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既已敗逃,道人給徐星乾留下了幾句耐人尋味的話語之後,也辭別而去。此時街上只剩下驚魂未定徐星乾和方衡主僕二人。
過了半響,方衡回過神來。輕拍了一下徐星乾的肩膀,小聲說道:「少爺,快請上車,咱們離開這裏,回家去吧。」徐星乾現在的心情好像一團亂麻一樣,聽見方衡喊他。應了一聲:「也罷,那就先回家吧。」方衡忙走到徐星乾身旁,一手掀開馬車上的捲簾,一手做了個應承,徐星乾點頭說好,彎腰鑽入馬車車廂之內。隨後,方衡駕起馬車,便朝雁盪山下徐星乾的故居行去。
二人一路無語,徐星乾在車內,反覆的揣摩着張守一對他說的那些話。不過他更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有人想要來取他的性命。更何況自己一個文弱之人,對方若與自己有什麼難解的仇恨,只尋些殺手刺客之流足矣。為何卻是這樣一個身懷異術的人,這一切一切,讓徐星乾想的頭疼起來。
這時只聽見方衡「吁」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隨後,馬車帘子被掀開,方衡探頭說道:「少爺,咱們到家了。」徐星乾朝外一看,一座依山而建的院落躍入眼帘。雖是多年在外,這座宅院卻仍是雅致依然。
方衡扶了徐星乾下來馬車,做了一揖,說道:「少爺,你先去大廳裏面略作歇息,我把車馬上的行李先收拾一下。」徐星乾應道:「你自去忙,不用管我了。還有,你剛才去街上買藥,怎麼?方叔叔現在有恙在身嗎?」方衡聽徐星乾這樣問,眼圈一紅,道:「少爺不知,家父自老爺仙去之後,時常感念老爺昔日收留再造之恩,乃至悲傷過度,茶飯不思,現在已經是水米不進的地步了。」徐星乾聽言,急問道:「那方叔叔現在哪裏?你快帶我去探望。」方衡道:「家父現在後院的偏室之內,少爺跟我來吧。」
穿過前堂,方衡帶着徐星乾來到許宅後院的一個小屋門前,方衡把徐星乾身上的雪扑打了一下,道:「室內生有火爐,少爺乍冷乍暖千萬別受了風寒。」說罷,方衡兩手推開房門。急走兩步來到床前,輕輕的喊道:「父親,父親可聽見我說話嗎?」方父緊閉雙眼一時沒有反應。徐星乾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屋內簡單的擺放着着幾樣家具,無非就是桌椅板凳最基本的陳列。除此之外,再無他物。看到這裏,徐星乾心中一酸。想起自己小時候,老管家方忠帶着自己四處玩耍的情景,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所謂光陰如梭,人物易變。當年那麼健壯的男子,現在卻只能佝僂在床上,命若遊絲,朝不保夕。
方衡喚了半晌,方忠仍未有什麼反應。徐星乾見狀,示意方衡,不要再打擾老人家了。方衡點頭回應,隨後二人來到屋外。方衡回身把房門重新閉好,轉身說道:「少爺這次歸鄉,一路舟車勞頓。現在天色已晚,馬上快到晚飯的光景了。少爺您先稍作歇息,我去把您的行李和房間整理一下,再去弄幾個小菜,也好給少爺接風洗塵。」徐星乾答道:「你不要太忙活,只把我行李和房間收拾一下。家裏看有什麼吃的東西,簡單弄些飯菜即可。」方衡躬身應諾,便忙去了。
方衡走後,徐星乾在後院四下里閒逛了一番。離家多年,家中景物與離去時並無什麼變化。只是那幾株銀杏,樹身又粗壯了幾分,枝幹也更為茂盛。在碩大的銀杏樹下,是自己的祖居,通體竹木的構造,現在屋頂上面正積了一層雪,望去白皚皚一片,冷冷清清的矗立在那裏。檐下的竹鈴被寒風一吹,發出清脆的聲音。
徐星乾走到銀杏樹下,拍了拍銀杏粗壯的樹身。這一拍雖說沒用力,卻仍引動枝上的殘雪,稀稀拉拉的落了下來。有的鑽入脖子裏面,瞬間的寒意,讓徐星乾不禁打了個冷戰。徐星乾抖了抖身上的雪,便又向後院的一道小門走去。這個小門後面有一條直通雁盪山中的小路。自己小的時候,管家方忠時常帶着自己穿過這個後門,去山上玩耍。父親仙去之後也是葬在了這雁盪山中。
