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林悅嵐端詳着紅衣女子面容,女子的身影逐漸與記憶中若兒的身影重疊起來,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對這女子有熟悉之感了,原來她長得像若兒,他生性是冷漠之人,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不會對某個陌生女子這麼上心。
他口中喃喃:「若兒,是你嗎?」
傍晚時分,馬車終於停在宜善藥堂的門口。
青月、青木迎上來,見林悅嵐掀開帘子,抱着一個紅衣女子出來,頓時傻眼了,杵着那裏不動了。
沒等他們說話,林悅嵐先開口了,「這位姑娘,中毒昏迷,趕緊救治。」說完,林悅嵐抱着紅衣女子大踏步進入內室。
青月跟在後面,看着那林悅嵐懷中的紅衣女子,嘟噥了句,「這姑娘中毒已深,要不叫也司徒南芸過來吧,多一個人手幫忙。」
林悅嵐沒作聲,點了點頭。
司徒南芸收到消息後,馬上進來了,覷見紅衣姑娘的一眼,覺着這人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
司徒南芸給女子檢查身體,青月則朝着那女子的穴位扎針,拔針出來的時候針頭呈現出黑色,將針頭給司徒南芸瞧了瞧,司徒南芸臉上一驚,結合剛才她所觀察到的身體症狀,眸子看向林悅嵐,「她應該是中了碧果之毒,這是一種慢性毒,中毒者感覺不到毒的存在,只有在內力的催發下,才會傳入五臟六腑。」
林悅嵐眉頭一直擰着,「既然知道了中了何毒,你們快想辦法救她。」
司徒南芸見他很是在意這名女子,不免有些好奇這女子的來歷以及她與林悅嵐的關係來,轉眼看向青月時,見青月的臉上也帶着和她一樣困惑的表情,越發好奇,沒再說什麼,便和青月一道出去,去了藥房。
因此,房間內只剩下林悅嵐和那紅衣女子。
林悅嵐坐在床邊,幽深的眸子盯着那紅衣女子看了好一會兒,陷入了某種思緒里,突然握着那女子白如柔荑的手,眼底泛着柔情的波光,輕聲喚道:「若兒,趕快醒來吧。」
司徒南芸進來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心似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一陣揪心的疼傳來,掩飾住眼裏的傷痛,笑了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進來是想告知一下,解藥還差一樣東西火石藤,青月已經去找了,解藥的配置還得等一會兒。」見林悅嵐的臉色仍有些擔憂,緩了緩,又繼續道:「要不,我先試着用銀針看能否將她臟腑內的毒拔出來,等解藥來的時候,餘毒也解得快一些。」
林悅嵐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這是第一次給別人施針,雖然在普雲禪寺拿自己身體試驗過無數次,普雲禪師也表示她過了關,但司徒南芸還是很緊張,額頭上、手心上都冒出薄薄的汗水。而整個過程,林悅嵐只是靜靜地看着,似乎又在想什麼問題。她一門心思在施針上,不敢看林悅嵐的眼睛,生怕他指出哪個位置扎錯了,覺着他沒作聲倒也挺好。
後來,倒是她先打破沉默,有一根針要扎在女子的胸口位置,要他迴避一下,他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抽身離去。
司徒南芸施完針,青月端藥進來,便對她道:「你先去忙吧,我來餵她。」等她餵那女子喝完藥,檢查一遍女子身體有無異常後,已經是亥時過半了。
這時,林悅嵐推門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粥,正要開口說話,司徒南芸拿眼覷向他,先開口了,「她現在還未醒,不適合吃東西。」
林悅嵐嘴角勾了勾,「這是給你的,你一直忙着照顧她,折騰了這麼久,估計也餓了。」
「好吧,謝謝。」司徒南芸看了他一眼,接過他手中的粥,「那我先回去了,她的毒已經解了,明早應該就會醒來,待會青月便會來照顧她,你趕了一天的路,也早點休息吧。」
林悅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司徒南芸應了聲,「無妨,舉手之勞而已。」
林悅嵐望着她的背影出去,心上思緒連他自己也道不明說不清楚。
第二天一早,感覺床上的人有了異動,林悅嵐睜開了有些疲憊的眼睛,昨晚他沒有讓青月過來照看,自己守了一整晚,看到女子睜着一雙如煙似霧的眼睛打量自己,他嘴角勾了勾,「你醒了?」
那女子一睜眼,便看到一張鬼斧神工雕刻般的俊臉正湊近看她,臉上頓時一紅,剛清醒的大腦又差點迷糊起來,吞了吞口水,發了聲,「嗯……」卻忘了下面該說些什麼了,搔了搔頭。
「你叫什麼名字?」林悅嵐有些好笑。
