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愣了好久,才驀然想起今日三月二十八,是傅悅這個身份的生辰。
原本他是知道的,也記在心裏了,只是最近各種事情忙起來,加上日日都在擔心她的身體,倒是沒有再可以去記着這一日,如今她這一提醒,他才想起來。
楚胤驚訝過後,便是琢磨着如何給傅悅慶生,可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詢問了傅悅,傅悅也對這些沒興趣,就提了個要求。
她想出府走走。
很簡單的要求,便是她想要的生辰禮物。
她回來後一直在調養身體,早前別說出房門,就連床榻都下不來,後來慢慢恢復了,可以下床了,可以開窗了,可以出門透氣了,可也只是能在院子裏走動,也就那麼一次在後園轉了一圈,傅悅原本就喜歡熱鬧,雖然歷此一劫之後心性不似之前那般稚嫩單純了,可本性依舊未改,還是喜歡熱鬧的地方,所以,很想出去街上走走,感受一下喧鬧的氣氛。
可這就有些難辦了。
原本很簡單的要求,她的身體卻是不一定允許,可看她這般殷切的祈求,楚胤也不忍心拒絕她,便去詢問了姬亭的意思,姬亭知道今日是傅悅的生辰,所以也並未讓她失望,只是,不僅過來嘰里咕嚕的囑咐了一大堆,給她包裹的密不透風,還給她吃了一顆藥,這才放她跟楚胤出府。
終於可以出府,傅悅明顯十分高興,雖然戴着紗帽,且是兩層紗,絲毫看不見她的臉和笑容,可是楚胤感覺得到她心情愉悅了很多,楚胤見她歡喜,自己也高興,隔着兩層紗牽着她的手,牽着她在街上慢慢走着。
楚胤出現在街上,再看着他牽着的人,雖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看不見樣子,可看到的人自然都知道了這是傅悅,所以,所經之處,無一人不看着他們。
傅悅出事失蹤,楚王府追尋一月有餘方尋回,之後被帶回京中,可是回京一個多月了,卻一直沒有人真正看到傅悅,無人知道傅悅是何情況,所以,這段時間暨城的人對傅悅追多猜測議論,猜測她之前被擄走後遭遇了什麼,猜測她現在是何情況,什麼樣的猜測都有,可卻都得不到任何證實,只是隱約傳言,楚王是在定川郡安州城找到楚王妃的,可是楚王妃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為何會流落到安州,是在安州哪裏找到的,找到時又是什麼情況無人知曉,只知道當時楚王大怒,下令血染安州,屠殺安州官員富戶百姓數以千計,所有知情之人全數被處死。
此事早已在大秦乃至於天下傳得沸沸揚揚,讓天下都猜測此事因何,自然,也讓大秦上下都在質疑指責楚王暴戾殘忍,可對於這些,楚王府從始至終毫無回應。
如今傅悅這個樣子出現在街上,引來所有注目的同時,也讓本來已經沉寂下來的關於傅悅的議論聲,再次起來,一路走來,傅悅都聽得見周圍的微不可聞的竊竊私語,也感受到那些人停駐在她身上帶着探究的目光,所以,走了一會兒後,她就沒了心思。
她忽然停下來,楚胤自然也隨之停下,側頭看着她,微微湊到她耳旁,輕聲詢問:「怎麼了?」
傅悅低頭想了想,隔着紗捧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寫道:「人太多,不喜歡!」
楚胤掃了一眼周圍或偷偷摸摸或明目張胆的看着他們的百姓,甚至有一些還偷偷地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着什麼,楚胤也知道傅悅的心思,點了點頭,輕聲問道:「那我帶你去人少的地方,好不好?」
傅悅點了點頭。
