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驕天歌 第10章 九、那位主角，奏響黑鍵

    採用了新型民用空間摺疊技術、足以容納二十萬人的龍城中心體育場，向來因其古樸大氣的盤龍外觀，遍佈觀眾席周邊的全息投影設備，以及別具一格的華美簾幕式光影特效而備受各類活動舉辦方的青睞。

    但今日前來此地的是那位名喚東方焰的可怕男人，一個無論身處何處都將牢牢抓住所有目光，舉手投足均令人心旌搖曳的人形魅魔。

    是以一切都將淪為綠葉。

    不是陪襯的綠葉——至今無人可為其陪襯——是譬如精彩刺激的火燒連營中，那些轉瞬便被大火吞噬的綠葉。

    東方焰就是那綿延八百里的沖天烈焰，但凡出場，人們便無處可逃。

    「東方焰！東方焰！……」

    熱情的粉絲們早早將體育場擠得滿滿當當，待到六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一過，原本尚算安靜的人群頓時自發的狂熱呼喚起偶像的名字，聲浪一波蓋過一波。令人不由咋舌理智粉到腦殘粉的轉變，有時竟只需簡簡單單的加一秒，隨後咋舌之人亦隨之投身狂熱之中。

    夜幕正式降臨，盛大的煙火綻滿體育場的天空，各式各樣的晃眼燈光激烈的交錯着，激昂的交響樂隨之震撼投放，無數的紅色熒光棒如星火燎原般集結成海，觀眾的情緒被調動到了極點。

    盛大總是剎那，平淡方為永恆。

    當天際的煙火隨風消逝，燈光與音樂戛然而止，場地陷入了漆黑，唯有繁星般的熒光仍在相互守望，兀自期冀。

    黑暗不會太長，人心總有縫隙；光芒也許微弱，定然不會消亡。

    在巨大的體育場正中央，一束纖細的光柱從天而降，微弱卻堅定的刺破黑暗，照耀在靜坐於巨大鋼琴前的燕尾服青年身上。

    清脆明亮的音符緩緩自他手中流淌而出，如甘冽溪流般流轉全場，細膩曼妙的前奏瞬間將聽者帶入了遐想的世界——

    陽光明媚的午後，柔風微微，半開着的落地窗前擺放着一架大鋼琴，一位尚且沒有座椅高的小男孩無比享受的敲奏着苦苦練習的小曲。一位氣度非凡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後，欣喜的望着努力的男孩，二人臉上掛着如出一轍的大大笑容，純真而堅定。

    雪白的窗簾隨着微風與旋律緩緩起舞，院子裏沁人心脾的花香也被吹進了屋子，屋內一片快活的空氣。

    「嘿，如果聽到這旋律

    和你傾訴一段光陰

    也許你也會共鳴」

    那段珍藏的光陰，那段逐漸消逝、逐漸被你遺忘的光陰，那段有他陪伴、有他支持、有他諄諄教導、有他一起開懷大笑的光陰，今日便由我來為你找回。

    「嘿，有個男孩的曾經

    小小的手和老鋼琴

    故事展開了美麗」

    不記得了嗎，你金子般的童年，與鋼琴和音樂為伴。

    他擁着你坐上琴椅，手把手的教授着一張白紙的你，什麼叫琴之神韻，什麼叫做人的道理。

    他的臂膀溫暖厚實，他的手掌寬大細膩，他的聲音溫潤動聽，他的情感熾烈無比。

    「那男孩爬上了琴椅

    黑鍵白鍵映滿眼睛

    試探着敲奏出旋律

    敲開了命運的覺醒」

    耳濡目染之下，某一天你自己爬上了琴椅。

    感到新奇的你按動着不同的音色，體味着萬千或純粹、或交織的情緒，你抉擇着，思索着，疑惑着，最終詢問於你心中最偉岸，最無所不能的他。

    他驚異於你的成長，並笑着向你娓娓道來，他那些波瀾壯闊的有趣故事。

    你天生擁有異於常人的魂靈，純粹，正直，堅韌，和他一模一樣。

    但人生而自由，所有人都有被尊重、和自主選擇的權利。他不曾強迫你走上他的道路，卻把人世間最偉大的期許賦予了你。

    「當別的孩子在瘋電玩模型

    男孩卻反覆着艱澀德布西

    半音程全音程歷程多艱辛——」

    庸人隨波而去、放任自流，你卻從未放棄努力。

    幾乎所有孩子們以玩耍為己任，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擁有非同一般的偉大的他，你想了解他，想學習他，想成為他，想獲得那份認可，那便是當時的你全部的夢想。

    孩提時是人生最無憂無慮的時期，單純的渴求，單純的追逐欲望，不被苛求成果，努力就會被認可，也更容易獲得成功。

    他了解這一切，於是守望着你，你喜歡他的期盼，於是傾盡全部努力回應。

    「傷痕變成指環胎記」

    人類的神經有多堅韌呢？也不過被蚊蟲叮咬就叫出聲的程度。

    孩童的神經有多堅韌呢？要看他對摯愛之物有多喜愛。

    十指僵硬，指骨勞損，都無法阻擋你享受音樂，享受逐漸接近他的感覺。

    那銘刻在指骨的傷痛你可還記得？人可以忘記疼痛，但終究無法忘記曾經為摯愛不顧一切的自己。

    如果你還熱愛音樂，如果你還擁有夢想，如果你還堅持着他贊同你貫徹始終的道路，你就將找回一切。

    取回你自己，從你的骨子裏。

    位於體育場正中央的升降圓台下的鄭英雄聽聞歌聲只感到腦中翻江倒海，無比刺痛，無數的不知名畫面閃現於眼前，同現實犬牙交錯着，幾乎令他莊周夢蝶。

    他咬着牙艱難的抬起頭，望向台上那道沐浴輝光的挺拔背影，恍惚間竟覺無比親切而熟悉。

    一道同樣高大挺拔的身影與鋼琴前的東方焰逐漸重合，身形雖有差異，神韻卻不差分毫。然而這道身影的面部卻籠罩着揮之不散的陰影。

    鄭英雄發狠的極盡目力妄圖看穿迷霧，腰間銅鈴隨之玲玲作響，劇烈的波動自他體內爆發，卻被另一股識海湧出的怪異力量生生壓制。

    一陣拉鋸後，波動平復，銅鈴靜止，那道依附於東方焰的偉岸身影在鄭英雄眼中逐漸淡去，鄭英雄仿佛聽見了一聲悲傷卻又頗為釋然的嘆息，幽深綿長，聲如暖玉。

    「不……」

    鄭英雄強提內力，意欲衝破體內的桎梏，卻被反震力傷及諸多經脈，震得七竅流血，頗為駭人。

    「不……不！」

    鄭英雄面如金紙，雙手緊緊攢成拳頭，渾身沒有一絲血色。

    「不要離開我，不要走……」

    秘銀假面下無聲的淚水汩汩而出，鄭英雄沙啞的低聲嘶喊着，竟帶着一絲惶恐和無助。

    「不要離開我——」

    鄭英雄朝向即將消失不見的朦朧身影無力的伸出手挽留。

    「……別走……父親！」

    當天選的英雄吐出父親二字之時，命運的齒輪逐漸褪下鏽跡，故事的既定發展軌道倏然偏移，漆黑中的第二道光柱自遙遠的九天飛射而下。

    嘿，如果聽到這旋律，和你傾訴一段光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