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多的光景,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
「大哥哥大姐姐,這是這是聯眾網咖剛剛舉行的活動,沖十贈二,來瞧瞧吧?很多優惠的哦!」小十一站在步行街的路口,臉上掛着熱情的微笑,把一張張印得五顏六色的宣傳畫送到了過路的少男少女手上。
「小弟弟,你真可愛!」身着前衛大膽的漂亮女孩子拍了拍他的頭,小十一不好意思的笑了。
「哦,是嗎?我瞧瞧!」學生模樣的帥哥接過單子,小十一滿懷希望的瞧着他。
「我靠,我現在正準備去玩兩把LOL呢!」一行挎着背包的男孩也接過遞上來的單子,小十一笑着。
「日!不就是金牌網吧皮膚多一點嘛,老子距離全皮膚都不遠了。」頭髮蓬亂的熬夜青年失望的把單子扔進了垃圾箱,小十一仍然笑着。
「沖十塊才贈兩塊?」一個打工青年不滿的看着帶着帶子兀自嘟囔着越走越遠,小十一還是笑着。
「滾!老子現正煩着呢、」滿頭紅色短髮的時尚青年一把推開單子悶悶不樂的抽着煙走開了,這次他只有無奈的收回自己的單子。
「城管的來了,城管的來了,快跑,快跑!」一群挑着扁擔的水果小販們叫喊着慌不擇路,一時間步行街路口亂成了一鍋粥,他茫然的看着一片混亂的場景,也緊跟着小販大軍往外跑去。
終於,折騰了一上午,站了幾個小時,小十一覺得自己也累了,他乾脆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草叢裏。
陽光越來越炙熱,烤着他淌滿了汗水的臉和污濁的衣衫,汗水一顆顆滴落在他懷裏的宣傳單、衣服上,很快濕潤。
小十一抹了把汗,坐在草坪上雙手托起下巴,瞧着身前街道上過往的人群,瞧着滿街打扮得花枝招展千嬌百媚的少女,瞧着手牽手耳目斯磨親密無間的年輕情侶,瞧着步履匆匆趕赴職場的西裝青年,瞧着抱着孩子一臉寵愛的媽媽,瞧着歡快的踢着足球穿梭在人群里的小學生,瞧着從手裏拿着麥當勞草莓聖代臉上掛着幸福的小女生。。。
忽然,他笑了,笑的很自然,很輕鬆,那笑容就像一個上蒼主宰萬物的神靈對着芸芸眾生微笑一樣。
當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微笑,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笑、笑的是什麼。
可他就是笑了,也許是他想起了什麼能讓他發出會心笑容的東西。這個東西也許是一件事,也許是一個人,甚至可能只是一個簡單的雪糕,卻也有可能是整個天與地。
「小十一,在想什麼啊?笑的這個開心。」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體在他耳邊響起,這個聲音就像消失了幾千年後又突然響在他耳邊,是那麼遙遠,又是那麼熟悉。雖然那麼近,但他卻覺得這仿佛是自己水月鏡花般的幻聽。因為,小十一這個稱呼只有特定的人才會對他喚出,只有他們,一直把自己當作孩子般無微不至的照顧。
他吃驚的轉過頭,愣住。
但愣了幾秒鐘以後,他忽然猛的扔掉懷抱里的那疊廢紙,一下子的撲進那人的懷抱,哇的一下哭開了。
葉水緊緊摟着他,拍着他的頭沒有說話,他知道,小十一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否則他不會哭的那麼厲害。
別人嘲笑他,他笑着;別人要動手打他,他仍然笑着;生活再難過再艱難,他還是笑着;面對這個真實的世界,他除了笑還是笑;但當葉水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哭了。
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哭泣,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哭、哭的是什麼。
有的人,從出生起就於常人與眾不同,在以後的生活中,他們或許是平凡中的一員,但那只是暫時的委身於生活的河流,總有一天,他們會把人生納入自己的軌道。
