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玉面上擺着微笑,帶着淡淡的疏遠陪這些女眷們說着話,卻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阿泠看着總算知道了為何初見她時自己會那般不舒服,原來並非墨逸軒的緣故,這樣的彥玉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
明明比自己還要年幼,卻要早早地學會如何打交道,是阿泠怎樣都學不來的。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早年被老頭子帶着遊山玩水,反是免了這些繁瑣的規矩。
尋着空,彥玉偏頭看向阿泠:「可是累了?要不先回去歇歇吧?」
「我哪有你累,就是無聊了些。」阿泠說着挽上了彥玉的胳膊,「原來成婚這麼麻煩。」
「嗯?」彥玉輕挑了一下眉毛,不等說話,對面就走過來一個官家夫人友好地打招呼。彥玉自然要應酬一番,倒是把這話先撂下了。
因為這裏是太子府,阿泠並沒有四處亂走,只是跟在彥玉身邊。偶爾同她說兩句話,差點沒逗得彥玉笑到地上去打滾。借着中途補妝的時候,彥玉很是正經地跟她交代:「一會兒你可不能再逗我了,要出了丑,我就拉你出來墊背。」
「安啦安啦,逗你開心還怪我。」阿泠用手挑着胸前的一束黑髮晃來晃去,又說道,「新娘子怎麼還不來?」
彥玉拿着眉筆,一邊描眉一邊說道:「還早呢,這時候應是上了城樓接受百姓的祝福吧。」
「啊!」阿泠忍不住哀嚎,她本想着新娘一來,洞房花燭她們就可以撤退了好麼?哪知道太子成婚這麼麻煩,繞城一圈還要上城樓,簡直比選花魁還要花哨。殊不知,彥玉同她英雄所見略同。
不過之前經歷了顧蕾的婚事,彥玉倒也沒有不耐煩,不過因着昨夜一夜無眠,此時疲憊感很重,喝了一杯濃茶也沒緩過來。難得能坐下歇一會兒。彥玉閉着眼養了五分鐘神,這才回到屋裏繼續奮戰。
漸漸地阿泠也瞧出些趣來,發覺彥玉說話很有技巧,便是那些年歲大的官夫人也沒討到好。因為老王妃還在病中的緣故。只派了人送禮,並未親自前來。而送禮的人特地傳了老王妃的話,告知彥玉卻又讓她再次成了焦點。
這老王妃對未來孫媳婦確是沒得說的,處處關照,當真是讓人羨慕。畢竟逍遙王再怎麼沒出息也是個王爺。況且這些年他再怎麼胡鬧也沒聽說過在女色上出了岔,一時間有些人就動了些小心思。
彥玉心裏想的是,老王妃應是知道自己裝病的事被知道了,不好意思來見才借病推掉吧。此般交代無非是遮掩一下,年紀大了,臉皮還是要的。不過這倒也不影響彥玉對她的好感,因為她明白老王妃的用心良苦。
不過對於王妃之位,她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畢竟她是新時代的女性,知道的婚姻都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沒道理嫁一個不喜歡的人。墨逸軒對她而言豈止不喜歡。簡直可以說是相見甚煩。
這些人話裏有話,彥玉本也想做個順水人情,可轉念又想到自己身邊有個痴心的妹子,便又不冷不熱地給擋了回去。彥玉這般油鹽不進,倒也讓人無法說辭,便是阿泠都有些誤會。
好在阿泠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彥玉也不瞞着她,說道:「我的姑奶奶,可不是為了你。這人都得罪盡了。」
「你說的可當真?」阿泠喜笑顏開,「我可知道你這人說話沒個准,滿肚子壞水。」
彥玉咂巴了下嘴,無語望房梁。嘀咕了一句:「狗咬呂洞賓。」
習武之人向來耳力甚好,一時間阿泠皺起鼻子:「你說我是狗?」
「我說房梁。」彥玉很認真地說道。
「……」
終是等到了吉時,前院傳來新人拜堂的喜訊,阿泠精神一震,只盼着快些結束。彥玉給她打了預防針:「這還只是開始。」
阿泠耷拉下肩膀來。
「剛叫你回去歇着你不聽,這下你可是想走都走不了的。」彥玉意有所指。
以阿泠的這身功夫。要翻個牆都是小事,不過太子大婚,自然會有所防備,府里已然多了許多人手。再加上這個時候正是大婚的關鍵時刻,要想從正門出去就是給人當笑話,甚至是給太子添堵。
這事,阿泠也有所考慮,苦着一張小臉說不出話來。
「好姑娘,笑一個,你瞧你這臉哪像是來參加婚禮?」彥玉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你瞧那些人都在看着你呢。」
阿泠倒是不介意被人看,不過也不想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讓彥玉難堪,如是她擠出一個笑臉,一排白牙閃閃發亮。