楚胤立刻揚手讓跟在後面的馬車上前,然後眾目睽睽之下,拉着傅悅上了馬車,離開了這人多熱鬧的街頭,他們一走,這一片街道頓時熱鬧起來。
上了馬車,傅悅立刻摘下紗帽,重重的呼吸了幾下,雖說戴着紗帽不至於呼吸不了,可卻還是有些悶。
楚胤見她重重的呼吸了幾下,不由淡淡一笑,從一旁矮几上的爐子上拎起水壺給她倒了一杯水,吹了一會兒,稍微溫下來後,遞到傅悅嘴邊,柔聲道:「來,喝點水潤潤喉嚨!」
傅悅點了點頭,就着楚胤遞來的水喝下,喉嚨頓時舒服多了。
原本,她發不出聲就是因為喉嚨被毒所侵蝕損傷,如今還沒解毒,喉嚨總是乾澀難受,要經常喝水潤喉。
接過傅悅遞來的杯子,楚胤問:「還要麼?」
傅悅點了點頭。
楚胤又倒了一杯,吹了一會兒,遞給她喝。
喝了兩杯水,傅悅喜滋滋的砸了咂嘴。
「臻兒如今想要去哪裏?」
傅悅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就是在府中悶壞了想要出來走走散散心,其他的,都沒想過。
楚胤想了想,問:「那我帶你出城走走,可好?」
傅悅愣了愣,而後眼前一亮,拉着傅悅的手寫道:「可以?」
「只要不吹風,去哪裏都是可以的!」
傅悅聞言,當即笑靨如花,興奮地點點頭。
楚胤揉了揉她的腦袋,思索片刻,當即對駕馬車的楚青吩咐:「楚青,出城,去龍興寺!」
「是!」
傅悅困惑,拉着他的手寫道:「那是何地?去作甚?」
楚胤解釋道:「龍興寺是大秦國寺,香火一向鼎盛,且龍興寺後山有許多桃花和杏花,現在正是花開的季節,帶你去那裏走走!」
傅悅抿唇笑着點了點頭,眉眼彎如鈎月。
龍興寺位於暨城以東城郊十里外的卞雲山上,是大秦國寺,所以是大秦最大的寺廟,整座寺廟巍峨磅礴氣勢恢宏,每日香客不斷,楚胤帶着傅悅到的時候,還沒到中午,寺廟前面的山腳下就已經人來人往,石階上都是來回的香客。
馬車停在山腳下,楚胤牽着傅悅下了馬車後,本打算抱着傅悅走上去,可是傅悅想要爬一下樓梯,楚胤便由着她去,只牽着她慢慢走上石階,只是傅悅體力不濟,爬了一會兒就累了,剩下的都是楚胤抱着她走上去的。
終於,爬了一會兒後抵達龍興寺門前,而後,他並未進入佛殿,而是牽着傅悅繞開了人多的地方,去了佛寺後山。
從隱蔽處走出來,望着他們遠去的方向,沈知蘭若有所思,眼底忽明忽暗。
沈知蘭的侍女紫蘿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擰眉低聲道:「小姐,那楚王妃好生奇怪,裹得如此嚴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怪病!」
沈知蘭冷笑:「只有見不得人,才會這般面目示人,看來這次傅悅被擄走,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否則也不至於讓楚王大開殺戒,如今又是這幅樣子現於人前,真是令人好奇呢」
一旁的綠袖低聲道:「只可惜,老爺派了許多人暗查此事,皆無任何有用的消息,楚王在安州大開殺戒,將所有知情者都滅口了,竟是無論如何也查不到半分!」
沈知蘭意味深長的笑着,冷嗤道:「欲蓋彌彰罷了,楚王越是暴怒,說明傅悅此次在外遭遇的事情更嚴重,落在那北梁齊陽王手裏一個月,那方敘還是那樣一個瘋子,他會對傅悅做什麼,那不是一目了然了麼?」
紫蘿一驚:「小姐是說楚王妃當真如同傳言那般」
傅悅出事,被北梁齊陽王擄走一月有餘方被尋回,坊間早有猜測,說傅悅在方敘手中那麼久,怕是名節早已不保,只是這些流言蜚語因為涉及楚王妃名譽,加上楚王先前大開殺戒震懾之下,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胆的議論,可是流言既出,如何收的住,不敢明着議論,暗地裏不曉得傳成什麼樣了,傅悅的名節,早已受損了。
