑地看着季伯，手指緊緊的拽住了季伯的衣袖，抑制不住的顫抖，看的人心驚。/p>

    季伯拍了拍君凰的背，幫她順氣，差不多好了之後他嘆了一口氣扶着君凰重新躺回床上，這才朝房子中央的木桌走過去，端起上面還散着熱氣的瓷碗來到床邊。/p>

    「先把藥喝了吧，如今你的身體可容不得半點兒閃失，我也知道你心中疑問頗多。待的喝了碗，你有什麼疑問我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季伯看君凰想要開口，便先制人地說道。/p>

    君凰張了張嘴，終究是點了點頭，接過瓷碗，幾口便喝掉了裏面味道苦澀的湯藥，放下瓷碗的時候依舊止不住皺眉。/p>

    季伯搬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邊，看着君凰緩緩地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無非就是最後一關的玄機所在，更是想要問問，你和南潯是否通過了考驗，亦或者是想要問問，南潯如今身在何方，且不要着急，待我慢慢說與你聽。其實最後那一關所考驗的無二，便是心，即便是舍了自己，也是無用的。」/p>

    「這樣的考驗，無非就是看兩個人是否能夠有一樣的想法，你也看到了，裏面的那些皚皚白骨便是以往的人為了活命而殘害同袍，最終自己也救不了，只能活活的困死其中。」/p>

    「那麼怎麼樣才算的通過了考驗呢？難道當真是無解嗎？」君凰聽得疑惑不解，皺着眉頭問道。/p>

    季伯爽朗的笑了笑，「非也非也，若是真的無解，如今你又豈會在這裏呢？」/p>

    君凰啞然，只是看着季伯不再說話，季伯收起了笑意繼續說道:「既然是考驗人心，又豈會真的無解呢？它的關鍵所在便在於兩個人能夠永結同心，能夠無所畏懼在一起的心思，若是做不到，便只有死路一條，而這便是密室的所在，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p>

    聞言君凰的眸子一縮，竟是回想起來方才在密室之中的場景還心有餘悸，若是當時她當真是放棄了南潯，後果便不敢想像，額頭上的冷汗更是一個勁兒往下落，她是真的被嚇到了，這一次的種種考驗豈是不放棄那麼的簡單。/p>

    最開始的鬥智鬥勇，第二關的搏命拼殺到最後的心之所向，皆是一個地方出錯便是碎屍萬段不可彌補，她更是想到了，若這一次與她一同的人不是南潯，真的所有後果不敢相信。/p>

    南潯一直都護着她，說的最多的也不過是一句「若是害怕了，便躲在我的身後」，如今回想依舊是讓她心動不已，她竟是這般的後知後覺南潯對於自己而言已然不是能夠輕而易舉放棄得了。/p>

    「所以說，你們這一次能夠通過考驗，乃是你們持之以恆的一顆心，不過我很好奇，面對那樣的場景，你們真的一點兒也未曾動搖過嗎？」季伯見得君凰呆愣，沉默片刻之後問道。/p>

    君凰抬起頭來看着季伯，莞爾一笑，「正如剛才先生所言，心之所向方才是生門，而人本就就是有着貪慾，貪生怕死人之常情，若是我說當時心中並未有一絲動搖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當時我便知道，若是……若是我自己一個人苟活，定是會更加的生不如死，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有時候往往是苟活。」/p>

    季伯看着君凰，忍不住皺了皺眉，卻並未多言，只是嘆息了一聲，一時之間兩人皆數無話。/p>

    「先生覺得，我與南潯如今這般也算是出生入死過了，我們的心思其實兩人都知道，不過是因為一些事情的阻斷讓我們不得已而不能在一起，現在我卻沒有辦法告訴自己，我對他未曾心動過，我甚至會害怕，若是下一次再生這樣的事情，而我卻並未與他說清楚過。」君凰緩緩地開口說道，一字一句皆數是能夠刻在人心之上。/p>

