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調查協會 第63章

    畫面隨着吳麗麗生命的消逝而逐漸變得黑暗，但是那種她死後的感覺仍然存在。那種意識脫離肉體後的如釋重負，無所適從。那種伴隨着意識之上的憤怒與屈辱。想要述說的欲望，還有那如切膚之痛般的悲傷。

    史明亮摘下VR頭顯，已經淚流滿面。

    他轉過身看着梁宏，憤怒地問道：「是你們殺了她？」

    「你都知道了？」梁宏的目光冷漠，聲音里流露出的並不是好奇而是滿不在乎的態度，仿佛史明亮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史明亮覺得頭很疼——這是使用VR頭顯體驗到EVP所帶來的症狀，不過和上次相比卻好了很多。他的心中最多的還是熊熊燃燒的怒火。這種感情既來自於他本身的憤怒，又是吳麗麗通過EVP殘留在他身上的情緒。

    「這玩意還真能看到啊？」梁宏指了指史明亮手上的VR頭顯，仍然滿不在乎的問道。

    「為什麼要這麼對一個女孩子？」史明亮雙目赤紅，緊盯着梁宏。

    對方冷笑了一下，回答道：「因為她太愛多管閒事了，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梁宏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帶着四個鐵刺的指虎，套在了手上。

    「死肥，既然你這麼同情那個女人，我就送你下去見她好了。」

    「你要殺了我？就像你們殺死吳麗麗那樣？」史明亮憤怒的顫抖起身體，在梁宏的眼中卻以為他是害怕的發抖。

    「這就是逞英雄的下場，如果你乖乖就範的話，也許我會考慮讓過程快一點。不過就我而言，是喜歡多折磨一下你這種肥豬的。像你這樣的肥豬我以前遇到過不少，我很享受把他們揍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的樣子，哈——」

    砰地一聲巨響，打斷了梁宏羅里吧嗦的話。他的嘴還誇張的張着，臉上的表情卻是難以置信的僵住了。

    史明亮一拳擊在了包有鐵皮的牆上，擊中的位置整個鐵皮都凹了進去。

    「你覺得我是那種可以隨意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胖子對不對，就像你以前欺負過的那些人一樣？」

    史明亮向梁宏走了過去，渾身散發出滔天般的復仇怒火，不僅僅是為了吳麗麗，還有為了他自己。

    「我以前經常遇到你這種人，是你們的欺負讓我成為了一個堅強的人，有勇氣去對抗你們這種人帶來的不公與邪惡。也同樣讓我成為了全國搏擊冠軍！」

    「全國……搏擊？」梁宏一時間還無法消化這個信息的意義，他只是喉嚨發乾，下意識的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等一下，有、有事好商量。」

    復仇的鐵拳破風而起，史明亮如一座噴發的火山，壓了過去。

    *******

    當張磊見到吳淼淼拿着一把氣槍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身體仿佛被抽乾了血液一樣臉色發白。

    他認識吳淼淼，此時也明白她突然間拿着槍出現是為了什麼。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他顫聲問着，突然想起了白天出現EVP過後，商場裏的員工都已經星散，晚上留下來的只有他、梁宏和黎盛昌，還有一名被他威逼利誘留下來的工程部員工四個人。而他為了對付吳麗麗的意識能量，切斷了商場的電源，監控鏡頭和進出口門的電子鎖都失去了功效，吳淼淼能夠進來便不足為奇了。

    他突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自己不應該切斷電源的。

    「你想幹什麼？」張磊強作鎮定的問道，腳下卻向後邁了一步。

    他與吳淼淼在通往配電室的樓梯間裏突然相遇，此時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就是樓梯門，穿過門後那便是四通八達的通道，如果自己的動作夠快的話……

    「別動！」吳淼淼已經看出了他的小動作，舉着槍大聲喊了起來。

    「你不要衝動，有什麼事都好說。」張磊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試圖和吳淼淼搞好關係。

    「我全部都知道了。你們對姐姐做的那些事，你們都要付出代價！」吳淼淼情緒激動的說道。

    「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張磊還想裝糊塗。

    「姐姐已經全告訴我了。」

    吳淼淼的話瞬間讓張磊的後脊骨從上涼到下。他最想隱瞞的事情真相最終還是以最令他恐懼的方式暴露了出來。

    看着吳淼淼眼中噴射出的復仇目光，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的身體，張磊覺得那放在扳機上的手指隨時都會勾下。