沈知蘭哼笑,面上有些許不甘,眯着眼道:「我看不離十了,只不過如此情形之下,他竟然對傅悅不離不棄,倒也是深情啊」
一個名節不保的殘花敗柳,他還這般當寶,為了她,不惜與皇室對着幹
紫蘿聞言,抬眸瞥了一眼沈知蘭面上的不甘和那淡淡的怨念,眼珠一動,而後垂眸低聲道:「可奴婢覺得並非如此,楚王妃畢竟是祁國公主,不管經歷了什麼,楚王怕是也不敢棄了她吧,畢竟祁國也很強大,小姐忘了麼?前些天長公主還說了,因為蜀國包庇北梁齊陽王,祁皇大怒,竟下詔大軍壓境攻打蜀國,如今兩國還在交戰呢,祁國如此看重這個公主,楚王也不敢輕易得罪吧,所以,也只能容忍了,與深情無關,否則,有哪個男人容得下這般恥辱?」
沈知蘭聞言,眉梢微動,神色難辨:「是麼?」
「定是這樣的!」
沈知蘭輕笑,意味不明的低語道:「誰知道呢」
這次朝堂大亂,始於傅悅出事之後,父親說了,楚胤已經和陛下撕破臉了,此事雖然沒有證據證明和楚胤有關,可不離十,他以前對傅悅那麼好,她都看在眼裏,這次為了她站了起來,苦尋一月,為她大開殺戒,為她與皇室對抗
到底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她是祁國公主心有忌憚從而容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旁的綠袖低聲提醒:「小姐,該回去了!」
沈知蘭蹙了蹙眉,淡淡的道:「不急,我想在這裏再待會兒!」
綠袖微微抿唇,低聲道:「小姐想在這裏待多久都無關緊要,只是,小姐莫要忘了,您現在已經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別忘了長公主與您說的話!」
沈知蘭聞言,死咬着牙關,眼中難掩不甘。
是啊,她已經被賜婚給趙禎了。
容不得她拒絕反抗,只能遵旨而行,如今她是准太子妃,她要做的,便是等着祖母的孝期一滿,就與太子完婚。
看似風光,實際上,這就是一場博弈,而她,便是父親壓在太子身上的賭注,當然,也要做好隨時被棄的準備,母親說了,太子這次回來,其實就是陛下召回用來打壓榮王,和榮王相鬥的棋子,陛下要的,是他們兩敗俱傷,可是事實上,陛下從未想過讓太子繼承皇位,如今父親主動向陛下建議召回太子,把沈家和她壓在太子身上來對付榮王,父親在賭,賭陛下的信任,好藉此名正言順的靠攏太子,再用整個沈家來賭扶持太子為帝的把握,若是成功,她便是未來的皇后,若是失敗,沈家或許還能苟延殘喘,而她,必死無疑!
可這是沈家唯一的出路,誰登基,榮王都不能登基,否則怕是榮王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屠了沈家!
所以,她沒得選擇,也由不得她抉擇,再恨再怨,再如何的不甘,也只能聽從安排,至於那份痴戀,只能深埋心底,原本就算她不用嫁給太子,她都不可能得償所願。
可是,她依舊是不甘心啊,她初次見他,是在那場宮宴上,他雖然坐在輪椅上,可是,她第一眼見到他,便忍不住傾心於他,只是她知道,他們是絕無可能的,而且,他終究不是她想要嫁的那個人,她想做皇后,而不是一個深受忌憚的楚王府的王妃,也不想必勝面對一個殘廢的夫君。
可她明知如此,還是忍不住一點點的沉淪,
現在,他站起來了,呵
題外話
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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