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了?」
「痴了,等你三年,一年前痴了,現在每天就這麼坐着,嘴巴里永遠只重複着三個字「為什麼」。」
「等了我三年!…他…他為什麼那麼傻?」
「他是很傻,十歲玄靈覺醒,十一歲玄者三階,十三歲被玄武門選中,十四歲玄武門接班聖子,半步控靈境,前途無量,甚至咱們整個天棄城,無不是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風雲人物,甚至皇上評他此子世間再無。」
「他很優秀,再也沒有人和他一樣了。」
「一樣什麼?一樣傻?是啊,十五歲時為你金針度穴,度你玄力,降為玄者,舍他為你,導致經脈萎縮,再無修煉可能,一夜之間跌落神壇,體驗世間炎涼。」
「是我對不起他」
「對不起?你從那一日飛黃騰達,玄靈覺醒,自此一步登天,在你輝煌之時,非但不報恩情,與他陪伴,反倒刻意疏遠,退來婚約,你現在卻想起來說對不起?」
「這三年,他體驗人間百態,受盡冷嘲熱諷,可每每想起你時,卻又眉開眼笑,即使你刻意的疏遠,卻還對你抱有希望,因為他覺得你有難言之隱,為了不耽誤你在玄武門修煉,怕你分心,書信早已堆積如山,可是……就是不忍心寄過去。」
「直到一年前……當他看到那一紙婚約,徹底心如死灰!」
……
院落外,淡薄的月光揮灑而下,灑落在那道纖瘦的身體上,他衣衫襤褸,長發凌亂,臉上的胡茬如叢林般茂密,黝黑的雙眸空洞黯然,那病態的雙臉上,永遠都充滿着絕望。
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是馬上趕赴刑場的死囚犯一般,孤寂,茫然。
他手上沒有動作,身體也是一動不動,就那麼痴痴的注視着前方,嘴中永遠只重複着那三個字。
三年的苦等,那份遲遲不見的曙光從未到來,而盼來的,卻是那令人感到絕望的一紙文書,也是在那一刻,心死魂滅!
天,仿佛塌了,沒有曙光,沒有未來,只有那無盡的混沌與黑暗,對於常人而言那短短的三年,卻是令慕遙歷經着旁人無法想像的痛苦與摧殘,度日如年。
曾幾何時…天賦異稟的神童,艷羨無數人的天才,如今卻是淪落成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
昔日的一切不復存在,他為了那個女人,幾乎放棄了一切,而這個女人,卻是……無情的拋棄了他,面對這種雙重打擊,痛苦可想而知。
……
靜謐的竹屋中,兩道靚麗的倩影亭亭玉立,猶如璀璨的星辰,點亮那昏暗的光線。
兩女各有千秋,一個冷若冰霜,典雅高貴,一個溫柔可人,嬌羞嫻靜,雖氣質截然不同,卻無不都傾國傾城,猶若天仙一般。
柳梅兒望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美眸充斥着歉意與複雜,三年前,若不是這個男人,可能自己又將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可能即便是今時今日,體內的玄靈仍然無法覺醒,而家族仍在不惜重金,苦苦尋求那能夠診治的藥者,最後,耽誤了修煉的大好時光,然後無奈加入豪門,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但慕遙的出現,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憑着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針度穴,她的玄靈才得以覺醒,從此一飛沖天,在十六歲時,便加入了從小夢寐以求的玄武門。
自此,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無數的光環籠罩於一身,令她聲名鵲起,蕭條的柳家更是雞犬升天,親朋好友紛來沓至。
結識的朋友不再是平凡的官宦之後,而是那各種豪門的貴族子弟,這些人哪怕隨便一人,都足以輕而易舉的橫掃整個天棄城。
只有站在更高的山峰時,才能俯瞰到普通人無法欣賞到的美景,也才會發覺,那時的美好,不過是對於井底之蛙而言的假象。
也是在當回頭想起慕遙時……一番衡量之下,她的心,動搖了!
無數的光環籠罩與一身,得天獨厚,以她如今的成就,即便是翻越到更高的山峰,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日後的夫君,也定是人中龍鳳,豪門世家,而不是……
而不是一個無法修煉的……「廢人」
……
「對不起!」思索了許久,縱是有着千言萬語,也只是心虛的道出那慕遙久違的三個字。柳梅兒黛眉微蹙,若有所思,她望着慕遙落寞的背影,美眸糾結,複雜。
但這種糾結的情緒也僅僅只是眨眼即逝,下一刻,竟是充斥着令人十分費解的堅定。
那種堅定,就好像做好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而一旦做出了這個決定,也就意味着在也無法回頭!
