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升不用睡覺。
其實在隔壁的隔壁,另一個人也無法安然入眠。
杜裊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小心翼翼地捕捉着新鄰居是否有奇怪動靜。她有最基本的警惕心,沒有天然呆到對一個大馬路上隨便拉來的人產生毫不保留的信任。
誰知道那張漂亮的人皮底下到底是人,還是獸?
防狼噴霧劑給了她些許安全感。
「睡得很死啊……」杜裊突然有種莫名的羨慕。在床頭燈的映襯下,鏡子裏她的黑眼圈格外明顯,她呀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抹平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皺紋。
兩下三下,幾分鐘過去。
她才安下心來,好生坐在床頭,喝着溫熱的枸杞泡茶,玩手機。
有話說朋克養生,指的就是現在的年輕人。一邊折騰一邊提前適應中老年的保養習慣,至於有沒有用那就難說了。
杜裊回想起白天的離奇爆炸。當時她找了個「魔術」的藉口急忙搪塞過去,實際上她能猜得到……
那個隱秘不宣的事實!
「超能力。」
杜裊又擔憂,又好奇,還有些驚喜萬分。溫子升的出現極大地滿足了她少女心的中二幻想,她深知過多接觸會深陷其中,甚至惹來麻煩與危險。
但誰會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杜裊從來都不想過所謂「正常」的生活。按部就班地走完父母輩和社會公認的「好的」、「正確的」人生道路。
人這一輩子,痛苦太多,幸福太少。老天爺給人最大的自由是選擇,僅此而已。若是連選擇的權利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那可真成了無趣的一輩子啊。」杜裊索性不睡了。
她開始在工作枱前整理接下來的工作任務。
《杜裊先生靈異諮詢事務所》主要承接一些和鬧鬼、靈異現象有關的諮詢,實際上更接近心理諮詢。
杜裊可以接受超能力的設定,至於鬼,真的有這東西麼?
「西港理工大學,東山游泳館水鬼傳聞。聯繫人是學校體育部主任張天養……這個暫時靠後,牽扯的門道有點多,得提前調查和準備一下。」
「吶,這個有點意思。」她盯着電腦屏幕,上面是委託人的委託內容。「高隆醫院的午夜怪聲,委託人是值班保安,27歲,男,名字是……」
「邱水根。」
烈日高照。
牆壁上的鐘擺,短指針指着「3」,長指針指着「12」,正是下午三點整。這時候正午暴曬的餘熱未散,多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邱水根死死盯着不停跳動的秒針,眼球佈滿血絲,突得像是隨時要跳出來。
同事高個子保安喊他。
「老邱,下午沒啥事你累了就睡會唄,晚上還得值班呢。」
晚上值班……
呵……
呵呵呵……
邱水根出於禮貌的笑容極為難看,他的脖子仿佛上着發條,沒有潤滑油的滋潤,頸椎不比生澀的機械部件會好上多少。
屋子裏熱氣騰騰,他卻如同吃了個冰棍,冰冷刺骨。
一想到自己在四天前,醫院裏見到的那個詭異又恐怖的景象,邱水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罵道:「大不了,大不了老子不幹了!」
高個保安笑道:「遇到什麼糟心事了?你要不干,你和你媳婦的房貸誰還啊。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是這個理不。」
「我在等人。」邱水根沒心思搭理同事。
高個保安不依不饒,邱水根越是這樣他就越好奇。好好的一個人,突然變成這樣肯定有原因。
咚咚。
保安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高挑苗條的身影款款而入。堪堪遮住耳朵的中短髮,淺黃色裙裝,是位氣質颯爽的都市女郎。
「咔。」