    張磊現在已想不到其他事情，腦子裏只剩下逃跑。

    槍聲跟着他的動作同時響起，鉛彈穿過空氣射到了張磊身後的牆上。他沒有跑向身後的樓梯門，而是繼續向上面的樓梯跑去。

    他原本和吳淼淼的位置便是一個在樓梯的緩步台上，一個在樓梯的下面。雖然樓梯門很近，但是張磊沒有信心能夠跑過子彈，反倒是向上跑的話可以第一時間避開吳淼淼的視線範圍。

    吳淼淼着急的追了上去，她的速度也不慢，拐過彎便又看到張磊的後背正在沒命的向上跑着。

    吳淼淼握緊氣槍又開了一槍。這次鉛彈從張磊的耳邊擦過，射到了前面的牆上。張磊嚇得屁滾尿流，手腳並用的向上爬着，再一次轉向了上一層的樓梯。

    連續兩次的沒有射中讓吳淼淼心中極為懊惱，她飛快的追了過去，看到張磊已經穿過樓上的樓梯門跑進了一條通道。

    她急忙跟了進去，裏面是一條很長的通道，張磊就在她眼前向通道盡頭玩命的跑着。

    吳淼淼衝着他又開了一槍，結果鉛彈又射到了別處。她並不是一個專業的槍手，氣槍買回來後也僅僅偷偷練習了一次，根本無法控制好氣槍很強的後坐力，更別提精確瞄準了。

    吳淼淼臉上露出焦躁的表情，雙手握着氣槍，努力的瞄準着前方晃動奔跑的張磊。

    砰的一聲槍響，這一次近了許多，鉛彈從張磊的頭頂穿了過去。

    張磊明顯嚇了一跳，腳步停頓了一下。這時他也犯了一個錯誤，轉身沖向了旁邊的通道門。只是這個通道門是拉開的而不是推開的，他的身體撞在了門上，被彈了回來，整個人被撞得暈頭轉向。

    吳淼淼趁機又開了一槍，鉛彈在鐵門上炸出一道火花。同時也擦傷了張磊的額頭，鮮血流了出來，張磊以為自己中彈了，嚇得狂叫着拉開通道門，摔了進去。

    張磊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門裏，吳淼淼也跟着馬上跑了進去。發現這條通道左右兩邊有四五個通道門，張磊不知道跑進哪個門裏去了。

    吳淼淼又氣又急，張磊要比自己對這些通道更加的熟悉，若是讓他逃脫，恐怕自己復仇計劃就徹底失敗了。

    仔細聽了聽，通道里靜靜的沒有聲音。吳淼淼胸口起伏着，努力調整着呼吸，舉着槍隨手推了一下旁邊的一扇門。

    門是鎖着的。她接着又向前走了幾步，推開了左手邊的一扇通道門。裏面也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左右兩邊也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鐵門。

    吳淼淼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速度並不慢，幾乎是緊跟着張磊走進了通道。這裏面這麼靜，如果張磊跑的遠的話，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的。

    有可能張磊並沒有跑遠，只是躲在了某個通道門的後面。

    吳淼淼輕輕的退了出來，又向前走了幾步，發現右邊的一扇通道門前的地上有着斑斑的血跡。

    血跡未乾，一定是張磊流下來的。吳淼淼急忙衝進了這扇通道門。

    裏面是一條很暗的通道，左右兩邊擺放着很多的雜物，借着幽暗的燈光，仍可辨認出地上的血跡向通道的深處延伸。

    吳淼淼小心翼翼的跟着血跡走着。左右兩邊的雜物太多，使得腳下的路變得狹窄崎嶇。最後血跡停在了一個藍白塑料布的前面。

    塑料布好像在蓋着什麼東西，圓鼓鼓的。吳淼淼覺得張磊一定藏在了這裏面，猛地扣動了扳機，氣槍向塑料布射入了數發鉛彈。

    裏面一動也沒有動，吳淼淼停了下來。伸出手去抓住塑料布的一角，想要將它掀開。

    一個白色的塑料箱從後面砸到了她的肩膀上，吳淼淼踉蹌的向前好幾步，幾乎要摔倒在地，手裏的氣槍也脫手而飛。

    張磊叫罵着再次掄起了塑料箱砸過去，吳淼淼轉身用手擋了一下，塑料箱砸在她的胳膊上碎成了兩半。張磊趁機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將她踹到在地。

