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賦聽到「天黿骨骸」四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葶公主道:「是啊。這是一種稀有大龜的甲殼。父皇的宮殿裏就有一副,小時候被我偷偷拿了出來玩。一不小心用鋒利邊緣戳瞎了一個僕從,還被父皇教訓了一頓。」
許之賦在心底複述了一遍那四字,突然醒悟過來。這不正是那稀有品質的武器「巨黿翼盾」的材料嗎?!
葶公主見他後知後覺,有點鄙夷地道:「我看出來了,你這賤民原來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就是為什麼所有的寶物都該是帝王領主們的。你們這些賤民得了,那就是暴殄天物。」
許之賦聽她一口一個「賤民」,心裏早就不耐煩了。他將最後一口乾糧塞入嘴中,站起身問道:「你是不是渴了?」
葶公主急不可耐道:「這還用問?你眼瞎了嗎?還不快伺候本公主喝水?」
許之賦來到她的身邊,解開褲帶。
許之賦背光站着,葶公主只能看到他黑色的輪廓,見他只是站着,心想這是要如何給自己喝水?突然一股溫熱液體淋在她的臉上,公主殿下已經大半天沒有沾水了,此時沒想太多,張開嘴便去接那液體。喝了兩口,只覺滿口鹹味。
「咳咳……這是什麼?」
許之賦笑道:「真正的仙液瓊漿,喝了能延年益壽。還要來幾口嗎?」
葶公主將信將疑,猶豫着點了點頭,張嘴等待。
許之賦努力地醞釀了一會兒,道:「哎呀可惜,這會兒沒有了。」
葶公主越想越不對勁:「這到底是什麼?」
許之賦故作驚訝道:「你沒嘗出來嗎?上等童子尿啊……」
公主殿下瞪圓了一雙秋水眸子,震驚得無以復加。
「你……你……你怎敢……」
許之賦聳了聳肩,學着她的話說道:「這樣的寶貝就該讓尊貴的公主殿下品嘗,像我這樣的賤民自己留着,那就是暴斂天物啊。」
葶公主拼命抹去臉上的液體,還將手伸入口中,似乎想把咽下去的「童子尿」給摳出來。她帶着哭腔的聲音有氣無力,充滿憎恨:「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許之賦不去理睬,任由那公主低聲啜泣着,獨自離開了洞穴。
既然已經完成了葫蘆島尋寶的任務,是時候尋找脫身之策了。
他選擇【工匠大師】這一屬性,為的便是能夠造一艘船駛回北沼河南岸。只是當他擁有了工匠知識之後,立刻意識到建造一艘堅固到足以應付葫蘆島附近礁石、並跨越廣闊北沼河的船隻,至少需要數日的功夫。
眼見夕陽西下,一天的時間就要過去了,也不知漣華和其他那些部下們怎樣了。希望他們能夠遵守他的指令,不要輕舉妄動才好。
許之賦明白事不宜遲,便立刻開工,一直忙到天色全暗下來,才回洞穴休息。
他在洞外生起一堆火,煮了一壺野菜湯,自己吃了個飽,然後猶豫了一會兒,將剩下的野菜湯用水壺盛着,放在葶公主的身旁。
那葶公主嘴唇龜裂,明明已是口乾舌燥到難以忍受的地步,偏偏不肯接受許之賦的好意,拿起水壺就朝他扔了回去。
許之賦沒好氣道:「我辛辛苦苦給你準備的新鮮童子尿,你就這麼糟踐的嗎?」
葶公主怒氣沖沖地道:「我會讓你後悔的。」
許之賦將水壺放在葶公主能夠夠到的地方,便不再管她,閉目休息起來。
葶公主餓得厲害時,還能剝樹根的皮吃,口渴了卻全無辦法。一天一夜的時間裏面,除了最開始大風大雨過後,洞裏地上積了一個淺淺的水灘,能夠供她吸一些解渴,之後除了那「童子尿」,便再沒進過一滴水。
她渴到極致,覺得全身猶如一個火爐,那難以忍受的燥熱感似是要將她體內的血液都蒸乾似的。她思想鬥爭了許久,終於還是掙扎着將那水壺夠了過來。
她斜瞥了一眼那個男人,黑夜裏只瞧得出一片陰影,一動不動,應是已經睡着。葶公主打來壺蓋,滿臉痛苦地將嘴湊了上去。
沒有聞到想像中的腥味。
她小小酌了一口,沒料喝到的竟是帶着草葉清香的淡水。
葶公主不再顧忌,將水壺中的液體一股腦地都倒入嘴中,驚喜發現居然還有幾片野菜,根本顧不得咀嚼便狼吞下咽。
「我的童子尿好喝不好喝?」
葶公主一驚,這才知道那惱人的傢伙沒有睡着。她冷哼一聲,不加理睬。她此時的聲音比早先聽上去有活力得多了。
……
第二日一早,葶公主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中招呼傭人幫她穿衣洗漱,沒有得到回應後大發了一通公主脾氣,才漸漸想起發生了什麼。
她絕望地掙扎了一會兒,果然下半身依然無法從那盤根錯節的洞壁上掙脫下來。
她掃了眼充斥霧氣的洞穴,朦朧的光線里沒有找到任何人影。
葶公主半是惱恨半是害怕地喊道:「喂!你死了嗎?」
沒人回應。
「死了你就支一聲。」
沒人回應。
葶公主心頭惱恨的那部分漸漸被害怕壓過:「喂!你……你別真的死了啊……你死了……我……我怎麼辦?」
她全身顫慄起來,生怕這裏當真只有她一人了。
她雙手胡亂摸索着,忽然摸到昨晚喝野菜湯的水壺,裏面竟然不是空的。
她心跳加快,拿起水壺打開蓋子。裏面是還留有餘溫的野菜湯。她驚喜交集,對着嘴吃了起來,沒一會兒便吃得個底朝天。
洞內無聲無息,除了霧氣流轉,見不到任何動靜。葶公主剛剛找到野菜湯時,短短釋懷了片刻時間,此時又害怕起來。
「喂!人呢?」
葶公主無端想到前一段時間在隧陽城中被眾星捧月的場景,那幾日她天天鬧脾氣,僕從們奉上的精緻糕點悉數被她扔了……相較之下,那個惡劣的男人以及他給自己吃的那寡淡無味的湯水簡直就是噩夢。
孤獨感如同潮水一波一波地拍打在她的心上。在這個環境之中,連時間的流逝也很難感覺得到。
如果那個惡劣的男人再也不出現了,如果她連那沒什麼好吃的野菜湯也吃不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葶公主越想越是害怕,蜷縮着上身低聲啜泣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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