    屋外南潯聽到這一句話忍不住的心中雀躍，他其實比君凰早醒來一會兒，可是卻不知該如何進去面對君凰，所以便讓季伯進去，自己在外面守候着。/p>

    聽聞君凰說起與自己的感情，他便更是振奮，臉上最開始的倦色也突然之間沒了，只是屏住呼吸握緊了手。/p>

    季伯下意識的看了看外面，然後又看了看君凰，思索片刻之後說道:「在下並非知道紅塵之事的人，不過我也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且不說如今你們的身份，即便是看破了這一道屏障，那麼你且告訴我，然後呢？」/p>

    「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p>

    「且不說如今你是男兒身份，你為了南潯恢復女兒身份，那麼然後呢？全天下皆知你的存在，你前面做的一切努力都沒用了，為了情愛放棄自己的滿心抱負，我知道這定不是你所為，或者你依舊男兒身和他再一起？你別忘了，南潯他是北祁異姓王爺，手握兵權，即便是皇上都忌憚的人，若是他和一個男子在一起了，你覺得皇上和天下人會如何？恥笑未免都太過於簡單。」/p>

    「或許你會說，北祁男子與男子再一起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你別忘了，他是王爺，你是一代謀士，是天神眷顧的人，你們倆都不是能夠縱情聲色之人，別人估計不會惹得眾人恥笑，說不定還會有人會送上祝福，可是你們不行。」季伯半分迂迴都未曾留下，所言皆是肺腑，愣是讓君凰無言以對。/p>

    君凰愣愣地坐在床上，最後輕笑了一聲，無端有了幾分的無奈，她眉眼低垂看着別處，臉上的表情竟是含着幾分的悲戚，季伯亦是第一次見得她這般，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才是。/p>

    屋裏這個時候安靜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而門外的南潯卻愣是握緊了拳頭，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來，就怕君凰接下來說出口的話並非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p>

    沉默片刻之後，君凰才輕聲地開口說道:「是了，看來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這麼淺顯的事情我竟是都沒有想到，呵呵，想來也是可笑至極，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冷靜的處理一切，沒曾想到了最後，被困在迷局之中的不過是我一個人罷了，今日若非先生為其開解，想來我還抱着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p>

    「我……在下並非這個意思……」見得君凰這般模樣，季伯喃喃自語想要解釋。/p>

    君凰擺了擺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世間不過情字最是惱人，我自詡處變不驚，自認無須情愛，沒曾想剛剛經歷了生死一瞬的考驗之後般開始幻想其他了，想來也是可笑，還望先生莫要笑話才是。」/p>

    季伯盯着君凰看了許久，見得君凰方才眼睛裏面涌動着的明亮如今竟是消失殆盡，恢復了往日清冷，可是他見過君凰眼中的情緒，看到她這般模樣卻有些許的難過起來，嘆息似地說道:「世間誰人不是這般，我也不過是讓你好好的想想，並非是要左右你的心思。」/p>

    聞言君凰抬起頭來看着季伯，彎了彎嘴角笑容得體，「並未怪罪先生，還應當感謝先生才是，先生讓我從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中清醒過來，已然特別的感謝。」/p>

    就在這時，外面卻突然之間響起了老者的聲音，「你這小子站在這裏作甚，怎的不進去？我剛好有事要跟你們說，她可醒了？」/p>

    南潯側頭看着老者，片刻尷尬的摸了摸鼻樑，輕咳了一聲方才開口說道:「我不過剛來，還沒進去，聽得裏面有了聲音，興許是她醒過來了。」/p>

    老者點了點頭之後便徑直推開了門走進去，南潯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想到:無礙，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如今讓她承認已經不容易了，慢慢來。/p>

    這般想着，南潯原本心中積壓着的鬱悶頃刻間便消失殆盡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跨過門檻跟着走了進去，越過漫天白紗之後便看到了靠在床頭的君凰。/p>

    君凰聽見了動作也側頭看了過來，見得南潯手掌之上包紮着紗布，身上的染血衣袍也已經褪去，換上了妥帖的衣物，就站在那裏看着她，真真實實地存在那裏。/p>

    「你來啦。」君凰張了張嘴吐出這樣的三個字來，聲音輕緩沒有半分的波動，好似與往常一樣，並無半點兒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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