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修道人,很多時候就像是一頭牛和一條狗,一個呣呣呣,一個嚶嚶嚶,有說沒有懂,有傳沒有承。就像老掌教孫知報與龍璞峰徐琅之間,先是不屑一顧,然後鄭重其事,最後還是沒聽進去。
小我大我的獨道,終不是徐琅所求。
所以,出現兩個能溝通的修道者是很幸運的事情。因緣際會,忽然牛狗都在同一個屋檐下避雨,一個眼神接觸,就傳達了很多訊息,雖然最後還是分道揚鑣,但起碼有一個瞬間他們是能相互理解的。
有傳又有承,如毛飛人於之賀良,何其幸也。
聚眾的小娃娃們在師傅的大喝下一鬨而散,狗腦子都要被打出來的兩個人被賀良一手一隻提着,總算是分開了。
「唉喲,挺牛逼啊。修煉出靈力就是給你們這麼用的?打雪仗?玩溜溜球?」賀良逮着倆鼻青臉腫的娃娃拖行到一處高台,把其他人都招呼過來,喊道:「都來看看,來看看!這就是你們這一屆最出眾的倆人!都給我好好看看他們現在什麼模樣?!」
小娃娃最愛看熱鬧了,剛才桂如兵和蘇曼打的歡,一開始還些許有些章法,其後不知道是被打疼了還是打急了,基本上就是肉搏,打王八拳。桂如兵愛打臉,蘇曼希望扯頭髮,咬人,總之,結束的很醜陋。
倆人被高高提起,暫時在所有人面前。不過有些出人意外,相比起蘇曼的任命落落大方,身為男孩的桂如兵反而用手遮住了臉。
蘇曼吸了吸鼻子,得以的朝大夥喊道:「醜八怪門牙被我打掉了!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又是滿天的歡笑聲。
賀良嘴角抽抽,不想弄巧成拙。他只能用師傅的威嚴喝住眾人,訓斥道:「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們的?有愛親善,不要動手動腳的。現在你們倒好,兩個打架,還給我動用靈力……你們,你們笑什麼笑,同門打架你們不去拉架,還給我窮吆喝…雷雯!就是說你呢,小蘿蔔頭,你組不知道我和你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你那句罵娘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的!你!萬一方,牛高馬大的,不知道一手一個把他們按到了好好說話?」
賀良幾乎的點名般的一個個說教,被喊道名字的娃娃都只能乖乖跪坐下來,聽從訓示。
最後,滿場娃娃只有小富貴站着。
「你,你叫什麼?」賀良明知故問。
「我叫劉璋,你們也能叫我富貴。」
「俗!」
小富貴剛說完,桂如兵就大聲吼了出來。
「你閉嘴!嘴巴都漏風了,還說話!」賀良此話一次,桂如兵本來就漲紅的臉幾乎是能滴出血來,台下的娃娃們也都暗暗竊笑。
「醜八怪,崩牙仔!」蘇曼的臉腫的像個豬頭,可依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得意洋洋。
「說不聽了是吧?」賀良把倆娃娃往天上一拋,啟動指訣口中念咒,兩道碧綠的氣流就從他指尖飛出,形成籠罩把他們困住。時至風吹,一下子就被送上了天。
左手攥住兩根延伸的綠線,看着兩人越飛越遠的賀良毫不唯意。
「再吵的人,就更他們一起去天上涼快涼快。還有沒有!」賀良說道一半趕緊用延伸止住了要蹦起來的萬一方,這熊孩子太重了,別說飛天,掉下水了都撈不起來,平常法術還真不好折騰他。
不過好在這孩子雖然異常抗揍,但也十分聽話,基本不惹事。
「富貴,你上來,你說,為什麼被揍了。」小富貴白淨的臉上紫黑了兩三處,像是雪上落梅。
小富貴走入人群中,站在賀良前,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只能先行一禮,然後說道:「不知道。」
賀良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揍你,但我知道為啥你挨揍。因為他伸出來的拳頭你既接不住又躲不開。」小富貴想了一下其中的邏輯,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修道有時候也是這樣,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所以我們在修那一點道心的同時,也需要兼修靈力。」
他順道就開始說法,說起了靈力修煉對修道者的意義。凡人對修道者普遍有種偏見,認為後者必定長壽,其實不然。修道者,其實修的是心中那一點道心,有則算是進入分水境,意為與凡人別。這一點,猶如人之靈智與動物區別。
至於靈力的修煉,其實只能算是有情眾生對自己身體的一種開發,將靈力納入體內,形成循環,成為自己能用的一股力量。靈力是一種充滿可能性的能量,修煉者發現後,對其進行『編輯』就成為了種種術法,做到改變體質、延年益壽等等,這才是修道者長壽於凡人的原因。
只是,道心難修又『無用』,靈力相對易修且『萬能』。遂主流修行者逐漸從主道輔靈的心、性修逐漸轉變成主靈輔心的身、器修。甚至還有修靈不問心的『邪道』修行者。
「現在你懂了嗎?」
說道最後,小富貴也學其他人一樣跪坐在地上。思前想後,說了一句:「大概聽明白了…只是有個問題想問。」
賀良沒想到小富貴還能問出問題,大方地說道:「問吧。」
「我還是不懂他為什麼揍我。」
「……」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都流轉到他身上。
賀良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說道:「既然如此,你不妨修煉到他沒辦法揍你,甚至你能把他按住揍的時候,再好好問他,如何?畢竟…不是所有問題都能馬上有答案的。修道中,為了追尋答案而等待,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呢。」
小富貴想了想,很慎重地答道:「謝長者教。」
龍綺夢落降與賀良低語幾句,後者宣佈道:「好了,今夜以完,採風完畢,大家跟着龍師傅回弟子房歇息…富貴,你跟我來。」
說罷,小娃娃們都跟在龍綺夢背後,排好隊往弟子房走去。過程中,萬一方和左思施等人還時不時抬頭看天,想接着月光星輝的明亮找到被放逐在黑夜中的朋友。
至於賀良則牽着倆祈求走向某個亭子,小富貴緊隨其後,步向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進到亭子內,賀良對小富貴說:「你可願意入我獨安宗?」
小富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道:「我想留在家裏。」家裏有父親、母親、那些和家人一樣,對自己很溫暖的人們,如今的陪伴他的山上的冷風,漆黑的夜。
他還被胖揍了一頓。
賀良說道:「當初,我也想待在家裏。如今,我當初住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池塘。父母、兄弟都已離世,甚至子侄輩也蒼老。而我還活着,這麼的…年輕。」
他想了想該如何措辭,把殘酷的現實說出來:「他們的離開,老去,我曾經哀傷過,現在時不時想起,還是會難過。不過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我心裏的某處會暗自竊喜——自己還活着。」
這些話小富貴肯定聽不懂,無法理解,甚至覺得殘忍。不過數十年後,他終究會懂。
「這些話我沒有和那些娃娃說過,因為我看到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是以師傅的身份。他們,也已經是修道者。不過如今你尚未入門,還算凡人,我才有這一說。」賀良剛剛受過毛飛人的教誨後,對『山上』『山下』的問題有了很深的思考。
莫非,神人下降的小富貴的修道之路,要橫生波折?
「我答應了徐叔叔,玩盡興了才回家。」
「如此,明日你便跟着我去問心選物。」
一道傳音風從賀良的袖內飛入小富貴耳中,正是徐琅的一番交代。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976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