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蘭之暗 第2章 黑石城的帝國長官

    儘管符文戰爭的混戰時代已經結束很久，但世界各地的小衝突仍然不斷，在德瑪西亞周邊，一些其他勢力並不願意向德瑪西亞俯首稱臣，趁機裂土稱王，與德瑪西亞對抗，企圖在這最後的亂世中分得一杯羹，剛剛建國的德瑪西亞必須要用一系列手段控制國家，帝國把起義軍時代的功臣們分封到各地，並派遣輔政大臣一同管理封地，嘉文一世的國家擁有整個瓦洛蘭大陸西部，這廣袤的大地被他劃分為五大區域，分別為東西南北為方位分為四境，以及中部帝國主城區域，四境的最大長官名為總督，四境總督直接聽命於德瑪西亞議會。

    在四境總督之下，分別有10個城主級官員，而每個城主之下又有幾十個不等的市長和鎮長。

    現在，掌管西部大片國土的西境總督，任命了10名地方官到各個城市擔任省級官吏，而這些省級長官中，被分配到最西部的烏爾薩洛地區的潘普高官，又任命了22名城鎮長官，這些人管轄的區域仍然很大，他們有很大的權力，但是這些城鎮長官中也並非都是風光無限的，被分配到西部海岸黑石城的皮洛斯長官就是個十足的倒霉鬼，據說黑石城是個僅有不到三千人的小鎮，全鎮的人以捕魚為生，是個貧瘠且無聊的地方。

    在前往西部海岸線的山林中，一支數十人的小部隊正在前行，隊伍中間的馬車上坐着的正是皮洛斯長官，雖然被分配到黑石城這個最偏僻的不毛之地，但皮洛斯長官似乎並不沮喪，他滿懷着飽滿的熱情，準備在到任之後把自己對德瑪西亞以及嘉文一世的信仰傳播給那些偏遠地區的未開化的鄉下人。

    在德瑪西亞的最西端，這個小漁村建在一片黑色火山岩上，於是便有了黑石城這個名字，這是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它三面環山一面臨海，出城入城只有一條狹窄的小路，這裏的人世代以捕魚為生，他們把捕獲的魚通過那條山間小路運往烏爾薩洛，那裏是距離黑石城最近的大型城市，儘管如此，烏爾薩拉城距離黑石城仍然有幾十公里的路程。

    就是這樣一座偏僻封閉的小漁港，我們的故事，即將從這個邊陲小鎮開始。

    黑石城的清晨，細紗一般柔和的陽光灑在黑石城烏黑鋥亮的火山岩地面上，來自征服之海的風吹拂着棕櫚樹的巨大樹葉，成群結隊的漁民把如同長龍一樣的漁網從家中拖出來，裝到船上準備出海，黑石城中心的那個黑色岩石鋪就的小廣場上，一群孩子正在嬉戲打鬧，幾個拄着拐杖的老人圍在一起，一遍遍的談起曾經的往事，這樣的對話已經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上百次，此時他們仍然興趣盎然的說着符文戰爭中那些顛沛流離的經歷，儘管那些歲月已經成了過去，但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老人們的全部青春都淹沒在了符文戰爭的大潮中，他們不討論那個時代，又能說着什麼呢？

    一位女人抱着一個剛剛滿月的孩子也來到廣場上曬太陽，這個女人有着一頭金髮，儘管她的臉龐由於長期的田間勞作而變得枯黃，仍能看得出她美麗精緻的五官，而且有一種這鄉下少有的典雅氣質。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對着她說

    「是蕾娜啊，看看，這孩子多可愛啊，有名字了嗎？」

    叫做蕾娜的女人搖了搖頭，回答說還沒有。

    另外一個老人看着蕾娜懷裏的孩子，輕嘆了一聲，「這孩子能出生在這個時代真是幸運啊，不像我們。」

    說完之後，幾個老者又是一片嘆息，感嘆過去歲月的蹉跎，蕾娜也只能陪着幾位老人感嘆。

    這時，一個老人從遠處走來，這位老人腳步有力，看起來精神很好，他對着那幾個唉聲嘆氣的老者沒好氣的說：「你們幾個老傢伙，每天就知道在這感嘆過去，現在時代已經變了，你們那麼喜歡討論那場戰爭，真的應該送你們回去。」

