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封湖公安隊生存出了大危機
柳家鴨墩兒在獨山湖的最裏面。一筆閣 www.yibige.com
舊日的微山湖,水深浪急,放牧鴨子的人家,為了讓鴨子下蛋休息,就在湖裏水淺的地方,堆積葦材,墊出水面,時間久了,就成了一個個崮堆,成了誰家誰家的鴨墩的地名,類似於東北的張家李家胡家窩棚。
這時的柳家鴨墩,已經成了金巨縣公安局和公安隊隊部的所在地。
張苗村一仗,公安隊損失大半,延安來的過湖幹部,也有十多個失蹤。
這些,暫時的,還不算最急眼的,最急眼的,而是湖裏的天寒地凍、藥食俱缺,更嚴重威脅他們的生存,一時成為最為艱難的時刻。
柳家鴨墩的一個由幾把葦子搭成的窩棚里,住着幾個受傷的民警。
外面的光線一暗,民警蕭易,鑽進了窩棚里,擠身坐在二班長藍長嶺的身邊。
藍長嶺將身子,埋在苦江草里,兩手還抱着一捆苦江草,仍然冷得渾身打着顫。
「班長,是不是傷口化膿了給,」蕭易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拿出一截凍藕,「我在懷裏暖熱了,你吃吧,吃了就不冷了。」
藍長嶺接過那凍藕,掂來復去看了兩三遍,「是用刺刀掘出來的吧甜絲絲的,怪好吃哩,」而後,咬了一小口,在嘴裏細細地咀嚼着品,良久,才戀戀不捨地再遞了過去,「給別的受傷的戰友吃吧,要想辦法保住他們的生命。還要想辦法生火,生東西,越吃越冷,咳咳咳」
蕭易急忙上前給藍長嶺捶背,捶着捶着氣惱了,「紅槍會、稈子會,這群不長眼的混帳東西,竟然幫日本鬼子打咱們窮人的隊伍。真混帳」
藍長嶺咳嗦完,嘆口氣,「唉,光罵,解決不了問題呀,快去吧,把凍藕,送給別的傷員吃吧。」
蕭易再勸,「再吃口吧,多着吶。」
蕭易氣消了,又把凍藕遞了過來。
藍長嶺咳着推回去,邊推邊抱怨,「瞎話兒都不會說,這湖地,凍得像石頭蛋,用刺刀挖,就是一天,能挖出幾塊來」
蕭易的惱火,又一下子湧上來,「操他娘的杆子會,看俺上岸,不都給他劈巴了當柴燒」
蕭易罵着,突然想起來什麼,接着轉喜,欣喜,「哦,對了,偵察排的趙亮趙排長來了,張局長要我給大家下通知,要大家做好出發的準備,看來,可能帶來了岸上的什麼好消息,眼下,正和彭隊長他們開會呢。」
藍長嶺兩眼睛一亮,「好呀有希望了,只要咱們腳一粘上湖沿地兒,就夠四老虎老小子瞧的了。快去告示大家,聽通知,同時要想辦法吃飽肚子,吃飽了肚子好有勁兒。」
「是班長,我去了。」
「哎,別忘了打聽一下,有沒有王排長和邢班長的消息。」藍長嶺在背後又向蕭易吩咐。
「知道啦。」
蕭易在窩棚外面回答。
藍長嶺心掛的還是戰友,其實,這時候的兩個人,要比他現在的日子好過多了,在劉二嫂那裏,已經吃飽了,睡足了,休息過來了,正要找隊伍哩。
山口鬼子,來湖西的這段時間裏,已經摸透、知道了湖西地區的小九九,湖西杆子會、紅槍會這回充了能,把公安隊趕到了寒冷、浩淼的微山湖裏,她深深地知道,可那不是攆雞攆鴨子,那是群長了翅膀的老虎,隨時會扭過頭來咬他一口,或者跳上岸來將他嚼乾淨。
於是,連日來,氣不待喘一口,趕緊加快動作,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和人員,十幾天功夫,狗攆雞似的,沿湖堤建起了碉堡炮樓,密的就象電線上趴的麻雀。
炮樓里自然不都是鬼子兵,他們人太少,還要在城裏多放,防備着四老虎他們暗下口兒,當然,還有湖西各縣鎮交通要道需把守,於是,按着四老虎的習性,又加封四老虎為明面的湖堤守防總司令,所有碉堡炮樓湖堤兩側混偽事的,都歸了他掌管。
