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人類史 第043章，消逝的半轉角

    情緒波動：10%。

    溫子升手背輕輕靠在容器表面。

    這是怪物狄瑞吉曾經苟延殘喘的掙扎之地。時間之短暫，似乎碧綠色溶液的深處還有它的呼吸和律動。

    玻璃器皿冰涼。

    狄瑞吉已經完全消失了。是物質意義上的絕對死亡。他內心惘然，借着這股涼意才讓思維逐漸冷靜下來。

    腳下這顆名為阿拉德的星球意識，早在很久前就預言到了自己的到來。

    任何可被遇見的事物，都有符合變化規律的公式。機械行星「庇護所」的存在凌駕於過去的時間和空間之上，按照常理推斷，不應該出現被預言的情況。

    除非早在他之前，歷史局就採取過類似的行動。還有種可能，或許出現了另一股與歷史局目的相同的勢力。

    歷史局的目標只有一個：

    【尋找到人類文明的發源地——遠古地球。找到古代人類幾近滅絕，走向星際開始流浪的真相，填補失去的歷史空白。】

    若是存在另一夥同樣能夠穿梭時間的同等勢力，他們究竟在圖謀什麼呢？

    真相的價值，有那麼重要嗎？只不過是一段有趣的歷史信息罷了。

    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

    情緒波動：20%、30%、40%、50%、60%！

    「千萬別是我猜測的可能！」

    溫子升匆匆將那枚從何志東手中能得到的非緘默之石拿出來，他閉目凝神，暗道一聲對不住了，手臂驟然直插進玻璃容器，讓整條手臂與狄瑞吉溶解的液體充分接觸。

    閃回！

    他在搜索狄瑞吉的記憶碎片。

    沒有結果。

    溫子升眉頭緊皺，他收回手臂，將能量聚集到指尖，刺入非緘默之石。他要藉助自我意識去深入這款神秘石頭的內部，找到與石頭有關的秘密。

    非緘默之石中擁有不屬於當前世界的氣息。

    當靈能探入進石頭內部的剎那，溫子升立刻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惡意，足以讓他渾身發冷，汗毛乍起！

    既是是超新星爆炸的伽馬射線風暴也未曾帶給他這般恐怖的感覺。

    物理視覺丟失，取而代之的是靈能意識捕捉到的光景。

    他看到了一片粘稠的邪惡黑暗。

    若將正常宇宙的演變歸功於粒子運動帶來的膨脹。那麼他所見到的東西，就是劇烈收縮的死寂，將一切重歸零熱寂點，宇宙大爆炸前的虛無！

    不止是虛無！

    溫子升還發現了石頭製造者留下的生命痕跡。

    人類的生命基於遺傳物質dna的雙軌道螺旋，那麼，這股詭異到極點的生命痕跡就是相違背的反螺旋，人類天生的敵人。

    光與暗的排斥、

    膨脹與收縮的對抗、

    生命與死亡的博弈、

    還有！

    正螺旋與反螺旋的糾纏相殺！

    這是本能的最大厭惡，兩者相見，只有一方對另一方的毀滅。沒有猶豫和妥協，是一場必須要分出最終結果的宿命戰爭。

    可以說，反螺旋生命是全體碳基生命的最恐怖對手。

    溫子升大駭：「這是什麼怪物啊！」

    如果這就是狄瑞吉提及的神秘外來者，溫子升在見到反螺旋的生命痕跡時，幾乎能立刻猜得到這位天生敵人的圖謀——

    在歷史局之前尋找到遠古地球。

    溫子升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他不停地搓動手指，按捺不足內心的強烈緊張。往日裏壓抑着的情緒在此刻盡數傾瀉，彷若被傾盆大雨從頭澆下，冰冷刺骨。

    他吐出全部濁氣，集中全部精神。

    呼喚着樞紐系統的名字。

    死板的電子語音做出死板回應：「尊敬的調查員溫子升，請您下達指令。」

    溫子升將非緘默之石的碎片收回衣兜，深呼吸，再次深呼吸，他以堅定不移地語調，冷靜地向樞紐系統傳達信息。

    「歷史局本部。」

    「這是調查員溫子升的留言，41天後，你們會收到這條訊息。」

    「我發現了反螺旋生命出現的痕跡，高度懷疑它們也正在尋找人類的發源地地球。調查顯示，它們的行動進度極大可能已經超出可控範圍。」

    「如果讓它們在時間母河中找到了我們的過去，庇護所將被毀於一旦。」

    「我無法等待，無法坐視不管。」

    「即便是一粒電子跳動的短暫剎那，也會是成為殺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我必須做出行動，追蹤這個曾經在當前世界出現過的敵人，直到阻止並剷除。」