    那幾個老人面面相覷不再說話。

    蕾娜則笑着對那個老人說道：「約翰大叔，您也別這麼說啊，大家都是覺得今天的好生活來之不易，才每天談論過去的。」

    約翰大叔不為所動，示意蕾娜把孩子讓他抱一抱，約翰大叔抱着孩子瞬間喜笑顏開，說着

    「蕾娜啊，你以為我是沖這幾個老傢伙啊，我還不是怕這些每天唉聲嘆氣的老傢伙們帶壞了我的好孫子。」

    至於為什麼老約翰會稱蕾娜的孩子是自己孫子，還要說到蕾娜的丈夫，蕾娜的丈夫名叫勞克，勞克的父親與這位約翰大叔是生死之交，他們都曾經是符文戰爭時期的老兵，後來勞克的父親戰死沙場，勞克的母親也下落不明，老約翰的孩子都死在戰火之中，他便把勞克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後來戰爭結束，老約翰帶着年幼的勞克，來到了黑石城躲避戰火，後來，勞克遇到了心愛的姑娘，那個姑娘有着一頭美麗的金髮，那個姑娘就是當時18歲的蕾娜，很快，蕾娜和勞克墜入愛河，老約翰幫二人在黑石城操辦了一場婚禮，當他們的孩子出生後，老約翰比蕾娜和勞克還要開心，每天神采奕奕的，感覺年輕了十幾歲。

    蕾娜看着這個慈祥的老人抱着孩子，也只能無話可說，老約翰對其他人雖然說話不好聽，但對勞克他們一家人真的是再好不過。

    轉眼間已經到了正午，陽光變得熾烈起來，蕾娜抱着孩子回了山坡上的小木屋，廣場上的人們也散去了，整個黑石城只聽得見海浪拍擊海岸的聲音與蟬的鳴叫。

    到了下午，捕魚的船隊回來了，今天的收穫還不錯，勞克滿臉帶着笑容，這是個健壯的像頭牛一樣的男人，他的皮膚由於長期出海而曬的黝黑，有着兩撇濃密的鬍鬚，眼睛很明亮，老約翰經常說，勞克和他的父親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

    當勞克剛跳下船舷，準備卸下滿倉的魚時，他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廣場上聚集了很多人，勞克覺得很奇怪，平常這個時間廣場上不會聚集這麼多人，勞克走過去想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勞克擠進人群，這才看見原來是一個衣着華麗的傢伙在發表演說，他的身後站着兩排身着鎧甲的軍隊，那些軍人手中握着的武器可都是真傢伙，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勞克只覺得他說話的方式很像平日裏烏爾薩洛城的那些城裏人，那種慢條斯理的腔調總是讓他想起山林里竊竊私語的伯勞鳥。

    而至於那個穿着華服的傢伙具體在說什麼，勞克這個大老粗是一句也聽不懂，只是在模模糊糊之間聽到了幾個熟悉的詞，什麼德瑪西亞，什麼皇帝大人，以及團結和正義什麼的，至於這些話意味着什麼，不僅是勞克，這黑石城的大多數人都和他一樣，聽得雲裏霧裏。

    看着全城人迷茫的表情，剛剛到任的皮洛斯長官開始越來越慌張了，他的額頭滲出了汗水，但他還是盡力的保持冷靜，他知道這群鄉下人根本聽不懂他的官腔，他要換一個方式陳述要說的事，用更簡單的方式。

    皮洛斯長官清了清嗓子，又開始發聲了：「各位同胞們，現在符文戰爭已經被我們偉大的嘉文一世平定，他在瓦洛蘭大陸上建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國家，而這個國家的名字，叫做德瑪西亞，我們現在腳下的黑石城也屬於德瑪西亞的國土，我是奉皇帝大人的命令來這裏管理黑石城的地方長官，我的名字叫做皮洛斯。」

    這次，黑石城的人們似乎是聽懂了，儘管皮洛斯的話還是那麼的官方。

    看見大家露出似乎聽懂了的神情，皮洛斯心裏暗自慶幸，再接再厲又開始接着說

    「大家不要緊張，儘管我帶着軍隊，但是我的軍人們並不會傷害大家，現在德瑪西亞境內仍然存在着潛在的敵人，我們是來保護大家安全的。」

    緊接着皮洛斯掏出一本厚厚的法典進行宣讀，人們又陷入了一片懵懂中，但還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個人的演說，勞克覺得這個人說起話來雖然讓人聽不懂，但還是感覺很有趣，這有趣是和馬戲團小丑的那種有趣類似的。

    皮洛斯長官仍然在高聲說着

    「我們既然是德瑪西亞公民，就要服從德瑪西亞的法度，從明天開始，大家陸續上報自己的信息，所有人都要有自己的戶籍，以方便我們記錄，也就是說，明天所有人來我這報告自己的姓名和年齡，任何人都不能例外，當然了，所有來我這登記戶籍的人，每個人都將領取到德瑪西亞銀幣一枚。」

