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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歌
高一就快結束了,現在有轉校生過來,是件很稀罕的事。
學生們好奇地議論着轉校生。
戴着黑框眼鏡的男生推了推寧耳的胳膊,小聲對他說道:「咱們學校還是很難進的,寧耳,你是本地人,有聽說過咱們學校出過轉校生嗎?」
所有人朝寧耳看來。
細長的水筆還在指尖旋轉,寧耳稍稍坐正,仔細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聽說過。那個人叫什麼?」
大家一起搖頭。
燕中是燕城地區最好的高中,每年都能考出數十個清北學子。燕中很少有轉校生,尤其是在這種高一快結束、高二快開始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轉校生,誰都會覺得很新奇。
坐在前排的女生帶了一盒自己製作的鳥結糖,分給寧耳兩塊。他將兩塊糖放進口袋,這時候學生的話題已經從轉校生聊到下個月的期末考去了。
寧耳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夢裏的東西也忘得差不多了。他笑着加入話題。
剛聊了一會兒,就上課了,大家都各歸各位。同桌偷偷用筆帽戳了戳他的手,寧耳轉首看向對方,用口型無聲地問道:怎麼了?
江晨朝他擠了擠眼睛,拿出一張便利貼,寫了幾行字,遞過去。
這節課是地理課,在場的大多數學生到高二分班的時候,都不會選擇地理當副科。寧耳地理成績不錯,老師看了他一眼,他拿出筆在便利貼底下回復道:
江晨接了便利貼,埋頭寫了半天,寧耳拿過來一看。
燕中成績雖好,但是和海中比,還是有點差距的。海中不僅成績好,而且學費高,一學期光學費就要好幾十萬,普通人家根本承擔不了。海中的學生十有是不參加高考的,高三畢業就出國留學,鍍一身金回來。
在寧耳從小認識的人里,只有那個人有可能進海中。
這麼好的學校和條件,為什麼要跑到他們燕中,來小小的燕城?
寧耳百思不得其解。
乾脆不去想了,反正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第二節課下,寧耳去數學老師辦公室搬作業。數學作業一向又多又重,每個班有兩個數學課代表,但剛下課,寧耳抬頭看向遠處的另一個課代表,那個文文靜靜的女生臉色蒼白,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見寧耳看她,她羞紅了臉,掙扎地想要起來。
寧耳忽然明白了什麼,對她搖搖頭。那女生感激地朝他笑了笑,他拉着江晨走出教室。
路過六班的時候,江晨悄悄伸長了脖子往六班窗戶里看。裏頭吵吵鬧鬧,寧耳隨便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麼特別的東西。
離開六班範圍,江晨非常失望:「沒看見轉校生,他是不是不在?」
寧耳想了想:「六班上節課好像是游泳課,可能轉校生還沒從游泳館回來。」
江晨悶哼了一聲。
從數學老師的辦公室出來,兩個人各抱了幾十本作業本。厚厚的作業本堆成小山,寧耳1米76的個子,一半的作業本居然擋住了他的上半身,一直遮到他的鼻子,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江晨也好不到哪裏去。也就是兩個男生來搬書了,這要換成兩個女生,早就累趴下了。
他們走過樓梯,江晨一路上都在抱怨數學老師佈置作業太多,這才高一就這麼多作業,幸好這個老師只教他們高一,要換成高三,非得挑燈夜讀不可。
不知怎的,寧耳今天有點心神不寧。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回答江晨的時候也有點敷衍,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兩人抱着數學作業本路過七班的教室,一路向自己的四班教室走去。
剛剛走到六班門口附近,忽然就聽一道帶笑的聲音響起。
&柏翰,你游泳不錯啊,老師都誇你游得快,秒殺校隊那群人。你那個氣到底是怎麼憋的,五十米連頭都不用抬,一直在水裏游過去,簡直帥呆了!」
寧耳腳步一頓,一座重重的大山朝他壓來,壓得他心跳加快。
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名字很像而已,世界上名字像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
&個叫潛游。」
清亮好聽的男聲從六班教室里響起,下一刻,一個挺拔帥氣的男生腳下一拐,和另一個男生並肩走出了六班的大門。他有一頭黑色的短髮,或許是因為剛上完游泳課,濕潤的水珠粘在他的發間,髮絲凝聚成束,晶瑩的水珠順着柔順的發向下流淌。啪嗒,滴入他的鎖骨里,他用白色的毛巾隨意地擦去,穿着一身不知道牌子的黑白運動服,身子筆挺,少年英氣。
他一邊走,一邊對同伴說:「這個也只能私底下玩玩,上個世紀我們國家有個運動員就很擅長這個,每次都拿五十米游泳的第一名,不停地打破紀錄。後來國際泳協就禁止了這個動作,不允許游泳的時候從頭潛游到尾。」
&麼氣人?憑什麼只針對我們啊!」
