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調查協會 第99章

    這是頭七夜的前一晚，羅蘭山村的孫濤在午夜12點一刻的時候死了。

    在他死亡的二十分鐘之前，他被屋外的一個聲音吵醒。此時他剛剛在炕上躺下，剛進入淺睡眠期，所以一點聲音便很容易將他驚醒了。

    孫濤睜開眼，一下在炕上坐了起來。屋外的聲音只響了一下，雖然根本聽不出是什麼聲音，但他可以肯定確實聽到了。

    第一個想法，他以為家裏是進了賊。隨即這個想法讓他又覺得荒謬和可笑。因為他就是一個小偷。

    俗語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但是孫濤顯然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在成為小偷之後，他幾乎把村里人家都偷了個遍。大到家用電器，小到一包衛生紙，沒有他不偷的。因為沒有證據，村里人也拿他沒有辦法，只是他在村裏的名聲，便已是臭名遠揚了。

    若是今晚真的有人摸進他家裏偷東西，便是莫大的諷刺了。

    孫濤下炕穿好鞋，躡手躡腳輕輕來到屋門前，樣子倒像是一個進屋盜竊的小賊。

    他推開房門向外面的灶間望去，灶間裏沒有沒有人，對面屋的房門是開着的，裏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到。

    他的心裏一沉，對面屋只是一個放廢舊雜物的房間，一直是關着的，他不記得曾經將門打開過。

    那樣的話，門又是誰打開的呢？

    這樣的疑問，讓孫濤心中害怕起來，禁不住大喊了一聲：「是誰？」

    沒有人回答。

    他找出了手電筒，衝着對面的屋照了照，亮光掃過的地方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這才壯着膽子走出了屋，穿過灶間來到對面的屋子。

    一股發霉的味道立刻鑽進鼻孔，這間屋子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了，手電筒的光芒隨着他的視線在屋裏掃了一圈後，能看到的只是一大堆的雜物，一個人都沒有。

    也許是自己剛才過於疑神疑鬼了？

    想到了鬼字，孫濤冷不防打了一個寒戰。他想起了村里漸漸傳開的謠言，關於金家柱母親頭七回來復仇的事情。

    對於這種事，在表面上孫濤自然是不相信和不怕的。但是在心裏，他也會惴惴不安的去想自己會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金家柱的母親。

    事實上，結仇的地方還是有的。

    去年的時候，金家柱的母親因為懷疑他偷了自己的東西，便拉着他罵了一通。但是真實的情況是他並沒有偷，便難得的理直氣壯的怒懟了回去。

    金家柱的母親被氣的夠嗆，回到家後大病了一場，身體便更差了，吃藥也愈加的頻繁，所以若嚴格來講，她的死也不是和孫濤沒有一點關係。

    如此想來，孫濤便覺得害怕了。忽的後背一涼，仿佛是有人在身後快速掠過帶起了一陣冷風。他嚇得一哆嗦，差點叫出聲來。

    猛然回頭，他發現身後並沒有人。但是房屋門卻被推開了，屋外的風呼嘯着灌了進來。

    孫濤這才發覺今晚的風很大，也許是風將房門吹開的。

    他如此的想着，來到房門前用手電筒向院子裏照了一下，院子裏面一切正常，院門也是鎖的好好地。

    一切也許都是自己嚇自己。他心裏這麼安慰着。金家柱的母親與自己的仇恨沒有那麼大，就算要報仇，也要找那個棄她不顧的混蛋兒子才對。

    他警惕的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接下來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不禁鬆了一口氣。原本的緊張害怕也逐漸沒有了，再想到自己馬上就要發一筆橫財，心情反倒愉快起來。

    「如果那筆錢今晚能給我送來就好了。」孫濤低聲自語道。

    不過明天送來也不錯，他又這麼想到，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關好了外屋的房門，他邁着輕快的步伐返回了屋子裏。將手電筒隨手扔在了炕上，準備重新上炕睡覺。

    手電筒在炕上骨碌了一圈，由於沒有關閉，射出來的光柱在黑暗的屋子裏旋轉了一圈。在光芒掃過屋內房門後面的時候，一張臉在光柱的照射下閃現，隨着光柱的離開又遁入了黑暗。

    孫濤並沒有發現門後的那張臉，他關上了手電，一腳已經邁上了炕。

    黑暗中，一雙手向他伸了過來。

    孫濤的屍體是在死亡的十個小時後被發現的。

    他的死，第一時間便被聯繫到了關於金家柱母親頭七復仇的謠言上，成為了謠言的實證。

    之前的謠言雖然被傳的廣泛而熱烈，但並沒有給村民們的心理造成實質性的衝擊。更多的就像是一個人們口中不安的話題，也許時間久了便會被沖淡，抑或被另一個勁爆的話題所取代。

    然而孫濤的死使的原本虛幻的謠言瞬間變得真實起來，這些天壓抑在村民心中的恐懼與不安猶如積蓄已久的火山，在這一刻突然爆發。

    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在談論着金家柱母親頭七復仇的事情，尤其是今晚便是金家柱母親的頭七夜，這種迫在眉睫的形勢讓每個人的情緒都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老村長一方面向派出所報了警，另一方面又極力的維持着村中的秩序。

