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狠狠瞪大臭一眼,剛罵了一句什麼,張段長又急匆匆回來了,對大劉說:「大劉,按照廠里規定,新來的新工人,要安排帶他們的師傅哩,有了師傅帶着,就快點。」張段長所說的要快點,是指上手快點。「是哇?這樣,你和於文也可以輕鬆點,不然的話,咋弄?」
「嗷,是了呀,本來就應該,早該安排了。不過,好點的,人家老師傅們都願意帶,吊兒郎當的,誰願意帶了?還連帶影響人家呢,嗨莫人願意帶,就像那誰……」
張段長知道大劉想要說啥,馬上把大劉往邊上拉一拉,壓低了聲音又說:「那個啥,還有一個事,就是,你看你們組裏誰認識那個叫呂俊宇的,誰和他比較慣,去找找看。」
「到呂俊宇家找找他?誰和他慣了?他統共就沒好好干幾天。」
「你問問吧,有誰和他熟悉的話,就去上一趟,告一下。」
「行了,我問問哇。」
下午四點,下早班。在狹小的更衣室里,大劉問另一個和呂俊宇一起來的青年工人,去過呂俊宇家沒有,那人說沒去過呂俊宇家。又說,他和呂俊宇一起分來的,可是還不如郭國柱和呂俊宇的關係好呢。」
大劉聽了,感到有點詫異。抬頭看看正在換工作衣的郭國柱,心想,郭國柱這人到是和誰也能鬧得來,呂俊宇又不是技校生,而且都是剛來的新工人,郭國柱怎麼和他慣熟呢。他想問郭國柱,但猶豫一下沒有問。結果,大臭卻問郭國柱道:「你咋和他慣呢?你們又不是一起的。」
這句話,讓郭國柱有點尷尬。他和呂俊宇的確不是一起的,既不是同學,又不是一個街上的。也就是那天站在爐前,客氣地聊過兩句,那是前些天,呂俊宇剛來。呂俊宇個子挺高,穿着長長地,寬寬大大的褲子———不知怎麼,他的勞保褲子,那麼長,那麼貼身。他上身沒穿勞保帆布服,只穿一件泛着黃色的綠絨衣,那種綠,有點像秋天的枯葉黃。短小的枯葉黃絨衣,上面已經黃里泛黑,他說,這件絨衣已經準備扔了不穿了,就當工作衣了。然後,戴大帆布手套,揮鐵杴瀟灑地模仿者大劉和於文的樣子,往鋼爐里扔螢石和礦石。嗓門挺大地嚷着:「咋說,看我的啊。」他故意把甩出去的鐵杴,玩得瀟灑自如。他看郭國柱隨和大方,問郭國柱:「你家在哪兒住呢?」
郭國柱是城裏人,見過世面,呵呵笑說:「上馬街。」呂俊宇頓時呀一聲:「那你家住得是市中心麼。那你認識不認識那誰了?王志勝?」呂俊宇故意提高嗓門,他在爐前幹活沒幾天,就說過好幾個他認識的人,幾乎一張口就是「你認識不認識那誰呢」。郭國柱不急不躁呵呵笑着說:「呀,我不認識。」「嗨,也是上馬街的,王志勝麼,小名叫二蛋。」郭國柱似乎恍然大悟:「嗷,二蛋,二蛋知道,就住在俺們街上的東頭,俺家在西頭,知道知道。」不過,郭國柱說到這兒,突然停一下,「是不是插隊了?雖然是一條街上的,但好像比俺們大點。唉,嗷,行了,馬上。」他邊說邊隨時注意着爐前的情況,回應着大劉或者於文的招呼。
呂俊宇也就是和郭國柱聊過這點事。之後,呂俊宇就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不常見了。
郭國柱見大劉看他,一貫的熱心腸促使他馬上笑說:「嗷,也不是直接認識,他的一個朋友來還是小學同學,也住俺們街上。實際上,他的朋友比俺們大,大兩三歲了。」
大劉一聽郭國柱這麼說,馬上道:「唉,你給咱們問問吧麼?嗨,人家段長交代的任務,要不然的話,咱們吃得多了,管這些事。」說着,大劉麻利地早就換好衣服,哐當一下蹬開自己的擦得亮哇哇的大鏈盒自行車,又頓一下,補充到:「人家愛來不來,說明人家有辦法———唉,郭國柱,那就麻煩你了啊,趕緊給咱打聽一下,最好是能去一下。嗨,連車間主任都讓問,你說是不是有關係了?沒有絕對關係,能這的?嗨,行了,我先回球呀。」說着,一跨上車子,就飛快地走了。
大臭磨磨蹭蹭的還在更衣櫃裏掏東西,漫不經心地問:「你們倆不洗澡?」
郭國柱若有所思,武英強說:「不洗了吧,國柱,你洗不洗?」
「不洗了哇,還是給人家劉師傅趕緊去問問哇。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就趕緊先回,去打聽一下。」看得出,郭國柱有點犯愁,輕輕笑,「呀哈,他的朋友是俺們一條街上的,可是,呵呵,今年以來,好像就沒咋見。回去先問問吧。英強,你洗澡呀,不洗?不洗的話,就一起回哇。」
大臭見他倆都不陪自己洗澡去,有點埋怨:「球式哇,這麼着急?今天澡堂的水燒得可好了,好不容易燙一燙,多舒服了,嗨。」
郭國柱和武英強笑着出了更衣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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