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之月 159．媽就越多

    雲台上葆真先生目光向下一掃，環視一圈，在場倆千餘人沒有一位感受不到來自天師傳遞出的氣場和威嚴。

    道場內很快鴉雀無聲。

    葆真先生中氣十足、猶如洪鐘般的聲音響起，「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萬物，皆為道生，至純至正，大道歸一。乃為正一！」

    場內眾道士齊聲應道：「承天受命，天師在上！正一大道，天下為尊！」

    聲震四野，山谷迴響。

    葆真先生輕揮下手，威嚴的目光再次掃視下來，聲音立即停頓，偌大的會場安靜極了。

    葆真先生繼續說道：「天師傳嗣，受命於天，本尊奉詔仙去，召開選嗣大會，從本道弟子中選拔良俊，繼承傳統，發揚光大，無論下任天師是誰，你們都要服從。正一弟子，絕對忠誠，有二心者，必遭天譴！」

    葆真先生的聲若驚雷，場內眾道士們則是群情激奮，高聲應道：「正一弟子，絕對忠誠，有二心者，必遭天譴！」

    .

    還是那個院子，還是那株老樟樹下，還是那個荷花缸邊，還是那個小繼先。

    小繼先凌空虛坐，雙目緊閉，正在苦思冥想。

    老樟樹剩下唯一的那條樹枝，經過一夜的修養，竟然神奇般地掛滿了綠葉，每條新枝都足有三尺長短，顯得生機勃發、綠意盎然。

    一個人在苦思冥想，一棵老樹在潛心恢復，他們彼此感知着對方卻不去打擾對方，在大自然界，達成某種和諧和統一。

    小繼先身體流淌着天師家族的血液，與生俱來擁有很多神奇和奧妙，他天稟異賦，悟性超人，讓他的修行進度遠遠超越其它修行者並且拉下幾座山脈都不止。

    沒想到一個「土遁術」竟然象一道「代數方程」難題一樣整整讓小繼先思考了一夜再加上半個白天，也沒有找到正確答案。

    只不過，進展還是經常會有的。

    每次當小繼先認為有了進展的時候，他都會是如下這個樣子表現的。

    「我明白了！」小繼先大喊一聲，跳了起來，縱身落地，「嘭！」地一聲震響，地上被砸出個大坑，一地的大爆——揚起一圈的泥土、碎石和灰塵隨即落下。

    與監度大法師隨土而遁不同的是，小繼先坑是砸出來了，他的人卻沒有離開這個坑。

    老樟樹則會幸災樂禍地笑上幾聲：「吼吼吼吼！又掉坑裏了，總是有些不長眼的人走道不小心！」

    小繼先跳出來一臉氣乎乎的看樣子又想放火燒東西，老樟樹則會識趣地趕緊閉上嘴。

    時間一點點在過去，早上**點鐘的太陽早就變成中午十二點鐘的太陽了。

    張家後院裏也砸出六七個坑了。

    每次砸完個坑小繼先都會總結好長時間，這次考慮的時間猶其長。

    正在打座的小繼先，眼前驀地一亮，眼中閃出倆道精光，他喊了一句：「我終於明白了！」

    老樟樹被驚動，樹皮上充滿了笑意，他似乎期待着什麼。

    只不過從老樟樹的樹皮上你是看不出來它是期待別人成功還是期待別人失敗。

    期待有很多種笑的種類也有很多種。

    小繼先縱身落地，「嘭！」地一聲震響，地上再次被砸出個大坑，一地的大爆——揚起一丈余高的泥土、碎石和灰塵又紛紛落地堆起一圈子的土，圓的象個環。

    小繼先的人不見了，經過他的不懈努力，他終於成功了——耶！

    沒想到，「吼吼吼吼！」又傳來老樟樹獨特的笑聲，它這次換了個說法，它是這麼說的，「小神童，別泄氣，失敗是成功之母，你砸的坑越多，你的媽就越多……不對，不對！是你砸的坑越多，離成功也就越來越近。」老樟樹不知道是在鼓勵小繼先呢，還是在說風涼話呢。

    一聽老樟樹這麼說，就知道小神童又失敗了。

    小繼先此時正一臉的沮喪的坐在坑裏，由於這次被他砸出的坑格外深，所以，不走近根本看不到他幼小的身板，還以為他真的「土遁」去了。

    聽到老樟樹的話，小繼先理所當然地聽出對方是在說風涼話，只有傻子才會認為老樟樹在鼓勵人呢。

    還你砸的坑越多，你的媽越多……這特麼的是人話嗎！

    小繼先氣哼哼地跳出坑外，指着老樟樹罵道：「老樹精，你敢再羅索，我把你新長出的樹枝全給你燒掉！」

    老樟樹全身顫了一下，一下沒了聲音。

    .

    葆真先生做了約一個時辰的重要講話。

    葆真先生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由淺入深地全面、系統地闡述了道家的過去的歷史經驗教訓、現在面臨的發展與機遇、將來可能出現的困難和挑戰。

    葆真先生是位有淵博知識和真才實學的人，他的講話內容豐富，融古貫今，從大漢講過大唐一直講到大宋。

    「正一道」的歷史源遠流長，講起來當然就會滔滔不絕、沒完沒了。

    還好，葆真先生講到大宋就及時地結束了，沒有再接着大元、大明、大清講下去，要不，他的「重要講話」講到明天也講不完。

    葆真先生字裏行間、話里話外，無不體現出他的遠見卓識、自身修養和道德水準，他的話語重心長又言簡意賅，既能未雨綢繆又能發人深思。

    當葆真先生說完最後一句：「我宣佈，選嗣大會正式開幕！」

    台上台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這很可能是深受廣大道士愛戴和尊敬的天師葆真先生最後一次在正一道場的大會上做「工作報告」了，與會的眾位道士們一想起這一點，就會激動不己，難以自控，鼻子發酸，有很多人都流下了熱淚。

    葆真先生也幾次向下揮手致意，其實，他的心情也很激動。

    畢竟葆真先生在人世間的日子所剩不多了，而他和教中弟子已經在一起生活、工作了幾十年了，一路走來，風風雨雨，人都是有感情的，無論是修行之人還是塵俗之人都一樣。

    在一旁站立的張處仁以近距離的視角觀察到葆真先生眼中閃爍的淚花。

    這讓張處仁又想起昨天夜裏自己的師尊葆真先生說過的一番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