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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南芸心中尋思着青月這個丫頭明明喜歡青風,可卻嘴硬不願表露出來,得找個機會讓他們多多接觸,於是嘿嘿笑了兩聲,也不管青風在她背後如何怪叫着,退了出去。
泡在桶中的青風申訴無效,抓耳撓腮一臉苦嘆之後,決定啟動自救模式,裝大爺誰不會啊?大不了光着身子與她大幹一架,誰怕誰啊?自己是現在弱勢群體,諒她也不敢對自己下狠手。
於是接下來,房間裏傳來一連串青風對着青月的大呼小叫聲。
「青月,火燒大了,你要燙死我啊。」
「青月,不行不行,這水涼了,添火。」
「青月,我渴了,拿水來。」
「青月,愣着幹什麼,餵我水。」
「青月,我餓了,要吃飯。」
「青月,我累了,替我捶捶背。」
「青月,我困了。」
……
青月鑑於他是病人,這次脾氣是出乎尋常的好,有求必應,如果她看到青風臉上一臉的壞笑一定會氣炸了。
第三天,需要另一位藥材,便是純貞女子的血,司徒南芸也不想去找其他人了,省的麻煩,拿起青劍在自己手腕上利落一割,汩汩的鮮血便流了出來,鮮血滴到了一個下面準備好的玉碗中,接了整整一碗後,倒在了正在煮沸的藥材中。
徐熙風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一幕,驚呼出來,「芸兒,你在做什麼?」
司徒南芸朝他投遞一個安慰的眼神,「我這是給青風做藥引,沒事,也就一點血而已。」
徐熙風的臉色不太好看,「你呀,總是不心疼自己,自我認識你以來,你總是把自己弄得一身傷,我要怎麼說你好呢。」
青月扶着青風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徐熙風在給司徒南芸包紮傷口,兩人的動作有些親密,「芸兒,你的手怎麼啦?」
司徒南芸無所謂地笑笑,「剛才熬藥的時候,不小心將手弄傷了,熙風正給我包紮呢。」
青月掃了徐熙風一眼,視線便落在了那個帶血的玉碗上,「芸兒,你該不會拿你的血做藥引子吧?」
司徒南芸嘿嘿一笑,既然被青月看出來了,也不藏着掖着了,本是小事一樁,安慰道:「沒事,也就一碗血而已,青月,這裏就交給你了。」說完便拉着徐熙風走了出去。
藥已弄好,沒她什麼事了,且兩人這一兩天相處得「頗為融洽」,青月難得被整得暈頭轉向而不咆哮出來,她可不保接下來自己會沉得住氣不笑出聲來。
望着司徒南芸離去的那抹單薄背影,青風眼中有些濕潤,輕聲道了出來,「芸兒,謝謝你。」
青月也感嘆一聲,「芸兒為我們做得夠多了,如今公子已死,是得有個男人好好照顧她了。」
青風視線仍舊落在前面一道離開,此時顯得頗為和諧的兩人身上,點了點頭,「我看徐熙風就不錯。」
青風一連泡了三天的藥膏,再加上司徒南芸的金針之術,果然神奇地恢復了,不僅不用拄着拐杖走路,還一身充滿了力氣,原來的一身武功又回來了,他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一大早便在院中練起了林悅嵐教給他的靈蛇劍術,身影靈活,驚若翩鴻,一柄長劍更是舞得銀光四射,快如流星。
凌雲古軒一間幽靜別致的房間內,一個淡紫色身影的男子立在窗前,看着樓下街上熙熙攘攘的眾人,卻不見他盼着的那一抹淡黃色的身影,嘆了口氣,「都三天過去了,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凌雲推開虛掩的門進來,「殿下,那姑娘應該不會來了,您在這裏苦苦地等,又何必呢?她又看不到您的心意。」
此人正是嚴玉馳,手中攥着一個紫色的小藥瓶。自在這裏遇到司徒南芸後,他便去了宮裏尋了治療傷疤的紫凝生肌膏,這是宮中的珍品,由南部邦國進宮而來,宮中數量不多,他是從皇后娘娘那討過來的。
「我只想把這個交給她,我想她應該用得着。」嚴玉馳有些失望地看着紫色小藥瓶。
正在這時,突然一個黑衣錦袍的人闖了進來,徑直走向嚴玉馳,對着他耳語幾句。
嚴玉馳臉色驚變,「事不宜遲,我跟你回宮。」又對着凌雲道,「這個紫凝生肌膏,就放你這裏了,如果看到她來,就替我給她吧。」
凌雲收了藥瓶,點了點頭,望着黯然匆匆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他家殿下有了心儀的人,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那女子眸里是那麼的清冷不帶一點人間的溫度,估計痛失所愛心如死灰,不會再愛上一個人了,他家殿下白白遭受相思之苦。
接下來的幾天裏,司徒南芸帶着血影又擊破了鬼煞的幾個重要的據點,有了徐熙風和青風的加入,血影的勢力大大提升,與鬼煞打鬥起來,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這幾天是修整閒下來的時候,司徒南芸的心卻空虛得要命,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掏空了,人生漫漫長路,何時才能結束這樣漫無邊際的寂寞無聊的一個又一個的夜晚。