「咳,收着些。」彥玉提醒。
嘴角抽搐一下,阿泠說道:「笑也這麼麻煩。」扭頭就看到了彥玉臉上笑不露出的表情,眼睛彎成弦月,笑盈盈地看着她,讓她心生歡喜。學着彥玉的模樣,她也做了個微笑出來,總算是有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了。
「太子妃到!」此時已經禮成,這聲太子妃很是響亮,所有人都起身相迎行禮。所幸元應雪蓋着蓋頭,才沒讓人看到她得瑟的笑臉,不然保不准被人說沒見識去。看着鞋尖的戲水鴛鴦,她在一連串的行禮聲中咧開了嘴。
一日裏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虛榮感讓她精神起來,不過作為新娘子的矜持,她並沒有出聲,而是由着喜娘帶入喜房之中靜候太子。
想到晚上便是母親教自己的那些事,元應雪不禁有些面紅耳熱,疊放在膝頭的雙手也不安地捏住了衣襟。
今日起,她便是太子的妻,任重道遠。也不知,太子何時才能過來,元應雪心中隱隱期盼着。
太子府里點上了燈,將黑夜照成了白晝,走廊上精緻的宮燈垂下五彩流蘇隨風搖曳,一個人負手而立,紅衣喜袍正是今夜的主角慕宇曦。此處還能聽到前廳的熱鬧喧囂,他如世外人一般充耳不聞。
「殿下。」一個隱衛出現,單膝跪地。
「知道了。」慕宇曦聲音沉穩,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他目光深遠地看着走廊前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終是邁開了步子。
往前走,已是近了那間自己不想踏入的院子,慕宇曦又頓下了步子。
就在這時,一個小巧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她站在院門前,微眯着眼任由夜風吹拂面龐。耳邊黑色的髮絲輕輕飛揚,雪白的面孔在夜裏似發出熒光,同天上那輪圓月遙相呼應。慢慢的,她抬起手輕掩櫻紅的小嘴,卻是輕輕打了個哈欠。
眼裏泛起淚花,似困到了極點。
這時院門裏又走出個女子,不知對她說了什麼,她展顏一笑,讓人眼前一亮。慕宇曦靜靜地遠望,不曾想會有人美成這般。芙蓉般的面際,秀氣的五官配合的恰到好處,那一雙眉眼彎彎的笑眼看得人也忍不住想要陪着笑。
兀自站着,直到那女子走進門內,慕宇曦才出聲:「去查查,那女子是誰。」
方才那名隱衛又現了身,恭敬地答道:「回太子殿下,那是彥府的千金彥玉。」
「原來是她。」慕宇曦略一頷首,似回憶般說道,「你下去吧。」
「是。」隱衛來去無蹤,很快又匿好身形。
「太子到!」長長的尾聲傳遍了院子,方才坐好的彥玉鬆了口氣。還好自己早一步回來了,竟差點跟太子撞上,卻不曾想自己方才去外面吹風醒神已是被人看在了眼中。
起身行禮,彥玉多心地瞥了一眼阿泠,卻見她眨着好奇的眼睛看向太子,當下有些慌了神,連連使眼色。怎知阿泠對她擠眉弄眼,似在提醒她看太子一般,無奈她只有順着看過去。一下子同慕宇曦的視線撞上,她輕輕一笑,禮貌端莊,身子不着痕跡地往右移了一些,擋住阿泠打量的目光。
慕宇曦看着有趣,嘴邊噙着笑:「免禮,都起來吧。」目光收回,他恢復親和的模樣。
彥玉揪着心,恨不得轉過身去捏阿泠的臉蛋,怎麼老實了一天,關鍵時刻掉鏈子。這太子的尊容豈是能那般打量的,這不是找死麼?彥玉本來倦極,此時遇上事也有些鬧心,以至於太子說了什麼她也聽得不甚清楚。
終於這尊大神去洞房了,彥玉才舒了口氣。
接下來便是晚宴,期間女眷可以再去補一次妝容。彥玉倒是不想再在臉上倒騰,便是嘴上的胭脂都擦掉了,露出原本粉嫩的唇瓣。
「誒,我說這太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阿泠笑嘻嘻地湊近腦袋說道。
看她這幅樣子,彥玉又氣不起來了,但還是嚴肅地叮囑:「可別亂說話,今天是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你說這樣的話可是會陷我於不義。」
一聽這厲害關係,阿泠也不嬉皮笑臉了:「這麼嚴重?」
「嗯。」彥玉鄭重地點頭。
「可是……」阿泠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又凝神聽了一下,這才說道,「他看你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樣麼。」
彥玉聽了忍不住嗤笑:「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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