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冢前傳 第八章：宮闈之變

    他隨即對着那墳丘磕了幾個頭，駕車人也感慨唏噓地對那花草掩埋的無名墳墓行禮，心中嘆道：燕姑娘慷慨大義，忠貞剛烈，卻是很多鬚眉男子不能比。況還是個德才兼備的奇女子，不幸淪落為奴，終究成了無名白骨，可見天命於人，終難相顧，人之生死，總是「奈何」二字。

    想着，卻取出馬車上的酒囊，打開緩緩灑在那墳墓前，一時酒香與花香交映，算是祭奠一番。

    ......

    鏡煙吃了那丸藥，精神好了許多，拜完燕撫芷就轉過頭來對那人磕頭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那人忙躬身扶住道，「你乃堂堂殿下，對我行此大禮，不是折殺我了？」

    鏡煙聽了這話，眼淚斷線一般落下，似有萬千苦衷一時難以說出，只嘆息道，「這話——就一言難盡了。」

    那人見他為難，只說道，「既然一言難盡，不妨路上慢慢敘談。此地不可久留，還是上車吧。」

    鏡煙留戀地看看那花草掩映下的墳丘，無限悲涼，心如刀絞，暗自道：芷姐姐，你安息吧！你放心，自今日起，無論前路如何，我不會再流淚。

    遂一咬牙，支撐着衰弱病體上了馬車，那人駕車而起，馬車隨即穿行於樹林之中。林中綠影斑駁，天光如線，鏡煙在馬車上握住那纏凰金釵，想起燕撫芷音容笑貌，嘆息不止。卻忽然想起什麼，恭敬問道，「恩公，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那人頭也不回，只是笑道，「我叫雲逍遙。」

    「紅塵萬般若浮雲，一世逍遙自在人——果是曠達高人。」鏡煙嘆道。

    「殿下謬讚了。」雲逍遙燦然一笑，卻若有所思般沉吟一聲，不再說話。鏡煙聽着馬蹄之聲，看出他心中疑慮，遲疑片刻道，「恩公對我恩同再造，我不敢欺瞞，其實我不是什麼殿下，我只是大澤國的僻遠山鄉的草民。」

    「哦？」雲逍遙淡淡應了一句，等鏡煙說下去。

    「這話，要從八年前說起。」鏡煙嘆息一聲，提足氣息開始敘說：

    ——原來，八年前，大澤發生兵變，王室內訌，叛亂篡位。當日，大澤王與王后均不在宮中，一時宮人內侍亂作一團，因當時王宮空虛，留守的兵馬早被殺的血肉模糊，喬裝的內侍總管華顛混在人群里狂奔，卻趕緊奔入王**中查看。

    當時鏡煙王子年僅五歲，早嚇得呆若木雞，被乳娘與幾個宮女護着躲在幔帳之後。華顛見幔帳抖動，上前一把扯開，對着這群婦孺吼道，「一群不曉事的奴才，躲在這等死嗎？還不快帶着王子出宮逃命？！」說着一把搶過王子自己抱着，帶着一群宮人向後面逃。這群宮女里，就有還不到十歲的燕撫芷，是宮人里年紀最小的一個。

    王宮後面是一片獵苑，圍着蔥鬱樹木，外面是高高圍牆，本高不可攀本不能翻過。恰好華顛在前日還得到小太監稟告，說圍牆有一處坍塌，怕是雨水沖刷之故，他顧着旁的事，並未來得及命人修葺，此時卻成了逃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