黑夜似乎漫無邊際地延展開來,仿佛一張吞噬人精神意念的網,抽走了內心的光和熱,只留下空虛和寂滅。司徒南芸皮披衣出門,心中涌動着一頭孤寂的狼,逼着她不得不發泄一通,正要提步而去,暗處似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拐入了她看不到的暗處,是什麼人,也不管不顧了,心中瘋長的痛苦絕望已讓她麻木了。
她飆起了青雲步法,那房屋,那樹林,那街道,以及頭頂上那片夜空,不斷地被他拋在腦後,她就這樣狂飆者,沒有目的地,沒有終點,沒有方向,就憑着兩條腿帶着她逃離。
狂奔了一個時辰下來,眼前漸漸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莊院。一汪碧水在月色下泛着銀波,有瀑布流水聲嘩嘩地傳入了她的耳朵,在靜寂的夜裏格外分明。
「這裏不是落霞山莊嗎?我怎麼來到這裏?」司徒南芸心中嚷道。
看到這熟悉的莊院時,司徒南芸的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濡濕了面紗,「林悅嵐啊,即便我刻意地壓制自己不再想你,我的腿還是把我帶到了這裏。」
她飛身飄進了院子,院子裏綠色蔥蘢,花色誘人,此時正是夏季,自然也是植物長勢最好的時節,所以依舊蒼翠挺拔,在夜風的召喚下,發出沙沙聲響,送來一片涼爽,蘭花依舊爭奇鬥豔,不時有暗香浮來。蘭沁院院落如往昔一樣,靜靜地立在夜色中,姿態嫻雅淡定,正如它曾經的主人一般,但多了份期盼,似乎在等待誰扣響門扉。
司徒南芸推開了虛掩的院門,裏面乾淨無塵,看來這裏的僕人們沒少來打掃,她徑直地走到了林悅嵐的那間房。
那一晚,她與林悅嵐共處一室,她當時的一顆心躍動不安着。林悅嵐靜靜地翻着書,他的姿態慵雅,一頭青絲傾灑在了不染纖塵的白色錦袍上,在夜風的吹拂下,調皮地輕蹭着他的衣服,那氣氛卻是那麼的靜謐安詳,似乎空氣中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味道,那一夜,她就霸佔了林悅嵐的床,時不時偷瞄幾眼睡在臥榻上的人,聞着淡淡的蘭草香味入了眠。
房內的情景歷歷在目,有如昨日,恍然如夢,她的心一寸一寸的抽緊,拖着虛脫無力的步子走到床邊。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無一絲灰塵,看來這間房子時常有人來整理。她移步到書桌旁,看着上面擺放的文房四寶,腦中不自覺地又浮現出林悅嵐在書桌上批閱文件的身影,往書櫃邊走了走,紫檀木做的書櫃散發着尊貴古樸的色澤,上面雕刻一些簡單的花紋圖案,符合它主人素雅簡單的風格。
書櫃裏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書本,有一個隔間放着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司徒南芸想起青風提到林悅嵐有一個裝着畫的木製盒子,會不會就是這個檀木盒子呢?她擦乾眼淚打開了它,只見裏面都是捲起來收放的畫,抽出最上面的一卷,便看到了她曾在芸熙客棧見過的那副畫,暗道林悅嵐果真將畫帶回了落霞山莊,怪不得她後來去玉馬城的宜善藥堂沒有找到,去了衍都修雲藥堂也沒發現。
看着眼前熟悉的畫,以及那一筆一畫傾注了情思的精緻摹畫,她恍然間又回到了那夜清心亭中的一晚,山風徐徐吹着林悅嵐的鬢髮,他不羈地喝着酒,她坐在欄杆的另一邊數着天上的星星,後來她睡着了,林悅嵐給她蓋上了衣服。從那時起,她便知道她於林悅嵐而言,不再是看不見摸不着的一團空氣了。只可惜,當林悅嵐畫完她的這一幅畫,她誤會他畫的是別人,錯誤地把自己這個出現在林悅嵐前的紅芸靈魂當成了別人,自己與自己的靈魂吃醋較勁了三年,只到那一日在國宴上彈奏《古魂吟》時,才看到了自己千年前的影子,才知道自始至終,林悅嵐喜歡的人是自己。
睹物思人,她的眼睛又逐漸濕潤了,接着她又翻看了後面的幾幅畫,都是她的畫,有坐在草地上的,馬車上的,台階上的……她一一撫摸這些畫,強忍的淚水終於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她口中喃喃:「林悅嵐,林悅嵐,沒有你的日子,我覺得活着一天都是那麼累。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每一個夜晚,我都不成寐,早上醒來,枕畔邊是濕的,所以失去你的這幾個月來,幾乎每個夜晚我都會去殺人,只有這樣,我才能讓自己擺脫對你的蝕骨思念和人生了無生趣的念頭,你等我三年,等我滅了鬼煞,報了我們的仇,我便來尋你,你要等我……」說到這裏,她嗚咽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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