    「21年的回歸等待太久，41天同樣漫長。人類的公式過於依賴時間t，我們最缺少的，正是它。」

    「同僚們，請原諒我的魯莽和衝動。當你們看到這條留言的時候，我已經踏入時間母河的混亂航道，失去與你們的所有聯絡。」

    「無論多少個世界，無論多少次穿越。相信我吧，我一定會在最終任務達成時歸來，帶着全部的勝利回來。相信我吧……」

    溫子升握緊拳頭，眼中只有一往無前的堅決，緩緩道出留言的最後結尾。

    「人類，生而偉大。」

    情緒波動：100%。

    警告！

    調查員溫子升正試圖非法解除系統限制。

    警告！

    若樞紐系統遭到破壞，將強制啟動防衛中樞接管克隆體的控制權。

    警告！

    當前能量已達克隆體承受最大上限，繼續提升會有摧毀克隆體的巨大風險！

    檢測系統出現未知錯誤！

    情緒波動：x！

    「哈……」

    溫子升的意識沉浸與無窮的虛空之中，口鼻中呼出的能量逸散到空氣中，引發氣體分子暴動，身體緩緩飄浮，皮膚表面以不可阻擋的速度出現龜裂。

    低語。

    「即便把我關在果殼內，我依舊為無窮空間的君王。」

    溫子升的身體已經來到崩潰的邊緣，能量的光幾乎要透體而出！仿佛每個下一秒都會立刻撕裂他的肌肉和骨骼。然而這只是牢籠被撕裂前的掙扎。

    他的意識體即將脫離克隆體的桎梏。

    溫子升目光堅決。

    「卡羅索特意留下的敵人線索麼？最大限度閃回，搜索範圍：星球全體人類。關鍵字：喬漣……」

    「小蟲子啊，不要逃得太快了。」

    地面上的世界依舊一片祥和安定。

    動物最先察覺到冥冥中的異變，不知從哪裏開始，惶恐以擴散的形式傳播。森林的自然聲律被打破，陷入愈演愈烈的混亂。老鼠高高躍起，吱吱呀呀四處衝撞。水魚成群結隊，在水流中不停徘徊。

    森林站點的護林人疑惑不已，他背着獵槍站在瞭望塔上，遠眺，只見到一片黑壓壓的雲。

    他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等他看清楚烏雲的真面目時，大驚失色。

    「那是鳥，數不盡的鳥啊！」

    奢華的環形會議室中，埋葬學社成員均均在列。

    何志東的死給他們帶來的震撼還未消散，有人說何志東藉助外力，爆發出了接近「一百」的至強力量。

    也有人說，何志東向惡靈出賣靈魂。

    這些都不重要了……

    身為四號的阿斯卡第一次現身，引得眾人頻頻側目。素喃公國皇女的身份，讓大家不禁露出異色。

    阿斯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她告訴在座的所有人：「何志東的死，與一位叫做溫子升的人有最直接關聯。在幾個小時前，溫子升成為紫荊花公司的新任董事，與董事長張在石分享三分之一的股份。」

    譁然！

    紫荊花是他們的最大對頭，是阻撓埋葬學社實現夢想的障礙。毫無疑問，溫子升已經變成了他們共同敵人。

    收買！暗殺！下毒！綁架！

    眾多超能者提出了他們頗有實施可能的想法，積極地尋找擊敗敵人的方式。

    阿斯卡搖頭，沉重嘆息。

    「他不存在尋常意義上的弱點，他不具有任何常見的社會屬性，是幾近無缺的完人。尋常陰謀，恐怕對他無效。而且以他的實力，我們想要正面對抗也是天方夜譚。」

    眾人沉默。

    「一百」的超能者都死在了溫子升手中，還有誰會是這男人的同等對手？

    阿斯卡扶着桌沿，語氣誠懇：「今天……」

    她才剛說話，窗外密集的飛鳥聲打斷了她的話。她望了一眼，略帶奇怪，然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在當前。

    「今天我召集大家，不只是商量對策。2號宿命需要藉助大家的能量，擰成一股繩，用他的探知能力去尋找溫子升的破綻。我們要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成員們猶豫着同意了，目光集中在宿命的黑色斗篷。

    宿命沉聲道：「世上不存在沒有弱點的人。我能夠探知到他的行為，他所做之事對周圍的影響，通過這些尋找到他的弱點。只要有弱點，就能殺死他。」

    在他的引導下，眾人齊齊走到會議室中央，將手搭在一枚巨大水晶球上。

    宿命說：「什麼都不要去想。」

    阿斯卡不安地望着水晶球，和圍攏在一起的埋葬學社成員。她描述不太好自我情緒的微妙變化，只能通通歸屬到不安的範疇。

    水晶球越來越明亮，仿佛有什麼即將出現。

    宿命大喊着：「集中注意力，我正在尋找答案！」

    在光亮提升到最頂峰的剎那間，阿斯卡忍不住眯上眼睛，與此同時她聽到了一聲奇異沉悶聲響，下意識循聲望去，似乎是窗外遙不可及的天際。

    水晶球猛然炸裂！

    很多人被飛射的玻璃片刺傷，他們顧不得臉上胳膊上還在流血，追問宿命：「有沒有什麼發現？」

    宿命面帶困惑。

    他還沒來得及在溫子升有關的萬千圖像中找到關鍵，只記得曾經出現過一個不該出現在裏面的場景。

    「大地？」宿命琢磨着這個字眼：「什麼會與大地有關係？」

    當晚。

    國家地質局在全國新聞中以緊急新聞的形式通告。

    「半小時前，西港市某地檢測到強磁現象，請各位市民避免外出，關好門窗……」

    記者正在室外採訪着一位身處西港市的頂級地質專家，老人面露憂色。

    「這次強磁現象的強度，經縝密計算，讓我們星球的轉軸移動了至少3寸，自轉軸線偏移了將近2.7毫弧秒，從而讓人類一天的時間縮短1.26微秒，也就是百萬分之1.26秒。這個影響看似渺小，但請大家換位思考……被影響的不是我們個體，而是我們腳下擁有幾十億年壽命的龐大星球啊！」

    記者還打算在說些什麼。

    攝影師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指向遠方，嘴裏驚道：「那是什麼！」

    記者和專家齊齊回頭。

    不僅是在場的人，還有坐在家裏正看電視的普通市民，同時看到了視力看見的最遠方，專家記憶中強磁場爆發的方向，從天際線到遙不可及的裊裊雲頂——

    一個由純粹白光構成的無面巨人，神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