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烏山鎮出來,南知凡一行人已經趕了一夜的路,只見前方密林叢生,便決定稍作休息,等到天亮了就過那片森林。
本以為等到天亮了,這林中的路會好走些,沒想到這完全不是他們所預料的那樣。林中瀰漫着濃濃的霧,伸手不見五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迷失在這森林裏。他們一路往前趕,一邊往兩邊扒那濃霧,但這濃霧就像那鍋中的米糊糊一樣,怎麼扒都扒不開。
「啊!——」小晴突然掉了下去。
「小晴!」南知凡大叫一聲,一下撲過去,但是已經晚了。南知凡仔細看了看,小晴掉下去的地方根本就是平地,這怎麼可能!?那小晴去了哪裏?
「這森林真是太古怪了!」杜宇峰緊皺了眉頭,向四處望了望。
「無論古不古怪,我們還是小心點吧。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出去。」畢劍望了望根本瞧不見天的霧空。
「不行!救不回小晴,我是不會出去的!」南知凡是鐵了心了。
「但是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這裏,不僅會找不到小晴姑娘,我們自己也有可能會被陷進去。到時候,我們都得死!只有先出去了,我們才有機會救小晴姑娘。」畢劍走近南知凡,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行!小晴現在吉凶未卜,多一時耽擱,她就多一分危險。我現在就要去救她,你們先出去吧。」說罷,南知凡轉身就走了。「啊!」南知凡被杜宇峰給打暈了。
「走吧,出去再想辦法。」杜宇峰抱上南知凡,回過頭來跟畢劍說了聲。
按照常理,這山中的霧應當是隨着日頭的升高漸漸退去才是。這裏雖然看不見天,但估摸着此時應當是烈日當空了,為何這山中的霧絲毫沒有減少?想必這山中果然是有古怪。
「畢劍,我看這森林是出不去了。畢劍?」杜宇峰迴過頭去,這才發現畢劍早已不見了。抱着南知凡走了這麼久,他杜宇峰到底是累得不行了,便順着一棵樹,小心翼翼坐了下來。不想,他剛一坐下,這下面就出現了一個諾大的洞。他們不停地往下掉,洞裏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下面有一點亮光,看來他們是要到底了。
「啊!」杜宇峰和南知凡從洞中滾了出來,杜宇峰緊緊地抱着南知凡。杜宇峰謹慎地向四周看了看,這裏真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外面濃霧沖天,這裏確是陽光燦爛,花海遍野。
「知——」杜宇峰迴過神來,本想叫知凡也起來看一看這裏的神奇,但是他的眼神似乎被更具有吸引力的東西給抓去了。
在隧洞的那一段時間裏,南知凡不知何時被換了女裝。麗裝長裙着身,面若清池淨荷,又如雪裏梨花。他輕撫着她那似乎吹彈可破的肌膚,此刻竟心生一念,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自己可以一直這麼看着她,撫摸她。
這迷霧森林似乎就是各自的造夢場所,心有所想,便會有所淪陷。美好的夢可以讓人滿足,也可以殺人於無形。但是墨兒不想殺人,她只喜歡窺探真實的人心,收集他們的美夢。在這些人當中,墨兒最喜歡的就是杜宇峰的夢,她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夠造出如此美的意境。她希望那個人永遠不要醒來,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感受這個夢的美好。
不過,那個叫小晴的女子的夢也還不錯。原來那個持劍的男子就是她的心上人。夢裏,小晴溫柔的靠在畢劍的肩上,二人甜蜜地享受着那夕陽西下的美景。
「畢劍大哥,小晴喜歡你,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小晴含情脈脈的望着他。
「我也是,小晴。」畢劍將小晴緊緊地摟在懷裏。
這讓墨兒看得有些臉紅了,那個女子的夢是如此的青澀,滿是一個少女情竇初開的心境。不知道這女子的情郎是否也在做同樣的夢呢?墨兒將面前鏡面中的場景轉到了畢劍的夢中。
這裏跟小晴的夢境很相似,她們果然是一對有情人,彼此心有靈犀。但當墨兒將鏡中場景拉近了看,才知道那個男子懷中的女子根本不是剛才的那個女子。墨兒再仔細看了看,雖然衣着不同,可這分明是那個叫杜宇峰的男子所喜歡的女子。不對!似乎又有些不像。墨兒雖然開始有些驚訝,不過後來也算明白了。這人間的情愛,有誰說得准,真正想得明白呢?
