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偶遇他的少女 第7章 黑度

    不知是不是出於心理作用，海不眠隱約覺得這棟陪伴了自己二十餘載的舊樓不太對勁。這種異樣類似於有些童星長大後失去了小時候的靈氣，多了分生硬的陌生感。一定有什麼地方變動了，而且是很難覺察的變動。

    海不眠心頭掠過不詳的預感，急忙將樓里樓外關鍵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然而事情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他們原本擔心歷代白度守護着的，記錄着世界各地陰陽井位置的手冊被盜走。結果舊樓沒有被闖過的跡象，手冊也完好無損，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陰陽井是穿越陰陽的大門，分佈在世界各地，而每個陰陽井都有一位守護人，海不眠正是其中一位。只有特定的白度才能查閱記錄陰陽井位置的手冊，藉此聯繫到其他區域的守護人。

    海不眠躺倒在陽台的躺椅上，右手舉在額前，多少有點無奈地說道：「幸好沒有什麼損失，不過我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必須得搬家。你說，上海那邊的手冊是不是已經被他們盜走了？」傍晚時分，所剩無幾的陽光透過指縫垂落她臉上，為雪白的肌膚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粉。她比任何時候都更享受這恬靜的時光，暗流涌動，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覺得沒有，就算守護人遭遇不測，手冊也沒那麼容易被找到，一般都會採取獨特的保密手段，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就算得到了手冊，不是被認可的白度也無法使用，比如我就沒查閱手冊的資格。」風塵攤了攤手，目光在屋內掃來掃去。

    顧典癱坐在屋內的椅子上看着風塵，連勉強支起腦袋都相當費勁。他還沒完全適應簽訂契約後的身體，之前又在琴格酒店站了太久，松下勁來感覺自己跟一灘爛泥似的。

    「那他們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呢？」海不眠發問。

    「應該是前幾天那次行動，我們被別人發現了，不是還登上了新聞嘛：黑衣男子疑似在靈車旁作法。估計他們看到了新聞，順着線索找到了我們的位置，然後不知道怎麼着弄到了聯繫電話，最終上演了這一出騙局。

    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手機號已經算不上私隱，隨隨便便就可能暴露。所以我都是看紙質報紙，從不用那些莫名其妙的APP。那幫沒良心的開發商動不動就偷窺你的信息，你要是不小心點擊到廣告立馬就給你下載亂七八糟的軟件，一塌糊塗！」

    海不眠抬起右腿在空中晃悠了幾下，說道：「這麼說來，確實有不少破綻。扮演丁松的那人相貌過於年輕，扮演張琴格的那人表情太不自然。明明剛發生過命案，丁松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做實驗，這也是一件有悖常理的事情。還有他們描述的事件過程，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可是細細一想，他們怎麼就能肯定死去的是白度？」

    「不過那兩人看起來並不是很厲害，從說話和動作表情上就能看出來。」顧典有氣無力地插話道，「張琴格雖然長了一張很有氣勢的臉，但是氣場欠佳，表演也算不上完美。光論氣場的話，我覺得海不眠更勝一籌。論臨場反應，風塵明顯更厲害。」

    「搞得跟辯論大會似的，還分析起兩邊的選手實力了。海大小姐畢竟飽讀詩書，怎麼會跟一般的小姐姐一樣呢？好好休息，別站起來！」風塵瞪了一眼想從椅子上支起身子的顧典。

    海不眠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屋內，說道：「別打趣我！仔細找找有沒有什麼東西丟了。」

    「不用找了，就算真少了東西，我們一時半會兒也發覺不了。白度這些年固步自封，技術方面早就不如那幫人。我們司空見慣的東西，到了他們那兒可能就是寶貝。其實問題不大，只要不起衝突，他們應該不會主動攻擊我們。」

    「可是有白度被殺害了，這是個非常不好的開頭。」

    「不一定是他們殺的。檢查屍體的時候我說沒有異常，其實是說給他們聽的。據我觀察，屍體背上有大塊的紫斑，應該是所謂的屍斑。屍斑這玩意兒，是血液沉積形成的，只會出現在屍體靠下的部位。屍斑明明出現在背部，可是屍體卻是俯身趴在地上，說明屍體被人翻轉過。

    如果是他們殺的，有必要特意翻轉屍體嗎？這是很大的一個疑點。而且屍斑固定成型怎麼也得一天後，說明那傢伙死了不止一天。根據他們的描述，死亡時間應該是今天上午，完全對不上。他們有必要隱瞞死亡時間嗎？完全沒必要，而且被看出來的話反而會加重嫌疑。」

    「風塵叔叔的推理小說沒白看嘛！於是為了避免引起他們的猜疑，你當時故意裝作一無所知。」

    「對，明哲保身。沒人會加害一無所知的傻子，自作聰明的人反而更危險。話說我還發現了一點，酒店冰箱裏放有保質期只有一天的糕點，而糕點的生產日期是前天。」

    「如果是你的話，什麼情況下才會買保質期只有一天的糕點？」

    「當然是打算當天吃掉的情況下。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屍體的實際死亡時間應該是前天。」

    「可以這麼推斷，那人前天就遇害了，不過他們晚些時候才發現了屍體。可是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倆討論事件時相當冷靜，描述屍體狀態時的語調更是如同在討論服裝秀上的展品。白度身為與鬼魂打交道的人群，心理素質早已強大得不近人情。有趣的是，雖然海不眠在面對屍體時非常平靜，但是往往會因為論壇上難辨真假的故事傷心落淚。風塵不止一次吐槽了這一點，而海不眠的回答是「因為那些故事被文字修飾過啊！」誠然，寫作的目的就是為了調動人的情緒，引發情感共鳴。演戲也是如此，通過表演使觀眾產生代入感，投入到預定的劇情中。他們正是中了對方的表演圈套，暫時被蒙蔽了雙眼。

    「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十有八九是那幫傢伙——黑度。」

    風塵瞥了顧典一眼，解釋道：「黑度是一幫利用鬼魂作惡的狂徒，我們超度鬼魂去陰界，他們則是誘導鬼魂留在陽界，而鬼魂留在陽界的後果就是成為惡鬼。

    我突然想到一點：那個自稱丁松的傢伙面前當時擺放的可能不是化學試劑，而是被他們捕獲利用的惡鬼，如果我們當時發覺了異常，可能就回不來了。」

    「鬼魂能被收進那么小的瓶子嗎？」顧典問道。

    海不眠笑了笑，答道：「完全可以，如果我想的話，你也能被收進小瓶子裏面。」

    「別嚇唬他了。」風塵掏出百達翡麗手錶，「看來這手錶十有八九是用來誤導我們的，沒啥用賣了吧，估計也是假貨。」

    「是啊，該吃晚飯了。」海不眠起身走進屋內，此時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