邵柏翰挑了挑一邊漂亮的眉毛,狹長漆黑的眼裏閃爍着不屑:「技不如人,只能作弊咯。」
寧耳抱着重重的作業本,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看到那個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然後從他的身邊微微側身走過,只是抬起眼睛隨意地瞄了他一眼,就繼續抬步向前。
心臟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跳到最快,仿佛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但是,他走過去了,沒和他說一句話。
根本沒認出他。
突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又很沒出息,寧耳大步向前走去,江晨在後面喊着:「你慢一點,慢一點!寧耳,等等我,走那麼快做什麼!」
寧耳根本聽不到他的話,快速走進了四班的教室門。
聽到「寧耳」兩個字,邵柏翰的腳步猛地停住,他快速地轉過身,正好只看到寧耳的身影消失在四班教室里的那一幕。
身旁的男生問道:「邵柏翰?」
邵柏翰盯着那個方向看了半天,突然問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麼是誰?你說哪個。」
&是那個眼睛很漂亮的,那個男生。」
男生哈哈一笑:「你說四班的寧耳啊?他是四班的數學課代表,長得白白淨淨的,咱們學校著名的校草。可多女生喜歡他了,你來之前,咱們班女生至少有一半暗戀他的。現在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班的女生怎麼能被他們四班的人搞過去,我覺得你長得比他帥。咦,邵柏翰,你的臉怎麼紅了?」
&說!你臉才紅了!」說完,邵柏翰轉身就走。
男生摸摸腦袋,趕緊追了上去,小聲嘀咕:「明明就是紅了啊……」
回到教室,寧耳面無表情地把作業本分發下去。做完這一切,又上課了。
他坐在窗邊,快速地轉筆,可是心不在焉的時候總是把筆轉得掉在桌上。啪嗒啪嗒地掉了幾次後,老師看了他好幾眼,寧耳乾脆把筆放回筆袋,生氣地趴在桌上,心裏又難過又氣。
那是在一個涼爽的秋天,他至今都記得,那兩天是學校的秋季運動會,老師讓他們帶好吃的去學校,因為那天不上課,大家可以坐在操場的看台上,吃吃東西,看看體育比賽。
邵柏翰的媽媽從沒出現過,邵奶奶那段時間身體不大好,運動會的第一天,邵柏翰只帶了一個高級酒店製作的便當,裏面的菜特別豐富,一看就知道普通人家燒不出來,是五星級酒店的大廚的手筆。所有學生都羨慕地說邵柏翰真厲害,可邵柏翰一口都沒吃,對那些學生說:「你們喜歡你們吃好了,我不餓。」
小學生哪裏會顧忌其他人,邵柏翰這麼說了,他們就把便當全吃光了。
寧耳坐在他的身邊,聽到他的肚子在咕嚕嚕地叫。
他想了很久,把自己破舊的小飯盒推了過去:「邵……邵柏翰,你要不要吃我的,我媽媽昨天晚上做的。」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邵柏翰的回答,寧耳有些難過地準備把飯盒拿回來,誰知道邵柏翰忽然接過飯盒,轉過頭,用那雙好看又冷冷的眼睛看他:「你都不給我筷子。」
寧媽媽做飯的手藝其實很一般,可那天邵柏翰吃得很開心。他自己都覺得食不下咽,邵柏翰卻把盒飯里的東西吃個精光,吃完還故意說:「也就這樣嘛。嗯……還可以。」
於是那天晚上他回家,懇求了媽媽很久,媽媽才給他做了兩份盒飯。
第二天他抱着兩個盒飯高興地去敲邵柏翰家的門,敲了很久,邵奶奶才來給他開門。他乖乖地喊邵柏翰一起去上學,邵奶奶卻驚訝地看着他:「小翰回海城去了。」
走就走了,還回來幹什麼!
寧耳把頭埋在胳膊里,趴在桌上,慢慢地就睡着了。
突然有人推了推他的手臂,耳邊嗡嗡地響起聲音:「寧耳,寧耳,外面有人找你。」
寧耳暈暈乎乎地抬起頭,江晨指了指門外。他剛睡醒,根本什麼都看不清,下意識地就起了身,走出教室。
教室外的涼風輕輕一吹,寧耳驟然清醒,看清了眼前的人。
邵柏翰至少有1米85,他仍舊穿着那一身黑白色的運動服,四肢修長,長長的手臂隨意地插在口袋裏,一側頭髮夾了別在耳後,他扭着頭,看都不看寧耳一眼。
意識清醒的下一刻,寧耳轟的一下,就紅了臉。
邵柏翰的視線向一側撇開,過了老半天,他才再看向寧耳,可才看他一眼,就又像觸電一樣,快速地轉過視線。
&我是邵柏翰。」
寧耳現在耳朵里嗡嗡的一片,完全聽不清他的話,只是反射性地「嗯」了一聲。
邵柏翰的視線在四處亂瞄,口袋裏的手指早已皺在了一起。他等了半天沒等到寧耳的回答,低頭一看。好傢夥,這小盆友一臉淡定(其實是傻了),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看着地面,連餘光都懶得送給他一個。
邵柏翰眼角一抽,嘴唇抿了抿,淡淡道:「我說我是邵柏翰。」
&
邵柏翰:「……」
這也太淡定了吧!
過了片刻,邵柏翰勾起嘴角,語氣帶笑:「寧耳,晚上放學一起走,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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