只是這個男子的夢不像那個女子的夢,他的愛不是青澀而是成熟,他的愛更加深沉。
他沒有講任何纏纏綿綿的情話給那女子,只是深情地望着她,那女子亦是,或許那一切的深情都在那無言之中。
墨兒看了半天,也沒見那男子做出什麼不同來,心生無趣。於是,墨兒又將畫面轉到了南知凡的夢中。可是鏡中什麼也沒有,黑乎乎的一片。墨兒心想,難道那個女子心中沒有任何所想?不知是她心境澄明,無欲無求,還是什麼讓她絕望至此?
「啊!」墨兒一聲尖叫,一把冰冷的劍突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墨兒緩緩地扭過脖子:「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你的夢境中嗎?」
「夢境?我的心中早已沒有所想,何來夢境!?要有,也只會是我的噩夢!」南知凡的劍將墨兒的脖子勒出了血痕。
墨兒現在明白,原來這個人是已經徹底絕望了。在她看來,一個沒有夢的人是多麼不幸!因而,她只能以憐憫的眼光看着她。
「快說,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在哪裏!?」南知凡此時殺氣十足。對於他來說,其他的人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小晴是他的妹妹,他一定要救她出來!
「在他們自己的夢裏。」墨兒似乎根本不在乎南知凡對她的威脅。
「快放他們出來!」南知凡覺得這個丫頭似乎在騙他,便更加兇狠地對她。
「我不能放他們出來,也沒有辦法放他們出來。」墨兒的語氣中帶了些淘氣。
「怎麼可能!?是你讓他們陷進去的!」
「說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墨兒嘟了嘟嘴。
突然,南知凡點了墨兒身上的痛穴,在她大叫的那一瞬間往她嘴裏塞了顆藥丸。
「你給我吃了什麼!?」墨兒惡狠狠地看着南知凡。
「沒什麼,就是給你塞了顆癲笑丸,讓你生不如死。不過,我不想為難你,更不想傷害你,只要你放他們出來,我馬上給你解藥。」
「哈——哈哈哈……」墨兒開始狂笑起來,淚水滾滾也止不下來。
南知凡見此便收了劍,只等這精靈墨兒求饒。可是那墨兒見南知凡收了劍,便一個轉身連同那窺夢境逃跑了。
「哼!——剛才是騙你的!山中精靈,無形無體,又怎麼會怕你那凡間藥物。等着吧!若他們自己能破夢而出,我便放你們離開此地。如果不能,那他們的夢就會成為我的寶物,而他們則永淪痴夢!這便是這裏的法則,誰也不能違背!」洞中響遍了墨兒的聲音。
「你給我出來!出來!——」南知凡不停地大喊,墨兒卻怎麼也不作聲了。現在該怎麼辦?難道他就只能在這裏乾等着!?沒錯!他現在只能等。
墨兒其實並沒有逃離這洞穴,只是躲進了此洞的密室。她又將鏡中景象轉到了她最中意的那個人的夢中。
杜宇峰仍然輕撫着她的面龐,但他修長的手指卻突然頓住了。
不對,真正的無月不是這樣的!如果她是無月,這番造就跳起來狠狠地打他一巴掌了。沒錯,這是幻境!在等他仔細一看時,才發現自己抱得是一根木頭。那無月呢?他明明抱着她的。
杜宇峰站起來,一掌劈向了上空。天空很快裂出了一條口子,杜宇峰噌的一下從裂縫中飛出去了。本以為自己會出現在原地,沒想到出來的地方卻是山洞中的一面岩壁。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從來沒有人能從他們自己的美夢中醒過來。」墨兒實在不相信,可事實是它已經發生了,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夢,本來她可以收回來作為寶物的。
「誰!?」南知凡好像聽到有人過來了。
「是我。」杜宇峰走過來,令他有些驚訝的是,無月竟然在這裏!