    「臭娘們！」張磊叫罵着，走向了吳淼淼。

    刀光忽的一閃，吳淼淼掏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張磊。

    本以為控制了局面的張磊猝不及防，右手背被劃了一下。他猛地抓住了吳淼淼持刀的胳膊，用力一扭，吳淼淼疼得大叫起來，手裏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張磊將吳淼淼拉了過來，猛地一個頭槌，將她撞得頭暈目眩，癱在了地上。

    張磊緊接着對她的腹部又是一腳，將她踹得如蝦般弓起了身體。吳淼淼向旁邊翻滾着，撞在了一旁的雜物上。

    「媽的！」他向吳淼淼吐了一口吐沫，看了看手背上的傷。傷口很長，但是並不深，對他來講並沒有大礙。

    他轉身去揀吳淼淼的氣槍，而吳淼淼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手扯到旁邊，有東西掉落了下來，是一些軟軟的塑料泡沫，一些砸在她身上，一些掉落在她與張磊之間的地上。

    張磊撿起氣槍走了回來，踢開擋路的塑料泡沫，把槍口對準了吳淼淼。

    吳淼淼靠坐在身後的雜物上，腹部猶如火燒般灼痛。最後自己還是失敗了。

    內心充滿了憤恨與不甘，她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死了，但是她並沒有害怕，只有對壞人得不到懲罰而感到不公，對自己的弱小不能為姐姐報仇而感到羞愧，還有的就是，要和姐姐團聚的釋然。

    「是想給你姐姐報仇嗎？」張磊舉着槍，額頭的血將半張臉染紅，面容猙獰可怖。

    他得意的笑了：「我先送你去和你姐姐作伴吧！」

    吳淼淼憤怒的看着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會有一絲軟弱。

    「你去死！」張磊大吼着。

    槍聲並沒有隨着吼聲一起響起，吳淼淼看着張磊，雙眼陡然鼓了起來。

    張磊仍保持着舉槍的姿勢，但是身體卻猶如癲癇發作一樣不停的發抖。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拿槍的手上，在手腕的部位，一隻冰冷的手緊緊的抓着。

    死亡的溫度從手腕瞬間傳遍了全身，他的目光無法從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移開，但是眼角的餘光卻也看出抓住自己的是什麼人。

    「姐姐。」

    吳淼淼呢喃着發出聲音，目光迷離、困惑。

    張磊的手指仍然扣在扳機上，但是卻沒有了任何力量扣下去。吳麗麗灰白、冰冷的面孔靠近了他，沒有色彩的眼睛與他對視着。

    張磊在吳麗麗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地獄的景象，那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張磊的喉嚨發出一陣呻吟，但是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他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吳麗麗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走向了吳淼淼。

    另一邊的吳淼淼早已淚流滿面，魂牽夢繞的姐姐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內心各種情感涌了上來，最終還是化為了內疚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吳麗麗的目光柔和，充滿了愛憐，向吳淼淼伸出了手。

    吳淼淼想為自己愛上王軍向姐姐道歉，想告訴姐姐自己有多麼的愛她，但是在姐姐溫柔的目光下，一切都不用再提起來了。

    吳淼淼伸出手握住了姐姐的手。

    一股溫暖的力量傳了過來，吳淼淼渾身每一個細胞都仿佛張開了一般。她激動的不能自已。姐姐的所有想法，此時此刻，她都能感覺得到。

    那是喜悅、愛與即將離開的感傷。還有希望她能幸福的殷殷期盼。

    結束了。吳淼淼心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剎那間，姐姐消失了。她的手仍然保持着伸出的姿勢。

    吳淼淼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空空的景象感到有些失落和悲傷。但是心中卻沒有絕望。她知道自己不會再見到姐姐了，但是姐姐留下她心裏的感覺卻依然存在。也許會存在一輩子。

    吳淼淼閉上了眼睛，淚水雖然仍止不住的流着，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令人動容的笑容。

    「謝謝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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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的電視牆前面，黎盛昌已經如一堆爛泥般癱坐在地上。剛剛在電視機里的畫面，已經將他的罪行暴露無遺。

    陸賀鄙夷的看着他，黎盛昌甚至連狡辯否認的勇氣都沒有了，在地上打着擺子，嘴裏嘟囔着：「我認罪，我認罪。」

    來自幽冥世界的力量，最後終於摧毀了他原本就已經恐懼的心防。

    隨着電視畫面的結束，手機也恢復了正常，陸賀第一時間給田芷馨打了電話。

    隨之而來的，便是整個案子的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