杜裊一口咬碎了嘴邊的雪糕,半倚門框望着邱水根,道:「我來了。」
高個保安突然露出男人心領神會的笑容,極為知趣的離開了保安室。
邱水根坐立不安。
他給杜裊倒了杯茶水,坐在旁邊,不停地搓着手:「怎麼就您一個人啊?」
「我的事務所向來只有我一個。哦對了,前兩天剛找了個新助手,但他經驗不足,我就沒讓他過來。」杜裊神情自若,繼續吃雪糕。
其實沒叫上溫子升的原因很簡單。
一個人賺錢,總比兩個人分錢要合適的多。杜裊也沒想清楚到底應該給溫子升開一份什麼樣的工資。超能力是一碼事,錢是另一碼事。
邱水根說:「這麼快就三點了,就剩下九個小時了,您是在這坐一會,還是去遛個彎兒?保安室其實也挺涼快的,如果您不嫌棄的話那就太好了……」
「原來你一直看表,是擔心晚上來的太快?」杜裊嘴角含笑,道:「你這是身上有邪。我教你個辦法,站起來,左臂抬起來,小臂和大臂呈直角,然後右臂放在左臂的肘關節里,用力抻——對,想像自己是個彈簧!是個彈弓!」
邱水根聞言照做,這姿勢挺累人,不一會就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累是累了,但心裏邊的那份緊張也緩解得大半。
他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大師就是大師!」
高興之餘,邱水根的眼睛沒忍住瞟了個不該瞟的方向。
杜裊搖頭:「姿勢還是不對。來,我給你親自驅邪。」她走過去,捏住邱水根的胳膊,手法嫻熟的一個推拉。
專家級的正骨推拿,在杜裊有心使壞的情緒下,邱水根這個大老爺們也忍不住慘叫起來了。
邱水根不知道是舒服還是疼的出了聲。
「嘎!!!」
大黑低聲叫了一嗓子。
它努着嘴,示意給溫子升看,順着方向望去,那是高隆醫院後身一個極為偏僻的小門。還掛着高壓危險的警示牌。
大黑小眼睛裏閃過隱晦的得意。
等你進去……老虎也得給老子變乖貓!
公司在西港市最優秀的稽查隊員,基本全集中在這四號實驗室。再厲害的超能力者也終究是人……
老子的升官發財機會,來啦!
溫子升對大黑的話似乎毫無懷疑。他詢問道:「就這麼直接走進去,不用身份牌一類的東西麼?」
大黑生怕溫子升打退堂鼓,用盡全身力氣瘋狂搖頭。同時張開翅膀,激動的嘎嘎亂叫。
「裏面很危險吧?」
大黑繼續搖頭。
「真的?」
大黑拼命點頭!
溫子升還是一副面癱表情。大黑實在瞧不出他的想法,急得不行。
「未知總是有危險,更何況是這種地方。」溫子升突然說,接着停住了腳步。
大黑愣了。
別臨門一腳不往裏走了啊!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嘎!嘎嘎嘎!」
就在大黑絕望的時候,溫子升又說:「但我決定相信你這一次。」
這話讓大黑眼中重現希望的光,鳥喙冷笑。
你,死,定,了。
大黑依稀看到了溫子升在實驗室的禁閉椅上痛哭流涕求饒的場景,簡直是太讓人開心,太讓人欣慰了,這才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大眾文化嘛!
下一秒。
它眼前的幻覺猛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飛速變幻的運動景象。
身體上突如其來的加速度感在告訴它……溫子升這王八蛋把它當炮彈扔出來了!不用目測,根據體測,這速度放在市區絕對是超速!
「嘎!」
伴隨着猛烈的撞擊聲,一隻肥碩的黑色烏鴉撞進了那扇小門。
大黑落地,抬頭。
它看見了無數熟悉的同僚面孔。他們正圍坐在桌子前打牌,旁邊擺着捕鳥器、麻醉槍等公司制式武器,牆壁上寫着「消滅鳥流感,寧錯殺不放過」的口號。
所有人都轉過頭驚愕地盯着始作俑鳥。眼神中的疑怒仿佛在說……
還tmd有沖泉水來送人頭的?!
咕咚。
大黑似乎能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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