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志剛輕蔑地看了岩井英一一眼,說道:「作為東洋人的老牌間諜,你應該用自己的頭腦分析,或者拿出有力的證據,而不是聽這個軍統的奸細胡說八道,」
岩井英一點頭道:「你說的有點道理,我現在正想聽聽你是如何替自己辯解的。」
「還用得着辯解嗎。」商志剛反問道:「他出賣我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更深地隱藏他自己嗎。」
「也就是說,你就是玉樹。」
「是的。」
岩井英一又看了岡村一眼,岡村心領神會地叫軍醫進來替商志剛包紮好傷口。
站在一邊的凌風忽然想到,商志剛為什麼不能象自己一樣,佯裝投靠鬼子潛伏起來呢。
等軍醫包紮好傷口離開後,岩井英一再次問道:「很好,你看,大日本皇軍需要的是合作者,只要你跟皇軍合作,就像凌風一樣,皇軍是不會虧待你的。」
商志剛笑道:「怎麼個合作法。」
「正如你所說,我們也知道凌風是來自軍統的奸細,但他指認了你,所以我們對他充滿了信任。」岩井英一說道:「如果你也能想他一樣,哪怕僅僅指認出另一個我們不知道的人,將會同樣得到我們的信任。」
「五天後,重慶將派出一名特派員前來上海。」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
「除了遭到你們破壞的原上海站以外,軍統在上海還分了a、b兩個區,a區負責租界內的情報工作,b區負責租界外的情報工作。」
這些冷世東已經告訴了岩井英一,所以他並為感到驚喜,而是提醒商志剛:「能說點重點嗎。」
「a、b兩區的區長,行動隊長、情報組長我都認識。」商志剛說了半句留下半句,明擺着要跟他談條件。
岩井英一點了點頭,問道:「很好,說吧,什麼條件。」
商志剛看了凌風一眼,對岩井英一說道:「讓他去死,」
「巴嘎,」站在旁邊的佐藤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還真的把我們當成了傻瓜。」
商志剛輕蔑地瞟了他一眼:「用他的命去換軍統a、b兩個情報區骨幹的性命,這麼便宜的買賣都不做的話,說你們是傻瓜,簡直就是對傻瓜的侮辱,」
當着岩井英一和岡村的面,其他人都不敢放肆,而佐藤卻再三插嘴,凌風估計他就是依仗着岡村夫人在撐腰,由此凌風更加確信,岡村夫人在鬼子情報系統內背景真的很強大。
他暗中發誓,一定要把岡村夫人牢牢控制在手裏。
岩井英一冷冷地看了佐藤一眼,因為冷世東的事,佐藤本來就遷怒於岩井英一,如果不是岡村在場,他還真的不會給岩井英一面子。
沒等岡村說話,佐藤把皮鞭交還到打手手裏,自己卻朝後退了幾步,與凌風站在一起,顯然是在暗示,與商志剛相比,他更信任凌風。
岩井英一對商志剛說道:「你看,大日本帝國之所以要進行大東亞聖戰,就是為了建立大東亞共榮的皇道樂土,我們需要大量的合作者,其中就包括凌風和你一樣的有識之士,你不用擔心一山容不下二虎。」
「他是虎嗎。在我看來就是一條喪家之犬,我絕不會與狗為伍。」
岩井英一說道:「我們總不能因為新朋友而忘記老朋友吧。假如以後有人用你同樣的條件與我們談判,我們是不是也要置你的生死於不顧呢。這樣吧,除了這個以外,其他的條件我們都能答應你。」
「非常遺憾,我只有這一個條件,」商志剛說道:「再提醒你一下,對於你們來說,他不是合作者而是潛伏者,如果我與你們合作,第一個在背後打我冷槍的一定是他,」
凌風完全明白商志剛的良苦用心,如果他進門對自己破口大罵,或者大義凜凜地數落自己是個背信棄義的叛徒,會讓人感到虛假,他這麼一味地指認自己就是奸細,就是反正自己對鬼子的忠誠。
岩井英一當然不會答應商志剛的條件,連佐藤都能看出商志剛的「險惡」用心,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玉樹先生,你要堅持如此的話,我們只好換一種方式與你交談了。」
「哼,那就悉聽尊便。」
「先生,」凌風忽然問道:「請允許我跟他說兩句。」
岩井英一回頭看了凌風一眼,點了點頭。
凌風走到商志剛面前,說道:「玉樹先生,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是賣主求榮之人,現在之所以投靠皇軍,完全是被軍統所逼,實在是出於無奈。」
