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雜記 第6章 孤獨在城中

    人生多夢中歡樂，現實煩憂。我們從心無定所到紮根終老。不斷尋求着自我的所需，我們與四面八方匯聚起來的人一樣，共同尋求着，又共同躲避着。

    我們築起城來，四四方方，規規矩矩的圈起我們想要的一切。將不喜的擋在土牆和心牆之外。城，匯聚天下的孤獨，深埋於心，像那厚重的土地。而承載之上，表現出幾世的沖天繁華。為的是讓你的目光向上延續，高一點，再高一點。遠離深埋的孤獨。如果在生命中我們是被死亡所包圍的，我們的秩序是被瘋狂所包圍，我又有什麼理由不覺得我們的城是孤獨曠野上的通天塔。

    街中心的兩條黃實線，在路燈下分明得很，燈紅酒綠的氣息和人間煙火的瀰漫，都整齊的分佈在兩側，先什麼和一樣分明，有人生活的地方才是城，人是孤獨的，我生在這城裏，孤獨聚集之地。無論每到夜晚城裏的光再亮的刺眼，人在城裏的本質依舊清晰無疑。

    一片層層疊疊的房子，外面被人重重疊疊的掛滿了各種雜物，到處像是攀岩可以落腳的凸石，我便走過了每一處，跳上了每一扇窗。像是用一層雜物覆蓋的樓一樣。人的表面被一件件剝奪真實的掩埋，但我嗅到了每個人身上深藏的孤獨，孤獨便是這片城盛裝下的筋骨，每個人極力的用牽掛和追求掩飾起來，活在自製的快樂中。

    總有那樣一個時刻。

    陰鏽的角落，粘稠的時間，幾乎看不到擺動軌跡的蒲扇，年邁的氣息擠進每一處縫隙，老人無聲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氣力，手邊相片的兩側起了毛邊，褪了色，軟軟的搭在被針線縫縫補補的相冊袋上。

    總有那樣一個時刻。

    簡單的四格書架，高矮不一的書像五線譜上密密麻麻的音符，五色的書脊也響不起一絲歡快。一本書被平放在空無一物桌面上，頁上的字一刻不停的被目光吸進去。熱茶漸漸沒了溫度但依舊滿滿，因為那目光不曾停下一行行掃過的動作，仿佛這樣枱燈光圈外的世界才不會侵染這方寸，讓着無言的畫面變得更強烈的靜寂。

    每一個整整齊齊的方塊空間背後，每一個窗後黃白不一的燈光下，都曾有着平日永不外現的感覺在釋放。

    城的建立是融化孤獨的，我們用自己的方法驅散存在於我們的陰霾。我們常嘆息因生命中的空蕩才感到孤獨。我們何嘗不是用需求和充盈去掩蓋我們的孤獨？在城中品味我們的孤獨，但我欣慰身處這樣的城中，因為我們都有去處，無論是用讓五臟六腑震動的低音和着手中辛辣並帶有怪味的龍舌蘭滑向身體深處來淹沒心中深埋的空洞；還是與友人暢談，揭開心中斑駁的阻擋。用獨特的情感美好去慰藉雙方的面對孤獨的惶恐。我們在這城中即尋求着又躲避着。蒼涼之間，依舊有月色潤荷風。

    城外不解曲中意，再聞已是城中人。

    城中不知名的葉叢中，那枝除我之外無人一瞥的四葉草。再無人與之對視，永遠也不知道它的存在。當黃昏逝去，便會發現它並不在意孤獨，無論身邊有沒有一樣的四葉草，清晨的陽光下，滿城的星星點點依舊散發着綠光。

    面容是軀體的靈魂，繁華是城的本質，孤獨的匯變的城，卻是包容的，不會回應你的舉動，但是他會注視着你。黃昏後城下，為每一個人醞釀着可以尋到的明日的美好。既有殘破之美，又可寄希望與新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