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白
極致奢華的房間中,幾根白毛承載着無限怨念,悠揚飄落。
兩雙眼睛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一雙,屬於風青。
一雙,屬於她手裏的毛絨糰子——一隻胖得看不出原形的暹羅貓。
「大白……」風青揪住它脖子上肥嘟嘟的軟肉,把它揪到自己的眼前。
音調不高,輕飄飄散在清風中,落入大白的耳中卻讓它渾身一抖,肥圓的身體團成一個球,一雙烏溜溜的貓眼盛滿了心虛。
風青笑得陰測測:「吃我的,喝我的,這會兒連老子的床也上了?」
「喵嗚……」
「給我暖床?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喵嗚……」大白拼命點頭,圓潤的雙下巴一顫一顫,風青卻好似聽懂了,一張臉頓時黑了:「你剛才說——不用客氣,連帶着扒風文武褲子的事兒一起謝?」
「你還說——你是功臣?」
「做好事不留名一向是你的宗旨……但是也不介意我親自下廚做頓好吃的犒勞你?」風青咬着牙,越是複述,語調越是猙獰,臉色越是陰森。
想起昨天她心血來潮親自蒸的那盤小白蝦……這還是她前世里和好姐妹冷夏的共同口味,來到這裏之後,不論什麼都有非杏下廚,唯獨這道小白蝦她總是親自動手。
說不出的感覺,是緬懷,也是安慰,即便來到這個世界十年之久,她卻每每感覺只有那時,自己才是真實的,真實存在。做足了十二道工序整整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的小白蝦,一個不注意竟被眼前這隻肥貓下了肚!想到此,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裏燃起叢叢火苗。
原本還沾沾自喜的大白頓時一抖,滿身柔軟的絨毛迎風飄揚,四條肥短的腿撲騰着瞬間撲進風青懷裏。被這胖得驚人的重量撲的一陣猛咳,風青的臉已經綠了,大白「喵嗚喵嗚」地拱着她,討好諂媚撒嬌賣萌。
風青升起一陣雞皮疙瘩,拎起它脖子一把丟出去:「非杏,三天之內我不想看見它。」
「是,公子。」非杏捂嘴偷笑,顯然已經對兩人這相處模式司空見慣。雪白的大糰子在半空抱頭一滾,雖然狼狽,但以那肥的渾身顫抖的德行好歹也算敏捷落地。
歡快的喵了兩聲,邁着貓步優雅地朝外走去,忽聞後方一聲咬牙切齒:「這是什麼?」
一字一頓,很有幾分山雨欲來之勢。正得瑟着的肥貓敏感地察覺到不妙,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去,兩個肥爪子瞬間捂住眼睛!
見它一副「我不知道」的心虛模樣,風青獰笑一聲。此時她一身裏衣窩在床頭,乾淨的衣襟上正有一塊可疑的黃色痕跡,不出意外是這肥貓剛才蹭上的,不出意外她也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
風青陰絲絲喚了聲:「非杏?」
「公子,這是……」朝大白瞄去個憐憫的小目光,死道友不死貧道,非杏一臉正義凜然:「這是今早錦娘派人送來的……公子最愛吃的芙蓉糕。」
話音沒落,大白撒腿就跑!
比之方才落地時的狼狽,此時這速度,這矯健,仿佛一道白色的閃電,爆發出了逃命時無與倫比的無上潛力。
哪裏還是那隻胖得挪不動腿的肥貓?簡直堪比叢林獵豹!
咻——身後一聲破空乍響,一枚暗器劃破氣流緊追不捨。大白瞬間炸毛!電光石火,眼見着暗器逼至,迎風顫抖的肉團身子竟在半空詭異的彎成個弓形,「鐸」的一聲,暗器險險擦過她的絨毛射入牆壁,正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巧飛刀。
極人性化的吐出一口氣,肥貓靈活一躍,落在窗欞上。優雅一扭頭,很是自在的喵了一聲,對着自家森森冷笑的主子,輕鬆地揮了揮爪……
緊跟着,一個麻袋兜頭罩下!某隻前腿一伸正要跑路的肥貓,被沒義氣的非杏兜在麻袋裏,素手一擰封死了麻袋口,恭恭敬敬地奉到一臉「果然如此」的風青手裏。
掂着手中的麻袋,風青獰笑一聲,好樣的!吃了老子的給我吐出來!非杏乖巧地退下去,讓主子有更大的空間和肥貓單練。遠方風青的一個讚賞小眼風飛過來:孺子可教。
非杏溫婉一笑,閃爍着無恥的光芒:為主子服務!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
一出房門,非杏便皺起了眉頭。遠遠院子外面浩浩蕩蕩走來一隊人,領頭之人正是這風家的大總管風福。
向來只跟在老家主身邊的人,怎會來這狗都不搭理的「廢物」院子?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帘子內,隱約可見貓影與飛毛齊舞,大白的叫聲撕心裂肺慘不忍睹。
「喵——」「老子供你吃供你喝還供你無數珍貴藥草當零嘴,偷了老子的小白蝦又偷老子的芙蓉糕!」
「喵喵——」
「還敢頂嘴,你這隻忘恩負義沒良心的賤貓!」
「喵喵喵——」
「現在知道求饒了?noway!」
非杏低下頭,為悲催的肥貓默哀了一分鐘,瞬間丟掉那少得可憐的一絲兒絲兒內疚,腳步輕快地迎上了邁進院子的風福。
「總管大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九公子呢?」
話音方落,房內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周身繚繞着無窮的怨念狂奔而出,髒兮兮的黑灰色絨毛一路掉落着,「喵嗚」一聲可憐巴巴的哀怨慘叫,不見了影。
風福只掃了一眼便沒再注意,自動自覺的把那定義為一隻無家可歸的野貓。隨即便自嘲地笑了笑,只聽方才裏面的動靜便能猜出發生了什麼事,哎……果然像老爺說的,人老了疑心也重了,虧他和老爺還對這廢物懷有警惕,就看這和野貓掐架的二百五行徑,又怎會是個韜光養晦之人?
正想着,門帘一掀,一身紅衣的少年緩步而出。和方才那隻慘兮兮的貓形成了鮮明對比,她連頭髮都沒亂上一絲兒。
「總管,小九來遲。」
「不敢,老奴等公子本就應該。」風福隨口應道,話說的沒有任何錯處,神色卻並未恭敬。
本來亦是如此,在這以武為尊的翼州大陸,在這以醫為尊的風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比起他這老家主的心腹,那地位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風青心下冷笑。一記眼風掃過院牆下面縮着的一團肥嘟嘟的影子,見它滿身髒兮兮的毛掉了一地,對上她的眼風,白眼一翻「撲通」一聲嚇暈了過去。
才滿意地笑吟吟問:「不知總管找小九何事?」
「老奴受老爺的吩咐,傳九公子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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