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橋頭上。又一件讓人哀嘆的事兒
人家說。勞動的人最聰明。
這話。絕對的正確。只是他們的聰明。被凌強的勢力壓制了。在艱難生活里被禁錮了。或者。他們的聰明。就沒有顯示出來的能力。就像野地里的小草。沒等拱頭。就被野地里的石頭壓制了。就被乾枯的地皮固封了。
但是。他們的聰明還是存在的。被「通八路」、被「挨槍子」嚇住。讓「人物」孬種明搶。他們並沒有甘心。而是在近處里打轉轉。覬覦着時機。試圖着要回來。
現在。突然地有了機會。二鬼子被大鬼子打了。捆起來了。裝到「烏龜殼」里了。那些堆在據點面前的東西。可能要是自己的了。否則。大鬼子幹嘛揍二鬼子。又不是在陰曹地府里打群架,只有一個可能,大鬼子,很可能是八路軍裝扮的,八路軍裝扮大鬼子,殺漢奸,端碉堡,炸汽車的事情很多很多的,傳到他們耳朵里就不少,於是,他們就聰明地想試試,「轟」地一聲,全跑過來,一窩風地搶撿自己的東西。
結果,試驗成功,大鬼子不管。於是就斷定,這個穿鬼子衣服的人,有來頭,至於什麼來頭,他們不管,只要能把自己家裏的東西,拿到集市上,換來自己家急需的東西就成。
他們的命兒真好,能攤上這樣的失而復得的好事情。
古來就有這樣的一句話,好飯不好吃,橫里出岔子。好的事情,不會一帆風順地好下去。
就在橋這邊橋那邊的百姓爭拿自己被搶的東西時候,橫裏頭,突然地,竄出來一個叉子,一個中年的女人,竄過去,撲倒贓物堆上,惡聲地大罵着,死命阻擋。
女的衣着破爛,一看就知道,是一個貧窮的村民。
她不應該阻攔,而應該去拿自己的東西呀。
這就奇怪了。
葛世源急忙走上去,拉起來那個撲在籃子堆里的女人。
女人憤怒地滿臉漲紅,就要轉身去打拉她的人。回頭一看,是個戴鬼子帽子的翻譯官。
是鬼子的人。
女人大喜,那驚訝的表情,就是以為來救星了,轉着臉兒的,朝四處里張狂着大喊,「你們這些人,還搶。還敢再搶。皇軍來啦,皇軍把你們一個個地全像抓小雞子似的,捆起來,送大牢,槍斃,活埋,吊死在大樹上,燒你家的房子,砸死您家的小孩……」
一連着溜兒的惡毒大罵,葛世源就聽着就知道,她不是一個好人,是一個不知五六的惡人,是一個街頭上的潑婦,這種女人,在街頭,能罵一天一夜的不住嘴兒,不重詞兒。
她的家裏人,準是當漢奸,做偽事的。
正在搶撿自己東西的百姓,對潑婦的惡罵,倒沒多在意,繼續着撿拾自己的東西。
這樣的潑婦,他們見多了,每村兒都有,尋常,就當聽狗叫,不會多在意。
但是,他們在意的是突然出現的這個戴鬼子帽子、斜挎着盒子槍的翻譯官。
這個官兒,老百姓見過,知道他們的厲害,他們雖然是中國人,卻絕對的沒有中國人的人味兒,只要看誰看的不順眼,就朝鬼子頭兒的耳朵里「喋啵喋啵」,鬼子鬼兒全聽他們的,鬼子聽了他們的壞話,一惱,拔刀就砍人,掏槍就捅人,所以,對葛世源這個「翻譯官」的到來,他們很是懼怕的,江河裏退潮一樣,一下子扔下到手的籃子、挑子,就逃跑,躲到一邊去了。
潑婦一見,大為高興,興奮地像吞了耗子藥,跳起來腿腳,追趕着,伸着手指頭挨個指點着,極高音兒的惡罵着,「你們個個,咋都成了縮頭烏龜。咋都成瘟雞啦。有本事。……你……你你……再來搶呀,敢搶皇軍的東西,皇軍剝您的皮,喝您的血,啃您的骨頭……沒本事了吧,嘿嘿嘿,你來呀,來呀……」潑婦跳着腳的惡罵着,滿臉膛子的紮歪,不知道你們是老幾。
葛世源已經確實知道了,她,一定是這裏漢奸的家裏人。
從她破爛的衣着,粗野的言語,卑微的動作,看得出來,她也是窮苦人。
但是,現在,她自覺地,高那些窮苦人一等,在他們窮苦人中間,自覺得,她是草雞里的鳳凰,是豬群里的大象。
人性里的普世劣根,人,只要比同群里的人,高一點,哪怕是高一韭菜葉一樣薄的高,就自覺的,了不得的,大山一樣的崇高。
葛世源耳朵里聽着她的洋洋得意的惡罵,眼看着四周,據點裏,道路上,橋兩邊,已經沒有一個穿漢奸衣服的偽軍了。
偽軍們,全被裝到汽艇里,石楞子,隊員們,正往這裏趕着來。
這些不成事的偽軍,除了明搶明奪,除了能欺壓比他們還弱的人之外,啥事兒都白搭。
跟葛世源一起過來的幾個「二鬼子」,已經從據點裏,抱出來了長槍。
他知道了,現在,這個田家村據點,已經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裏面了。
葛世源猛地站到一塊石頭上,朝四下里散開的村民高聲喊,「鄉親們,快過來吧,把你們的東西,全拿走,該趕集的趕集,該回家的回家,可着心兒的走吧。」
村民們一下子愣住了,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愣住眼皮子。
他們不相信,這個世上,竟還有這麼樣好心眼的「惡人」。不少人,抬胳膊,拿手的掐自己,感覺自己疼不疼,看自己,是在不在白日裏做大夢。
石楞子已經趕來了。
一見百姓們的猶豫,馬上知道了怎麼一會兒事,石楞子邊快步走,邊大聲地喊,「老鄉們,快來拿你們的東西,別誤了做生意,別誤了回家,快快來拿吧。」
村民們馬上明白了,他們遇上的這個鬼子,從上岸來,到揍二鬼子,到現在喊拿東西,不一定是真鬼子了。
八成就是八路軍。
因為只有八路軍,能做出來,幫老百姓的事兒。
於是,全都醒悟過來,蜂擁般,跑過來,撿拿自己的籃子和挑子,然後,趕緊地趕快地逃。
潑婦的嘴巴子,張得,像鱷魚,怔怔地定在地上,好半天的不言語。
她傻了。
石楞子當然不理她,任她的任她。
轉臉間,堆得小山一樣的東西,被拿走了一多半。
潑婦看着別人的瘋搶,一下子被心疼地活過來,彈簧一般地跳起來,撲上去,左掃右攔,但是,此時已經不是那時,就如同一個一個螞蚱,自個兒孤零零地蹦,沒人理睬。
潑婦一下子絕望,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腳攤開,兩隻手上下地捋着腳脖子,嚎啕大哭了。
沒一個人勸一句,一任她的任她。
突然,潑婦一下子不哭,愣怔怔地爬起來,一下子竄到葛世源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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