    人群一片騷動，這些人們對登記戶籍並沒有什麼感覺，但聽到能領取銀幣之後，都紛紛打起了精神。

    勞克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哪不對，他對銀幣倒是沒多大興趣，而是其他的事，許久以後，他終於想起來了，他大呼一聲，把旁邊的人嚇了一跳。

    「我想起來了，我得趕緊回家告訴蕾娜，我兒子還沒有名字啊，我們得趕快給我兒子起名字，不然還不讓那個說話像伯勞鳥的傢伙笑話了？」勞克嘴裏嘟囔着，旁邊的人用手肘頂了勞克一下。

    「你不要命了，那是德瑪西亞來的長官大人，不要亂說話，看看他身後的那些士兵。」

    勞克憨笑了一聲，隨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這樣捂着一直跑到了家裏。

    剛走進木柵欄圍成的小院，他就大喊着

    「蕾娜，你知道了嗎？外面德瑪西亞的長官來了，還帶了軍隊呢，而且還說讓咱們給孩子起名字……」

    還沒到勞克說完，蕾娜就走出來趕緊示意他小點聲

    「別這麼大聲，孩子剛睡着。」

    「哦哦。」勞克放低了聲音

    「你知道嗎？德瑪西亞的長官讓我們登記戶籍，我們必須趕緊給孩子取個好名字。」

    蕾娜聽了噗嗤一笑，她說道

    「這一次你怎麼對起名字這麼上心啊，就因為長官說要登記戶籍？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哈哈，還是你了解我，其實，我是覺得要起個好的名字，不能讓那些城裏人把咱們的孩子看扁了，還有，最主要的是，我將來一定要讓孩子去烏爾薩洛城生活，我要讓我的兒子出人頭地，絕對不能一輩子待在黑石城，所以，必須起一個好的名字。」

    蕾娜看着勞克一臉認真的樣子，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哦，原來是這樣，那麼，你有主意了？」

    勞克被蕾娜這麼一問，瞬間啞口無言，他一輩子只會寫一個名字，那就是他自己的，怎麼可能會給別人起名字呢。

    「哎呀，我發現這件事我真的不行，老婆，你讀過書，這件事，要不就交給你吧。」勞克假裝出一副乞求的神情。

    蕾娜笑着說：「哈哈，我就知道，你這個人啊，唉。」

    蕾娜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看了看遠方的天空，夕陽之下，在雲層中透出金色的光芒，那一道道雲層中透出的光芒灑在海面上，仿佛驅散烏雲的一把把利劍。

    「驅散烏雲的光芒。」

    蕾娜口中默念着

    「我知道了，就叫雲澤吧，雲澤·菲爾德。」

    聽到蕾娜的話之後，勞克忽然興奮的抱住了妻子，他不僅感謝妻子給孩子取了個好名字，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勞克的姓氏已經太多年沒人提起了，在這黑石城中所有人都互相直呼其名，誰會像那些城裏人一樣稱呼對方還要帶上先生女士之類的，勞克記起了幼年時代就死去的父親，以及那個他幼年時代就仿佛已經丟失了的姓氏。

    「雲澤，雲澤·菲爾德，好名字，好名字，謝謝你，蕾娜，你給咱們的孩子起了個好名字，還有你居然還能記得我的姓，連我自己都已經忘了。」勞克不住的重複着那個名字，蕾娜注意到，一些晶瑩的淚珠已經開始在這個粗狂的男人眼中打轉。

    「是我們結婚的時候，約翰大叔告訴我的，我一直記着呢，我怎麼可能會忘。」

    勞克儘管竭盡全力的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眼淚流出，但還是控制不住，蕾娜抱住勞克，仿佛抱着一個剛剛找到家的孩子。

    雲澤·菲爾德，這個名字在德瑪西亞最西部黑石城的一個破舊的小木屋裏，第一次被他的父母叫出來，誰也不會想得到，這個名字在今後的歲月里會成為一個時代的標誌，他將背負着悲慘與孤獨的命運行走在人生的路上，他接受過令人艷羨的榮譽與讚美，他也將承受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悲傷、絕望。

    這個後符文戰爭時代出生的孩子，以及整個瓦洛蘭大陸的畫卷，即將正式拉開，德瑪西亞與諾克薩斯，這兩個國家清除了眼前的敵人後，他們各自都看到了大陸另一端的對方，於是，符文戰爭之後，又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開始了，無數家庭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雲澤·菲爾德一家，也即將因為這場戰爭而徹底改變原本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