    總得來說，秩序還是好的。雖然不安與惶恐的氣氛籠罩在整個羅蘭山村，但是並沒有在村中造成太大的混亂。

    有幾戶敏感的人家已離開了村子，暫住到別的地方，以躲過今晚的頭七之夜。當然也有少數相信謠言是無稽之談的人，堅持着在晚上留在村子裏，並勸說其他人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

    不過村子裏更多的，還是介於這兩類人之間的持觀望態度的人。

    這些人心裏都是害怕的，但是表面上彼此溝通時大都會說着「不會這樣吧」，「這種事怎麼可能」之類的不確定的態度，也許這種表面上的模稜兩可多少能減輕心中恐懼的負擔。

    而村子裏的恐怖氣氛的快速瀰漫，也恰恰是這些持不確定態度的人在彼此的交談中推動的。在李一飛和李進到達案發現場的孫濤家後，這些人已經將村中的恐懼氣氛推向了第一階段的高潮。

    多年之後，李一飛再去回顧羅蘭山村的案子時，不由得慶幸當時臨近頭七回魂夜，結局來得很快，使得事件持續的非常短暫。若是再繼續發酵一段時間，很難想像這越來越膨脹的恐怖氛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和破壞。

    在警方勘察完現場後，李一飛和李進獲准進入了孫濤的家。

    孫濤的屍體癱坐在正房西屋的土炕上，背靠着炕上的衣櫃，頭聳拉在一邊，圓睜着的眼睛沒有任何神采。他的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了出來。他的左手拿着刀，右手抓着一節腸子，看上去就像他剖開自己的肚子，將腸子扯了出來。

    「看來今天晚上是不能好好吃飯了。」李進一進屋便故作厭惡的說着。

    李一飛在他的旁邊，並沒有搭理他的話茬，而是鄙視的撇了撇嘴。因為不習慣農村的飲食，李進住進村子後每頓飯都沒有好好吃過。

    不過孫濤死的如此慘烈，也確實讓人看着反胃。

    李一飛用拇指撓了撓額頭，回頭去看李進。發現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孫濤的屍體上，而是背着手看着屋裏的一面牆。

    李一飛的目光也望了過去，看到牆上用鮮紅的血寫着一行字：頭七回魂，血債血償。

    他明白了村民們把孫濤的死和金家柱母親頭七復仇的事這麼快聯繫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在他看來，牆上的話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李進轉過頭看着他，一副促狹的笑容，對他說道：「根據警方提供的情況，死者孫濤在村里一直有小偷小摸的習慣，曾經因為盜竊還是金家柱的母親發生過衝突，你覺得這是她的復仇嗎？」

    李一飛表情嚴肅的說道：「開什麼玩笑！」

    「這當然是玩笑。」李進承認道。

    「我覺得整個案子都像是一個拙劣的玩笑！」李進大聲的說着，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因為開心。

    他靠近了孫濤的屍體，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厭惡的表情，嚴肅的態度讓李一飛明白他其實是憤怒的。

    「我現在搞不明白的是這個人是怎麼捲入這個拙劣的玩笑當中的！」

    李進目光開始掃視着屋內四周，急迫的表情表明他心中對案情已經有了突破性的發現。實際上李一飛也對案情的真相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同時也和李進一樣有着相同的疑惑。

    「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吧。」李進喃喃自語着，離開西屋來到了外面的灶間，仔細的查看着。

    李一飛也跟着來到了外面。

    「警方已經查過現場了，找到了一些指紋。但是並不能馬上確定是否就是兇手的。」他對李進說道。

    李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眼睛仍然在繼續的在四周觀察。

    孫濤家的正房和羅蘭山村其他村民家的正房是一樣的。一進門便是房子的灶間，洗衣生火做飯都在這裏進行。灶間的兩邊有東西兩個屋，若是吃飯的時候，就把桌子擺在屋裏的炕上。

    孫濤死在了西屋，這裏已經查看過了。李一飛和李進在外面灶間站了一會兒，李進推開了東屋的門走了進去。

    孫濤的父母早亡，他也沒有個媳婦兒，家裏便讓他過的亂七八糟。他平時睡覺的西屋還好一點，東屋裏卻是完全不能看了。

    各式各樣的雜物堆在屋裏面，其中甚至還有不少吃剩下的食物殘渣。一股刺鼻的味道瀰漫在屋內，很多地方已經蓋滿了厚厚的灰塵，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人動過的樣子。

    但是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那是一個黑色的寫字枱，靠近門邊的那一排抽屜上灰塵並不多，一看就是最近有人打開過。

    李進走上前，打開了最上面的抽屜。他的目光隨即一亮。

    在他身後的李一飛仍在外面灶間站着，看到他停在東屋的寫字枱前面，便問道：「找到線索了？」

    李進回頭沖他露出了笑容，肯定的目光回答了李一飛的疑問。

    他說着話，李一飛在認真聽的同時也不時的補充一些自己的看法，羅蘭山村的頭七回魂事件真相終於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接着稍晚一些的時候，艾麗絲與王志勇傳來的消息讓他們更肯定兇手是什麼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