「哼,凌風,你就別演戲了。」商志剛說道:「你父親是老革命,你在部隊裏殺日本鬼子的時候從不含糊,現在會死心塌地投靠日本人嗎。你就是想踏着我的屍體,把自己隱藏得更深一點而已。不管這是你的主意,還是戴老闆的意思,你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算了,別演戲了,這些日本人至少比豬的智力要高出一截,分得清是非曲直的。」
站在後面的佐藤聽得咬牙切齒,心想:這傢伙真是罵人不帶髒字的。
「就算你說的對,但這也不是我能改變的,一切都是上峰的意思,上峰就這麼一文不值地把你給賣了,你再裝腔作勢又有何益。」凌風說道:「我們一起干吧,借着皇軍的力量,把那些陷我們於無邊苦海的人,送到地獄裏去,」
凌風看似苦口婆心地在勸降,其實是暗示他完全可以詐降。
商志剛心裏一目了然,他仰頭「哈哈」大笑了一陣子,忽然厲聲道:「我自橫刀向天笑,豈能與你這卑鄙小人為伍,滾一邊去。」
「我自橫刀向天笑」出自譚嗣同的詩句,下句為「去留肝膽兩崑崙。」
戊戌變法失敗後,譚嗣同完全可以和梁啓超一起逃到日本去,但他不聽其他人勸告,執意留下來,在他看來,改革也好,革命也好,為了保存實力積蓄力量,有的人必須離開,而為了喚起民眾的意識,有的人必須慷慨赴死,「我以我血薦軒轅」。
凌風心裏清楚,商志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因為有凌風這樣的人潛伏在鬼子的心臟,去獲取決定戰爭勝負的情報,就必須要有象商志剛這樣的人,用自己大無畏的犧牲,去喚起日佔區人民的覺悟。
「可是......」
凌風還想說什麼,商志剛冷笑地打斷他的話,說道:「小子,你要是於心有愧的話,別忘了到時候提着這幫鬼子的腦袋,到我的墳前去祭奠我就行了。」
商志剛這是在真心囑託,希望在九泉之下,能夠看到凌風親手為自己報仇的那一天,但在場的鬼子們聽起來,他這明顯是在用反間計。
「凌君,」忍無可忍的佐藤說道:「別跟他廢話,讓他嘗嘗憲兵隊的滋味後再說話,」
商志剛看了佐藤一眼,忽然說道:「原來是你,我在重慶見過。」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全都一怔,尤其是佐藤,他可從來都沒到過重慶。
「你說什麼。」
「你不就是那個反戰同盟的成員嗎。現在拼命保護凌風,應該也是受了戴老闆的指派吧。」
「巴嘎,」佐藤伸手準備掏槍。
「佐藤,」岡村低聲吼了一句,佐藤便不敢再放肆,但卻依然滿臉憤怒地瞪着商志剛。
岩井英一併沒有去責怪佐藤,因為他也看出來了,商志剛一直在戲弄大家。
「玉樹先生,」岩井英一說道:「這是憲兵隊,不是茶樓戲園,我們沒更多的時間看你演戲,最後再問你一句,我們是否有可能合作。」
「殺了這小子,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所有東西,他不就是一條狗嗎。殺了他,你沒有任何損失。」
岩井英一看了凌風一眼,那意思並不是要凌風作出犧牲,而是希望他直接動手用刑。
凌風很想趁此機會,一招置商志剛於死地,以免他遭受更大的痛苦,但卻下不了手。
佐藤見狀,再次從打手手上奪過鞭子,「噼里啪啦」地抽打在商志剛身上,凌風心裏一陣陣地抽痛。
「小鬼子,」商志剛笑道:「你看那火烙已經燒得通紅了,直接用上來吧,也許老子一受不了,就會把一切告訴你們。」
佐藤真的把皮鞭一扔,伸手就去拿火烙。
「佐藤君,」岩井英一制止他後,對凌風說道:「我覺得還是你動手更好。」
凌風看了他一眼,說道:「對不起,先生,我不便動手。」
「為什麼。」
「萬一手重把他弄死,我擔心有人懷疑我殺人滅口。」
岩井英一明白,他是在暗示被秋尾悄悄換槍一事,這個命令是岩井英一下的,他當然心裏有數。
「不,」岩井英一說道:「就算你把他弄死,也沒有人懷疑你對皇軍的忠誠。」
凌風猶豫了一會,伸手拿起火烙,一想到等會火烙貼在商志剛的胸前,火紅的火烙燒灼商志剛的皮肉,發出那種「嗞嗞」的聲音和皮肉燒焦的糊味,凌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玉樹,」凌風極力抑制住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再次提醒商志剛:「不要做無謂的掙扎,沒人能夠熬得過憲兵隊的刑具,為了以後我們能夠親密無間的合作,不會因為今天的事產生隔閡,你還是在我動手之前,與岩井先生達成協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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