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第一百三十一章毫釐之間

    夏冰對細節的觀察能力已經到了可怕的地步，實戰考核結束後，周珂把夏冰在對講機里講的那番話錄了下來，她當時僅僅憑槍響就精準地預判出了徐子清的一切反應，連後者中彈的方位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這個二年級的學姐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王沈不由想起了實戰考核前他們實地觀摩的天海與星耀一隊的對決，當時古韻也隔着一堵牆直接解決掉了房間內的所有敵人。如此看來，這種近乎透視般的能力並非獨有，而是她們把預讀訓練到巔峰的結果。

    捫心自問一番後，王沈不禁愣住了。

    雖然他在之前也做到過類似的舉動，但那是完全建立在淺淺精準的雷達定位之上才能實現的，如果離開了淺淺的幫助……他絕對完成不了！在他們之間，王沈看見了一條鴻溝，在高中賽場他本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完美無瑕了，現在看來，他只不過是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勁敵。

    唯一有可能成為勁敵的古翔也由於戰術原因和他錯開了。

    「聽好了，你需要在一瞬間觀察到儘可能多潛在的信息，例如對手的數量、朝向、配備的槍械……只有觀察到足夠多的信息，才有可能將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夏冰雙手環胸，目不斜視：「我翻看過你和北高那場比賽的錄像，那不是預讀，對吧？」

    兩人交談間，夏教官的也悄然看着他們。

    錄像是她發給夏冰的，看來效果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好一些。夏教官知道，以她侄女不服輸的性格，看到那段錄像之後一定會急不可耐地回到學院。

    「嗯，你說的沒錯，那的確是……」面對看上去咄咄逼人的夏冰，王沈也只能繼續撓着後腦勺做出回應。然而夏冰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如果你真的預讀到了那幾個人的位置，直接穿牆就能解決掉他們，但是你卻沒有這麼做……所以說，你並不是同一時間預判到了所有人的位置和接下來的行動，而是單純地在他們露頭的時候看到了。」

    那個錄像之所以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是因為王沈的反應力實在太快了。

    如果不放慢畫面的話，肉眼看起來就像是北高的隊員在露頭的瞬間被爆了頭，從而給了觀感者強烈的錯覺。

    半秒的時間能做什麼？

    王沈在視頻里用實際行動展現了他能將瞄準、射擊縮減到這半秒之內。

    夏冰承認，或許這個王沈的確是她見過的選手裏反應最快的一個，但是……

    「反應快和預讀是有本質區別的。」

    她搖了搖頭：「前者是天賦的體現，後者是長年累月磨練出的直覺。雖然在某些地方，兩者憑肉眼有些難以區分，但是一旦遭遇複雜的情況，天賦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一瞬間的靈感是遠遠不夠的，這時候只有預讀衍生的規劃能力才有可能幫你渡過難關。」

    很遺憾，預讀的課程恰恰是她所說的複雜情況，新生們要做到的不僅僅是反應過來，而是在邁出第一步之後就規劃好接下來十步之內可能發生的所有情況。

    每一步都能事先想好對策，所以極致的預讀在對手的眼中，和未卜先知無異。

    「所以別做夢了，僅僅靠天賦就順利通過集訓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是，學姐你說的都對！」王沈一邊附和高高在上的夏冰，一邊悄悄給夏教官投以求助的目光。

    這個學姐超級難搞啊！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被夏冰冷嘲熱諷地教訓了一通。

    夏教官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夏冰則聽出了王沈言語中的敷衍，心中的不滿又上升了不少。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滿，但這個王沈的確讓她渾身不自在：「哈？你有什麼意見嗎？」

    「當然沒有！」王沈高舉雙手。

    不過他隱約揣摩出了夏冰言語間的深意——之前他的作戰方式，就是單純的技術和天賦碾壓。反應快，打得准，具備了這兩項才能已經足以讓他在高中級別的賽場解決掉絕大多數的對手了。但夏冰所說的，是一種類似於下棋的感覺。

    等一下！

    下棋！

    剎那間，王沈猶如醍醐灌頂。

    「夏冰學姐，我聽明白了，真是萬分感謝！」王沈激動得在眾目睽睽地之下雙手握住夏冰的右手，使勁搖了搖。

    這波提示對他來說很關鍵。

    沒想到這個夏冰學姐看起來很難相處，但實際上卻是個關心學弟暗中帶來提示的好學姐啊！王沈連她板着臉的原因都為她設計好了——一定是學姐怕別的學院的新生也聽到了提示，才以這種方式提醒他的吧？

    真是太用心良苦了！

    興奮不已的王沈讓夏冰頭上冒出了幾個問號。

    她來這完全是因為被大姑拉來當壯丁心生不滿，又恰好看見了實戰考核里擺了他們一道的王沈走上前來嘲諷幾句的。

    所以說這傢伙到底聽明白什麼了？她明明只是在暗諷王沈還只是一個依靠天賦毫無作戰素養的菜鳥……

    「夏教官，我能進行考核了嗎？」

    「哦？看起來你頗為自信啊。」

    「多虧了夏冰學姐的提醒才讓我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這傢伙超氣人！

    夏冰羞惱地對着自信滿滿的王沈跺了跺腳。

    王沈抬起槍，來到了起點黃色的光柱處。他稍稍明白這門課程的感覺了，確實如同夏冰學姐所說，極致的預讀是建立在一個個瑣碎細節上的技巧，但相應的，細節越多，他要盤算的情況也越多，以他現在的能力尚不足以做到第一步就想到第十步。

    可如果像下棋一般，把難題一步步地拆解開來，他還是能做到的。剛才是他一心想着終點，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而接下來，只需要平靜下來，讓自己沉下心來面對每一個步的難題就可以了。

    難點全部集中在最後200米，再細化一點，大概就是有可能出現在截然相反方向的投彈器了。

    但這場考核的要求從一開始就是到達終點，而不是打中所有升起來的木板。

    「夏教官，這門課程應該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必須運氣好』才能通過的設定吧？」

    「嗯，那是當然。」夏教官不置可否。

    就是說，即便有兩個投彈器出現在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也是有可能無傷通過的。

    帶着這樣的念頭，王沈邁開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