良久,小十一才從葉水的懷裏抬起頭,臉蛋在淚水和汗水還有塵土的混合下像個小花貓一樣,嗚咽道:「老大,真的是你嗎?」
「當然是我。」葉水愛憐的輕輕拍着他的小平頭,另一隻手慢慢的擦着他的淚花。
「沒事了,沒事了,老大來看你了。」葉水輕輕的安撫着他,心裏又是一痛。
小十一突然推開葉水,委屈道:「老大這次你不會又騙我吧,上次你說帶我去上海吃大閘蟹,結果你一聲不吭的就跑了,害我和雲姐姐到處去找你。」說時,他的眼角還帶着淚水。
他的印象還停留在葉水和雲輕相戀的時候,再之後發生的事,SB的所有人都沒對他提起,因為小十一畢竟還是個孩子,不該他擔心的,就儘量不要讓他擔心。一些過早讓他知道的壞消息,只會影響到他天真的本性。
葉水笑着,重新攬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次是真的,你看老大我不是專程來接你了嗎?」
葉水一副幅風塵僕僕的樣子,肩頭還挎着沉重的背包,頭髮有些油膩,身上的短袖襯衫看樣子也是幾天幾夜沒有洗了。
「哈哈哈。」小十一立即破涕為笑,「我就知道,大家肯定不會忘了我,這個世界上還是老大對我最好。」
葉水也笑了,「那是肯定的,咱們SB都是一家人。」
說到SB,小十一才反應過來,只有自己的老大一個人來了,他問道:「3哥他們的,怎麼沒跟你一塊來啊,老大?」
「他們那,在家裏等你。」葉水笑道,「等你回到戰隊,咱大家再一起去吃大閘蟹。不只是他們,還有咱們戰隊的新成員。」
「耶!」小十一一蹦老高,迫不及待的拉着葉水往網咖走去,邊走邊數算道:「戰隊裏有新成員啦,那我是不是就不是最小的啦,老大,那以後你們可不可以叫我大十一啊,還有啊,老大。。。」
葉水跟着他身後默默的聽着,一臉笑意。
夕陽開始西下,網咖里依舊喧囂。
「小十一,傳單發的怎麼樣啊?」
「小十一,看你笑的這麼開心,莫不是發傳單時撿到錢了吧?」
吧枱里的一眾網吧發現小十一笑的比平時更加開心可愛了,紛紛問道。
「都不是。」小十一扯了扯葉水的手臂,一臉驕傲的說道:「今天我老大來了。」
「老大?莫非是道上拜把子的兄弟?」眾網管紛紛大奇,盯着他身旁的葉水,洗的發白的牛仔褲,簡單的白色體恤,普通的黑色雙肩背包,還有一雙開口可見的青色帆布鞋,這模樣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學生。
「說起我老大,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小十一說着昂起頭。
「怎麼個有名法啊?」眾網管又把視線轉向小十一。
「我老大,就是大名鼎鼎的SB|Y。」
「哈哈哈哈。」眾網管紛紛大笑起來,看了看小十一,又看了看一直靜靜站着的葉水,好像聽到了什麼最驚奇的話,看到了什麼最驚奇的人一樣,紛紛抱着肚子笑起來。
「十一,你怕不是被孫主管訓的腦殼壞掉了吧。」一個平日裏跟小十一交好的小個子網管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看一會你跟我去找個診所瞧瞧吧。」
小十一晃了晃腦袋,哼道:「我就知道說出來你們肯定不信。」
葉水微笑着注視着他,小十一的天真總是讓他覺得心裏很溫暖。
這時,突然一隻手從從面搭在了葉水的肩膀上,同時,一道雄厚的聲音也從背後傳來:「我相信他是。」
眾網管的笑聲霎時止住,就像懸崖剎車般乾脆利落,因為他們看到站在葉水身後的那個人。
在這個網咖,你可以當所有人說出來的話都是假話,但這個人說出來的話萬萬不會是假的。
既然他說小十一身前這個這個長得高高瘦瘦,穿得破破爛爛的人是SB|Y,那他肯定就是SB|Y不會錯了。
眾網管瞪大了眼睛,豎直了耳朵,他們真的聽到了最驚奇的話,看到了最驚奇的人。
「SB|Y,咱們又見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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