「呃……我叫莫兮若,你……可以叫我若兒。」莫兮若看到眼前這個美貌的男子,有些結巴地說着,心裏頭不由自主地想着和他拉近關係。
「你叫若兒?」林悅嵐眼中暗暗有了興奮。她也叫若兒,長得也像若兒,難道無塵老道的那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應驗了?難道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訴求,在回應他?他心裏想,頓了一下,又加了句,「若兒,好名字。」
莫兮若孩子氣地笑笑,「我也覺得這名字不錯。」
於是她打開話匣子,一股腦兒將小時候父母給她取名字時的趣事給說了一遍,大意是她父親覺得女孩子家名字好記就行了,比如蘭花、桂花之類的,她娘堅決不同意,說那叫俗氣,應該取個有內涵的名字,最後才定了叫兮若,取「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中的「兮若」二字。
林悅嵐眼眸含笑,「『兮若』原來是這個意思,嗯,『輕雲之蔽月、流風之回雪』,好意境。」隨後,那幽長深邃的眼眸一轉,便將話題引向了正題——她中毒暈倒的事情上來。
莫兮若輕嘆一聲,此時如煙似霧的眸子凝成一片愁霧,垂落下來,「我爹要將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他為了不讓我逃跑,給我服下了碧果,這種毒,不能使用內力。我在成親前幾天逃了出來,後遇到了百花谷的山賊,被他們擄至山上,我假裝答應他們嫁給他們的頭,然後趁他們不備,在他們酒里下了迷藥,之後一路逃跑出來,再之後便遇到了你們。謝謝你救了我,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姓林,名悅嵐,救人的事,恰好遇到了,小事一樁。你要謝,就謝謝芸兒和青月好了,是她們一直在照顧你。」林悅嵐笑着答道。
「你們是一併要謝謝的……哦,對了,林悅嵐,你多大了?」莫兮若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問道。
林悅嵐有些跟不上她這跳躍的節奏,嗤笑一聲,「呃,已過弱冠之年。」
莫兮若那如煙似霧的眼眸閃現出滿懷希翼的亮彩,「我今年十八,那我可以叫你嵐哥哥咯。」
林悅嵐看着她孩子氣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如果你願意這麼叫,就這麼叫吧。」
司徒南芸進來的時候見到了兩人在愉快地談笑,眼光從林悅嵐的身上躍到了莫兮若的身上,「你醒來了,看來你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莫兮若向她綻放一個笑顏,那如煙似霧的眸子透出盈盈水澤,「我叫莫兮若,你可以叫我若兒,你可是芸兒?」
司徒南芸看得有點呆了,很美的女子,突然間想到了林悅嵐的那幅紅衣美女的圖畫,難道就是她嗎?掩住心中陡然升起的失落,報以微笑點了點頭。
「我聽嵐哥哥說,我昏迷的時候是你在照顧我,謝謝你,芸兒。」頓了一下,便又開啟了她的年齡問話模式了,「芸兒,你多大了?」
司徒南芸有些錯愕,什麼問題不問,偏問她這個問題,她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一千歲,二十九歲,十八九歲,要怎麼回答呢?正猶豫間,聽到林悅嵐咯咯笑了,「若兒,你就叫她芸兒姐姐吧。」
司徒南芸聽到林悅嵐叫莫兮若「若兒」,愣了會神,她也叫「若兒」?想起林悅嵐日思夜想的那副紅衣美人圖,頃刻間似乎明白了一切,原來莫兮若才是林悅嵐真正喜歡的人。抬起眸子注視着談笑的兩人,內心的刺痛清晰地傳來,眼眸因為傷神變得有些恍惚起來,原來「若兒」不再是林悅嵐口中念着的唯一了,這個名字也有屬於別人的時候了,而她終究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只是,他在叫着這個若兒的時候,能否想起兩年前也有一個叫做若兒的人?恐怕是忘了吧?畢竟已過去兩年了,那一點淺淺的愛意應該也消失了,甚至或許曾經對她的那一點眷顧,只是基於這個叫做「若兒」的名字。
她心情煩亂,聽到林悅嵐的笑聲後,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火氣,白了他一眼,「我可不願意當人家什麼姐姐的,不習慣。」正要轉身逃離開去,回過頭來,又看了莫兮若一眼,勉強一笑,「你叫我芸兒好了。」
莫兮若朝她眨眨眼睛以示回應,司徒南芸臉上有些無法掩飾的蒼白,囑咐幾句莫兮若照顧好自己的身子的話,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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