「看來你已經成功破夢了。」南知凡轉過身去,依舊焦急地等待。
「夢?看來這裏真的就是迷霧森林了。」杜宇峰這算是知道,為何他抱着的無月會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消失了。
「迷霧森林?它是怎麼樣的森林?」南知凡望着杜宇峰。
「不錯!迷霧森林又被稱為人間的夢之鄉。凡是進入迷霧森林的人,只要心中有所想,這裏便會織就他所想的夢。迷戀美夢的人不願意醒來,就會被永生永世困在自己的夢中,直至生命衰竭。」
「怎麼辦?小晴他們到現在還沒出來。」南知凡實在是擔心小晴和畢劍。
「我也沒辦法,只能等他們自己破夢而出了。」
山洞中,兩個人是你走來,我走去,每一刻靜坐的。
墨兒失去了這樣好的一個寶物,實在心有不甘,她一定要得到另外兩個人的夢,就算那個男人的夢很無聊,她也要!否則難消她心中之恨。
於是墨兒將鏡像轉到了畢劍的夢中,他居然還是老樣子,只是突然……
「福林!——」他的夢中出現了一個穿着華麗的老婦人。
「逃避是沒有用的。無論你逃到哪裏,你與生俱來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天下百姓,你將致他們於何地!?」
「不,不,我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喜歡的人?哈哈哈哈!——你是說心兒?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是你!是你害死了她!就是因為你的懦弱,就是因為你沒有擔當,她才會被你害死!」
「不,不是這樣的!心兒還在這裏,她就在我懷裏。」畢劍看看自己懷裏的人兒,卻已是滿身血跡。他的手臂突然挼了一下,懷中的人就這麼順着山坡滾了下去,他卻抓不住她……
「心兒!——」無論他怎麼跑,心兒仿佛都離他越來越遠了。最後,因為跑得太急,他也從那山坡上瘋狂地滾了下去。
「沒錯,心兒已經死了,是我害死的。啊!——」突然,畢劍聚集內力,一掌劈向地面,地面瞬間崩塌。畢劍不停地往下落,最後他也從岩壁中出來了。
「是畢劍!」杜宇峰大喊道。不過這也讓南知凡更着急了,小晴還沒有出來。
「怎麼辦!小晴還沒有走出來。」南知凡看着畢劍,他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看起來如此疲憊。
「我有辦法。」只見畢劍積聚內力不斷地劈這山洞。
「我知道了!我們都是從這裏出來的,所以這裏就是整座迷霧森林的核心。只要將這裏破壞掉,小晴就能出來了。」杜宇峰用扇子輕敲了一下腦袋。
「那還等什麼!?我們也來劈。」南知凡剛要出掌,沒想到那精靈自己出來了。
「等一下!求你們不要再劈了。若是這山洞塌了,不僅我會死,你們的朋友也會被永遠困在裏面。」墨兒哀求道。
「那你把小晴放出來!」南知凡將這精靈盯得緊緊的,因為她太狡猾了。
「好!只要你們不毀了這山洞,我馬上放人。」墨兒見他們似乎不相信她,她只得將小晴從岩壁中拉了出來。
「哥哥!我,我這是怎麼啦?我記得我好像做了個夢。」小晴似乎有些記不起來了。不過,這就是強拉她出來的後果。
「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墨兒嘟了嘟嘴。
「啊!你們還想幹什麼?人我不都已經放了嗎?」南知凡突然將劍架到了墨兒的脖子上。
「帶我們出迷霧森林!」南知凡這次是出了狠心了。
「你們走吧。這裏都被你們弄成這樣了,林子裏的霧早散了。」墨兒生氣地大聲說道。
南知凡收了劍,便無聲息地走了,小晴趕忙跟了上去,杜宇峰和畢劍緊隨其後。
對於墨兒來說,沒什麼比今天更倒霉的了,好夢沒收着,還差點丟了性命。不過只要送走了那幾個瘟神,她又可以繼續收集。只是看到她可憐的夢洞,她真是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那些傢伙這是太可惡了!她發誓,她要把這裏建成銅錢鐵壁,再讓她碰到他們,她就困死他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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