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玉因為近日事多,夜裏睡得並不安穩,即便有守夜的丫鬟照看着,還是踢了幾次被子。如此便着了涼,而墨逸軒來時,她剛喝過藥,腦袋暈暈沉沉的被他一身華麗的服飾晃得頭疼。
不過人藝高人膽大,來去如風,也犯不着她操心。
坐下身子,彥玉明確地給了回答:「上次的事,我答應,還望王爺也能夠遵守約定。」
「嗯?」墨逸軒微怔,似沒料到她會答應的此般爽快。
「不過小事一樁,王爺還親自造訪,實在是讓人受寵若驚。」彥玉聲音有些沙啞,帶着些許鼻音,聽起來卻是多了分醇厚的味道,「讓你的人傳個話便好,不是麼?」
皺了皺眉頭,墨逸軒明白她所指何事,說道:「她不是我派來的,這次我正是要跟你商量此事。」
彥玉不做聲,雙手捂着白瓷杯,半耷拉着眼瞼看着騰起的水汽氤氳。白淨的手指仿若比瓷杯還要白上幾分,從指縫中露出的青花猶抱琵琶半遮面,相得益彰。
看着此般似睡非睡的彥玉,墨逸軒不禁覺得有趣,好歹自己也是個王爺,哪裏見過此般忽視自己的。想想也是,這才是他所認識的野丫頭,本性難改。
用屈起的食指敲了敲桌面,他清嗓說道:「你可知道阿泠是誰?」
彥玉抬眸輕輕瞟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放在櫻唇邊吹啊吹,依然不做聲。此時她倒是沒多想,只是嗓子疼不想說話罷了。
墨逸軒也不再做高深,直接透露:「她是姬末的女兒。」
「啊。」彥玉微張着小嘴,很快又恢復波瀾不驚的模樣,淡淡說道,「姬叔叔可真是捨得。」
「你誤會了。」墨逸軒皺了皺眉頭,「阿泠是自己來的。」
「是麼?」彥玉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長長的睫毛遮着烏黑的眼珠,看不出在想什麼。
墨逸軒自覺無趣。交代:「好好代她,我走了。」
「王爺慢走。」彥玉起身,輕輕行了一禮,轉而走上前去關窗。她盼這一刻許久了。不關窗戶她哪裏敢在大白天的睡覺。
誰知剛過去,墨逸軒就又來了一個倒掛金鈎,似乎他也沒料到彥玉會走過來。兩人俱是一驚。然而反應都變得遲鈍幾分,墨逸軒的唇就貼上了彥玉的額頭,力道還不小。彥玉腳下趔趄。退了兩步,用手按着額頭,眼睛瞪圓。
不料她又被身後的椅子絆到,險些就摔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墨逸軒伸手一把勾住彥玉將她往前一帶,另一手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盈盈一握的窄腰。對上她帶着幾分慍怒和嬌羞的面孔,他不禁失神。見慣了帶着面具的她,何時看過此般姿容,一時間也就忘了鬆手。
雖是被親了一下,但彥玉也並非腐朽之輩。很快就平靜下來。見墨逸軒怔怔地看着自己,臉越靠越近,她兩片唇瓣輕啟:「現在想想,當王妃也不錯。」說完柔媚地看向墨逸軒。
一個激靈,墨逸軒醒悟過來,平日裏的冷靜竟蕩然無存,不由咬牙在心裏罵了句妖精。鬆開手,他縱身蹲在窗棱上,表情輕蔑:「放心,我不會讓你如願的。」說完就消失不見。
「臭屁孩。」過了良久。彥玉才嘟囔了這麼一句。將窗子掩上,她伸手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對鏡一照,紅了一塊。讓她真的動了怒。
把鏡子拍在桌上,她氣呼呼地嘀咕了半天,卻是越來越氣。原本的睡意是一絲都沒有了,就覺得額上的疼痛像一種諷刺的提醒。喚了紅霞進來,彥玉吩咐要兩個雞蛋。
這庵里要雞蛋也很是方便,紅霞很快煮好剝了殼。用絹子裹了給彥玉敷額,嘴上念叨:「小姐怎麼這麼不小心,撞到頭可不是小事,要不尋個大夫來看看?」
「不必了。」彥玉抱着枕頭,靠在床上,又抓起手邊的鏡子,一看額上紅的一塊像個月牙一般,不禁咧嘴,「呵。」
紅霞把兩個雞蛋換着用,正揉着,就聽外面阿泠要見彥玉。
一直以來,阿泠都是自作自的,並不會主動來找她。今天求見,只怕正是因為墨逸軒吧。而從墨逸軒的描述中,彥玉也能得知,這位阿泠姑娘為何會對自己有那麼不同了。這不,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好在自己還算不上她的情敵,不過掛了個太子妃的名字罷了。
阿泠為人爽利,因為心裏不痛快,便就沒行禮。這讓紅霞瞟了兩眼,又看彥玉不動聲色,她深知彥玉的心意,便也沒有做聲。