四老虎雖受傷,躺在濟寧醫院裏出不來,還是興高采烈,乘機把他的手下,還有那些送錢,買官,認乾爹的,別管是二百五還是半吊子,全加了一級,委了隊長副隊長,掌管大大小小的炮樓。
只是算盤打的太如意了。
只在湖西干沿上轉悠的山口,哪裏了解領導下的八路軍,是怎樣的英雄部隊,從南昌起義打響第一槍時,艱難征程,幾臨絕境,飽嘗困飢,卻憑着堅強的意志,頑強的毅力,崇高的信念,每每逢凶化吉,轉危為安,從絕境的泥潭躍起,走向一個個輝煌的勝利;更不了解這支英雄的部隊,一個鮮明的特點,從見不得敵人的消停和得意,更容不下敵人在自己眼前張牙舞爪的瞎晃悠。
鬼子封湖,冷天雪地,倉促進湖的公安隊,衣物給養藥品,樣樣都短缺。但是,守着這個微山湖的天然大糧倉,他們的生存,有危機,但絕不絕望。
柳家鴨墩兒左側的老鴰島,是公安隊三排的臨時駐地,有副隊長宋柄輝當頭。
除了二十多個戰鬥員外,島上還有二十多個傷員、四十多個過湖的幹部,吃飯,一下子成了大問題。
宋柄輝圍着老鴰島,連着轉了四整圈,也沒轉出一個糧食粒,火就「噌噌噌」地冒上來。
那時候的幹部,經着艱險環境的熏烤,都是火爆脾氣,宋柄輝把襖對襟一扯,徑直奔到王哲的家。
王哲是老鴰島上的民兵隊長,是遠近有名的獵鴨戶。
宋柄輝掀開草苫子門,一頭見王哲一家人在吃飯,不知是泥墩的屋牆,厚實不透風,還是湯熱的緣故,兩個兒子,腦門上,全都冒了汗,粉嘟嘟的小臉很耐看。
宋柄輝臉上的怒氣一下子降下來,難得的裂開嘴巴子笑,「老王呀,啥好吃的,都喝得,老遠能聽見響。」
王哲見是宋柄輝,忙放下土碗,站起迎。
宋柄輝卻沒理他,彎着腰,掀開鍋蓋,他的肚子早餓得咕咕響,想在這裏趁頓飯。
卻一下子呆住了。
五印的鐵鍋里,冒着熱氣的清水,盪着三條拇指大的魚。
這就是一家四口人的飯
再看看兩個兒子的碗,裏面也全是清水。
氣得宋柄輝,把鍋蓋一摔,就對着王哲的笑臉喊,「枉虧了你的老鴨槍,就叫孩子喝清水,把糧食全送到炊事班,餓壞了孩子,看我咋着收拾你」
他轉臉往門外喊,「警衛員,叫炊事班,送饅頭,記着,就不給王哲吃。」
「哎」門外一聲答應,接着一陣跑步聲。
「唉,宋隊長,就別從傷員、幹部嘴裏摳糧食了。」
王哲一下子苦了臉,「宋隊長,這樣下去不行呀,咱勒勒褲腰帶就過去了,可傷員和幹部咋辦萬一有個好歹,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沒法子向上級交待了。」
「咳」宋柄輝一下子蹲在地上,「咋辦我要有孫猴子的七十二變的本事就好了。」
「孫悟空有金箍棒,我有鴨槍呀。」王哲轉身拿出鴨槍來。他的鴨槍是祖傳的,生鐵鍛鑄,鼓肚肚的槍膛上被幾股鐵箍紮緊,一棱一棱的,通體幽亮,紫光瑩瑩,不知被多少精壯男人的手汗浸過。歲月的滄桑已把它修煉成一付仙風道骨,叫人看了禁不住敬意油然而生。
「宋隊長,這滿天飛的,可都是食呀。」
宋柄輝結過鴨槍來,在手裏反覆看,像是愛不釋手,完後卻把鴨槍一送,嘴一撇,「淨來馬後炮,這法子,還輪到你想彭隊長嚴令,不准放槍,這島上住的,淨是傷員和幹部,槍聲引來鬼子和漢奸,可就麻大煩了。」
「活人總不能叫尿憋死,近處不能打,咱不能走遠點反正滿湖淨是野鴨子。」
「你是想走,隊部里說」
宋柄輝豁然開朗,一下子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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