想起父親,徐星乾本來低落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一股巨大的孤獨感瞬間襲來。徐星乾突然很想流淚,確切說,是想大哭一場。可這冷清的舊宅院內,誰又能懂他的心情,明白他的難處呢?再加上白天的變故,讓他感覺無處可逃。
「少爺,可以吃飯了。」方衡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徐星乾回頭應道:「我知道了,你也過來一起吃些。咱們雖是主僕之份,我年長你幾歲,從來都是拿你當自家兄弟。你看看家中還有沒有酒,若有最好,你我多年不見,可以痛飲一番。」方衡聽徐星乾
這樣說,連忙謝道:「少爺此話,真是折煞方衡了。現今的光景,難尋珍饈美味,唯獨不缺好酒,都是當年老爺儲存下來的佳釀。少爺你先去屋內稍待片刻,我這就去取酒。」徐星乾擺手讓他去了。隨後便來到前廳之內。
只見前廳正中,擺了一張不大的八仙桌子,上面是四個小菜,兩盤素菜,一碟茴香豆,還有一盤滷製大雁,想來應該是方衡捕到做的。徐星乾先將錦袍解下,掛在了門旁的衣架上面。隨後坐到桌前,等着方衡過來,一起吃飯。
不多時,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方衡抱着一個酒罈,大踏步走進屋裏。將酒罈放到桌子下面,道:「少爺稍等,天氣寒冷我把這酒燙上一燙。」徐星乾也沒甚心情,應道:「不用。只管倒酒上來便可。」方衡點頭應諾,拿出酒杯,先給徐星乾滿滿斟上,端到徐星乾跟前,又拿出一杯,給自己也同樣倒滿。方衡舉起酒杯,道:「少爺今日回來,小的也沒時間準備,就弄了這麼幾個粗茶淡飯,小的先自罰三杯,萬望少爺見諒。」說罷一杯酒已然見底,徐星乾見狀一把抓住方衡手腕,道:「你我情同手足,哪來這麼多的禮數。說什麼自罰三杯之類的亂語。你且坐下,咱倆好好聊聊。」方衡拱手應諾,又把自己酒杯斟滿。
徐星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股醇香的氣息,撲面而來。但徐星乾喝在口中,卻感覺不到什麼味道。方衡見徐星乾,端着酒杯出神
,小心翼翼的問:「少爺,這酒可還香甜?」徐星乾沒有回答,卻忽然問道:「方衡,你說這世上真有神仙嗎?」方衡聽徐星乾猛然間冒出這句,答道:「少爺此話,卻讓小的如何回答。要說沒有神仙之類,那隱於群山之中的仙人,古往今來,耳口相傳的也不再少數,但見者極少,又無他人作證,僅憑數人之言,不足為信。若說沒有,今日你我所遇到的道人還有和尚,皆是身懷奇術,非尋常的凡技可比。所
以,依在下的認為。神仙之流應是存在的,只不過多數鳳毛麟角,隱身於山野之中。若沒有什麼機緣,是難以得見的吧。」
「那你覺得我有沒有仙緣?」徐星乾接道。方衡支吾了半天,說道:「少爺此問,小人着實難以回答。我常聽他們說,每個人的機緣各有不同,若說這仙緣。像是演義裏面的人,多半是去往那些洞天福地之中,大澤汪洋之內,才得偶遇神仙蹤跡。少爺何出此言?」
「倒也沒什麼,只是我在想今天那個張守一道長看他今日的身手,和一眾你我聞所未聞的寶物,應該算是神仙之類的奇人了。他將阻擊我的妖僧打跑之後,曾說讓我離開此地,但又不說讓我去往哪裏?弄得我心裏一時間沒了主張。」方衡應道:「少爺所說的有理,就說咱們這雁盪山,素有「海上名山、寰中絕勝」之譽。其開山鑿勝始於南北朝,興於唐,盛於宋。因山頂有湖,蘆葦茂密,結草為盪,南歸秋雁多宿於此,故名雁盪。少爺離家久矣,我卻久居在此,對咱們這雁盪山中流傳的各種奇聞略知一二。」
徐星乾聽方衡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致。連忙示意方衡不要停,繼續說下去。方衡領命,嘬了一口酒,開始說起這雁盪山中的奇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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