兀自站着,起初阿泠對彥玉的淡定嗤之以鼻,很快就失去了耐心:「那個,你能不能讓她出去?」
「下去吧。」彥玉點頭吩咐紅霞。
紅霞有幾分擔心,便是她也看出阿泠身上帶着一種不友好的氣場了,但彥玉的吩咐她又不能不聽,便行了禮說道:「小姐,我就在門外,有事您叫我。」
「嗯。」彥玉笑了一下,對紅霞的貼心很是受用。芙蓉般的面龐因為這抹暖暖的笑意更添光彩,姣好的面容愈發賞心悅目,便是阿泠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美。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也多了幾分真實。
「阿泠姑娘,請坐。」彥玉並未坐起身子,依然側靠在榻上,單手掩着額頭上的紅痕。
「你這是怎麼了?」阿泠坐下身子,指了指彥玉的額頭。
彥玉自知擋不住,便放下手讓她看個清楚:「不小心撞到了。」
「那你還真是太不小心了。」阿泠心思單純,並未多想,自端了凳子坐在彥玉面前,「好在沒撞嚴重,不然你這張美人臉可就破相了。」
「誒?」彥玉並不適用有外人離她這般近,不禁臉上多了一絲慌亂。
「我看看啊……」阿泠伸手,穩住彥玉的臉,隨即有幾分喪氣,「怎麼還是比我好看啊。」
「噗嗤。」彥玉忍不住笑出了聲,倒不是因為這個孩子的誇讚,而是因為她這份樸實。自己這些年遇到的人和事都如深潭一般讓人琢磨不透,而眼前的阿泠,就像一張白紙,情緒都寫在面上,簡單可愛。因此,也對她心生好感。
「你笑什麼?」阿泠撇了撇嘴。
「外表只是皮囊,之後還不是會化作白骨入土?」彥玉淺笑着說道,「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阿泠側頭想了想,似乎在消化:「你說的好像有那麼幾分道理。」
「呵呵。」彥玉問道,「阿泠姑娘,你在這還住的慣麼?」
「倒沒什麼住不慣的,就吃的太素了。」阿泠抱怨地嘟囔,隨即一臉幽怨地看向彥玉,「早知道你這麼沒趣,我就不來了。」
「你覺得王爺怎麼樣?」彥玉突然問道。
阿泠臉一紅,說道:「還能怎麼樣,不就那樣了。」
彥玉見她上套,又說道:「這個王爺啊,金玉其外,行事乖張,可不是值得託付的人。」
「你胡說。」阿泠認真地辯解道,「你不了解他。」
「不,是你不了解。」彥玉用更加篤定的眼神看回去。
「王爺他不是那樣的人。」阿泠詞窮,只有說道,「你果然很討厭。」說完就走了。
討厭這個詞,應該有不少人在心裏這般說自己吧,如今親耳聽到卻還是有些酸澀。彥玉揉了揉鼻子,嘆了口氣:「這次玩過了。」
紅霞見阿泠走了,便進來看彥玉,見她背過身去似已入睡,就拿了薄被來給她蓋上,動作輕柔。哪知阿泠又折了回來,將一瓶藥放在桌上說道:「給她擦上,會好許多。」
拿起那個藥瓶,紅霞自是不敢給彥玉用,哪知彥玉並未睡着:「什麼藥,拿來給我看看。」
「是,小姐。」紅霞將藥雙手承上。
彥玉打開聞了一下,濃濃的藥味,熏得她忙偏開頭。便是站在紅霞也受不了,忙接過藥瓶蓋上說道:「這阿泠姑娘是怎麼回事,怎麼能送這種東西來。」
「給我擦上。」彥玉下了命令,紅霞這才用手帕蘸了些許幫彥玉搽上。輕輕揉按了一會兒,便覺得那裏熱乎乎的,掩蓋了原本的疼痛感,倒是個好藥。彥玉心知自己猜測對了,唇邊又綻開一個笑,側過身去真睡了。
這藥確是有效,一覺醒來,那紅痕淺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便是彥玉的小傷風也沒那麼重了,昏昏沉沉的頭變得清爽許多。
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中衣,彥玉在屋裏做起瑜伽來。
舒展開身姿,她閉目調息,心裏開始琢磨起如何讓元應雪上鈎。即便這四年裏,她也曾去過平原郡看望元老夫人,但這個二姐姐對她還是很不待見。不過可以看出,她身邊的丫鬟並不得力,畢竟和她心意的丫鬟因為自己被打發了,剩下一個珠兒也是多求自保。
要在她身邊插入人手,倒也容易了幾分。不過元應雪對自己的成見已深,必然不會聽自己的好言相勸,這是最不可取的地方。但如果要利用她這樣不待見的心理,反而是另一種助力。
想到這,她慢慢睜開眼,計上心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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