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一干側室和妾室,谷沃賀不禁冷哼:「她們還以為我跟谷杭姐姐一般好性子呢!」
他阿瑪和琳,足足有十幾房姨娘,她自小看着額娘如何平衡和壓制姬妾,從小不知看了多少好戲。如今修理一個烏梁罕氏,自然是手到擒來。
入了夜。
綿愨想着新婚頭三日,都要宿在嫡福晉房中,便擱下手頭的事物,便往後院正院兒而去。——這個院子四年都不曾住人了,曾經這裏是谷杭的住處……
想到谷杭,綿愨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他瞧着正院燈火正明,便邁步入內。
一進堂中,便瞧着西暖閣的羅漢榻上,正盤腿坐着一個身穿豆綠中衣中褲的小丫頭,小小的身子、纖細的腰身,腿上還隔着一個碩大的填漆螺鈿攢盒——所謂攢盒就是一種分成許多格的盒子,有七格、九格不等,谷沃賀腿上的這個大攢盒,就是九格式樣的,中間一個圓格,四面圍繞八個分格,每一個格子裏放着一種糖果點心,各色玲瓏,谷沃賀正捻了一枚水晶軟糖,正要吃,見慧親王駕臨,連忙把攢盒擱在一旁的炕幾,飛快下榻,屈膝請安,「王爺怎麼也不叫人通稟一聲,害得我好生失禮。」
綿愨笑了笑,「大晚上的,還吃這麼多糖,不怕壞了牙齒嗎?」
谷沃賀笑嘻嘻道:「您放心吧,我睡前會刷牙的。」
綿愨看着那大攢盒中的各色糖果甜點心,光軟糖就有四種:蘋果軟糖、菠蘿軟糖、水晶軟糖和雙色軟糖,俱是剔透盈香,除此之外,還有四種蜜餞:蜜餞海棠、蜜餞櫻桃、蜜餞銀杏和蜜餞金棗,而最中間大圓格里則放滿了五香杏仁。
糖果和蜜餞都依稀用了些,唯獨只有中間大五香杏仁,似乎沒怎麼動過。
「這五香杏仁做得不好吃嗎?」綿愨問。
谷沃賀笑着道:「我嘗過了,味道還不錯,只是我不喜歡吃杏仁。」
「哦?既然不喜歡,何必裝在攢盒中?」綿愨有些好奇。
谷沃賀正色道:「今天去園子請安,那顆薄荷糖,您沒吃,我便想着您應該是不喜歡吃甜食。所以叫人準備攢盒的時候,便備了這個五香杏仁,也不曉得您喜不喜歡。」
綿愨一愣,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如此細心。這份細緻入微,倒是像極了谷杭。
綿愨沒有多言,只捏了一枚五香杏仁送到了嘴裏,五香入味,微微帶咸,可謂是咸香可口。
谷沃賀欣然一笑,繼續開心地吃起自己最愛的糖果和蜜餞了。
一個喜甜口、一個不喜咸口,卻能在一個盒子裏各得其所。
一口氣吃了十幾顆杏仁,吃得口都有些發乾了,綿愨端起茶盞,一口口飲盡了,才再度開口:「爺聽說,你罰了烏梁罕氏。」
谷沃賀忙停住嘴巴,她坐端正了,正色道:「王爺,我才剛進門,可說是新官上任,需要立威!」
綿愨:……你倒是真坦誠。
其實後院裏發生的事,他豈會不曉得內情?何況烏梁罕氏的性子的確不夠柔順,言語衝撞,所以才被懲罰禁足抄寫女則女訓。
綿愨忍不住「噗嗤」笑了,「你可是好生發了一通雌威呢。」
谷沃賀又道:「王爺,我不可能像谷杭姐姐那樣賢惠大度,別人若是在我跟前囂張,我是一定要還以顏色的!」
提到谷杭,綿愨臉上的笑容瞬間斂盡,「爺也沒指望你如谷杭一般賢德。」
谷沃賀嬌嗔了一聲,「谷杭姐姐就是太賢惠了!那位輝發那拉側福晉才會登鼻子上臉,生生害了姐姐性命!」
綿愨一怔,是谷杭太賢惠,才養大了輝發那拉氏的野心嗎?
谷沃賀挺起胸膛道:「所以,我不會重蹈谷杭姐姐的覆轍!您這些側福晉、侍妾,她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盤算,若是誰敢盤算到我頭上,我絕不輕饒!介時,希望王爺能夠秉公持正,不要因寵偏袒!」
明明是小丫頭,卻說着這般義正詞嚴的話,綿愨再度笑了,「行,爺會秉公處置。要不然,你豈非要進宮找皇額娘告狀了?」
谷沃賀笑了,「您放心,我不會輕易去叨擾皇額娘的。」
綿愨笑着揉了揉谷沃賀的小腦袋,「好了,去刷牙吧。」
谷沃賀忙推開蹂躪自己的腦袋的那隻大手,「王爺,我還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
「還有什麼事?」
谷沃賀理了理被揉亂的鬢髮,正色道:「您不打算把鵷雛接回來嗎?」
綿愨微微一愣,道:「雛兒一直養在皇額娘膝下……也沒什麼不好。」
谷沃賀板着可愛的小臉道:「當初谷杭姐姐突然離世,鵷雛無人照顧,若留在府中,說不準還會受了欺負,將她送去皇額娘膝下撫養,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現在不同了!」
綿愨笑着打量着谷沃賀:「有什麼不同?」
谷沃賀挺了挺平坦的小胸膛:「現在有我在,我會照顧鵷雛,保護她不受人欺負的!」
這話她說得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生生惹得綿愨發笑,「你這份心意很好,不過你剛進門,一切都還不熟悉,鵷雛還是過兩年再接回來吧。」
聽了這話,谷沃賀笑了:「那好,咱們說定了!兩年後,我也成年了,到時候咱們就去皇額娘那兒,把鵷雛接回來。」
綿愨:……他不過是敷衍,沒想到這小丫卻當真了。綿愨暗暗一忖,也罷,若這小丫頭這能當得起慧親王府的家,把鵷雛接回來也未為不可,畢竟總不能把鵷雛養在宮裏養到出嫁吧?
「王爺,我可以時常進宮看望鵷雛嗎?」谷沃賀眨着明燦的大眼睛,分外可人。
綿愨笑容和煦:「當然可以,你是她的姨母,如今又是她的繼母,合該多親近一二。」
「鵷雛喜歡吃軟糖嗎?」谷沃賀眼珠子亮晶晶的,「我的陪嫁沈嬤嬤最會做軟糖了,她做的軟糖,比起宮裏,只怕也不會遜色。」
綿愨一愣,雛兒喜歡吃糖嗎?他還真不知道……
「大概吧……」綿愨尷尬地道。
谷沃賀露出不滿之色,旋即她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額娘說,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鵷雛的口味,還是我親自去問吧。」
綿愨無語,這個小丫頭,居然還敢嫌棄本王粗心大意?爺娶的這個小福晉啊,跟谷杭的性子,真是大相徑庭。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3s 3.990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