……
慕晴玉手拖着香腮,看着慕遙的眼神極為柔弱,她眼眶微紅,似是下一刻便梨花帶雨,不過隨後趕忙調整好情緒,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你喜歡她?」柳梅兒好奇的問道,同樣是女人,顯然對慕晴看着慕遙的那種眼神極為的敏感。
「是又怎樣。」慕晴冷笑一聲,美眸望着柳梅兒時,瀰漫着一股強烈的殺意,惡狠狠的道:「他怎麼就沒有想到,認識你這麼個白眼狼。」
對於慕晴那種殺意凜然的眼神,柳梅兒不以為然,真要是動手,憑柳梅兒如今的境界,一招斃命對方也只是輕易之事,但顯然,她還沒有和慕晴鬧到那種地步。
柳梅兒搖了搖頭,不在去理會在她看起來極為幼稚的慕晴,緩緩的道:「我今天來慕家,不是和誰動手的,你也知道,對於慕遙,我心中總有虧欠沒有瞭然,今日前來僅僅只是為了償還昔日恩情,不過,你要嫁給我的弟弟。」
「嫁給你弟弟?」慕晴一陣冷笑,冰清玉潔的俏臉上浮現幾乎從未有過的猙獰。
「這就是你對於虧欠的彌補?你怎麼對得起慕遙!」
「這不用你操心,你可能不明白,眼下慕家的處境。」
「蛇蠍女人!慕遙喜歡你,真是畢生的錯誤」慕晴說完,體內玄氣驟然聚於手掌,一聲輕喝,就朝着柳梅兒的胸口轟了過去,不過還沒等接近柳梅兒,就只感覺自己被無形的繩索活生生捆了起來,竟然是動彈不得。
柳梅兒不屑的冷聲一笑:「憑你還想和我動手?」話音落下,一縷淡黃色的光斑聚於手掌,伴隨着快速的旋轉,同樣是朝着慕晴的胸口轟了過去,而唯一不同的是,柳梅兒的攻擊竟是脫離而出。
「控靈境!」慕晴驚呼,黛眉微蹙,也是不敢怠慢,趕忙動用玄氣,幻化出一件淡薄的白色甲冑。
「撲哧……」喉嚨一甜,一口殷紅噴涌而出,胸前的劇痛令慕晴的臉色驟然間慘白了起來,顯然,她對於控靈境已然高估,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那種力量,仍是遠超自己所能理解的範疇。
柳梅兒滿意的微微一笑,隱隱間,眼神之中帶着一絲傲然。
這!就是強者與弱者之間的差距。
「只是給你一點教訓,怎麼樣,現在能心平氣和的說話了嗎?」柳梅兒微微一笑,美眸中透着濃濃的憐惜,放佛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親妹妹一般,慕晴望着這種眼神,恨意十足,卻又無可奈何。
「哼,要我嫁給那個登徒浪子,你殺了我吧。」慕晴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寧願死,也不想嫁給那個令她做夢都作嘔的混蛋。
「殺你?不,慕晴,是你先動的手,我不過是給你點教訓而已,這樣,你先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完,到時候,你想死我都不攔着你。」
「哼。」慕晴冷哼一聲,也在沒說些什麼,望着近乎默認的慕晴,柳梅兒微微一笑,先是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然後開口道:「雖然慕遙已經再無修煉可能……可是,整個天棄城,包括帝都…都對於慕遙三年前如何救了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與其說是對他感興趣,不如說是對他的技藝感興趣,所以……」
「所以現在盯上你慕家的人有很多,當然,因為對於慕遙的虧欠,我雖然也對這個感興趣,不過,我尚且並不是那般冷血,在加上慕遙已經癲痴,所以,我想保護你慕家。」
「但你知道,我保護你慕家,不能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就需要一個紐帶,一種說辭,只有把你嫁給我弟弟,你我成為親家,我才能名正言順的保護你慕家,你想想,你慕家控靈境強者貌似只有慕洪一人吧?可盯上你慕家的卻是無數雙眼睛,雙拳難敵四手啊,萬一……慕遙在出了什麼事,被人劫走,讀取神識,痴呆可能有救,但若是讀取神識之後……」
「夠了!,別說了……」
似是奸計得逞了一般,望着慕晴霧氣朦朧的美眸,柳梅兒的內心不由上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快意,繼續雪上加霜。
「退一步而言,即便是真的傻了,可好歹人還在,可若是沒有強大的勢力庇護,劫走他的人氣急敗壞……把他咔,嘶!」柳梅兒說完,玉手放到脖頸前,做出一個咔嚓的姿勢,這讓一旁的慕晴,一下子花容失色,心有餘悸起來!
顯然,對於柳梅兒所說,慕晴不置可否!
「我…我嫁。」微微哽咽,慕晴眼眶一紅,梨花帶雨,在面對柳梅兒的這種威脅之下,她身軀不停的顫抖,聲音雖小,卻是充滿了極度的憤怒,從小到大,她從未像今日這般感到過絕望!
絕望自己的弱小,絕望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表哥!她恨,恨不得將柳梅兒千刀萬剮,可是……
況且,柳梅兒的弦外之意也告訴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望着慕晴的眼神從憤怒緩緩轉變為堅定,柳梅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異樣的情緒,顯然不是對於慕晴突然心軟,而是一種莫名的嫉妒和失落,這種異樣的情緒讓柳梅兒覺得可笑,不過當看到慕遙仍然痴痴的念着那三個字時,心中的那絲失落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砰砰……
柳梅兒隔空朝着慕晴身上的幾個穴位一點,下一刻,慕晴只覺得那層枷鎖不復存在,只見柳梅兒幾個凌空,倩影消失不見。
「明日,我便會趕回帝都,七日之後,柳家自會上門提親,不為你,就算為了慕遙,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柳梅兒的聲音從空中四面八方飄來,甚是詭異,慕晴循聲望去,已然不見蹤影。
「沒想到…短短三年,她竟然成長到了這種地步,嗚嗚嗚,都怪我,怪我太弱小,沒能保護好表哥。」
……
寒風刺骨,曼妙的倩影半蹲在地上,也不顧弄髒那精緻的絲邊藍裙,此刻,抱頭痛哭,聲音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不甘,憤怒,絕望。
她發誓!若有一天,定將柳梅兒五馬分屍!
……
皎潔的月光揮灑而下,遠處,那披頭散髮的少年仍然不覺疲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
咔……
聲音戛然而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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