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范無救、甄帥,三個人裹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人肉球」,在半空中飛快旋轉,連那兇悍的雷電之光,都奈何它不得。
連崔判官都被迷惑了,以為這是黑白無常的傑作,目的是保護甄帥。
在這圓球之內,黑白無常的肉身,正被那一個個黑漆馬虎的小人頭,貪婪地啃噬着,就着那香上淡而不斷的煙氣;而他們兩個卻是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那被明顯遏制住了的法力,也都在隨着肉身的損傷,一點一點的流失。
當!
一記渾厚、深沉的鐘聲傳來,竟是來自被甄帥拍了數日的巨鍾!
圓真和圓華的經,念不下去了。臨時拼湊起來的遮雨棚,那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瞬間崩塌,將他們兩個壓了個嚴嚴實實。
馬後炮則是驚喜交加,能把那鍾弄出聲音來的,必非凡人,但不知是敵是友。
空中的「人肉球」,聞聲也是一滯,竟然不再旋轉;一個個黑色小人頭,則紛紛吐出了嘴裏的肉,爭先恐後地回到了甄帥的左手上。
雷電全部消失,大洞重新填上,一隻黑乎乎的大手,從雲中探出,向已在加速下墜的「人肉球」,快速抓了過去。
梆!
一個更大的東西,飛了過去,撞在那黑色巨手上,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待得看清那是什麼物件,馬後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正是那口巨鍾麼,居然被人直接拋上了天去,新來的那傢伙,力氣得有多大啊!還好,從目前的表現看,來者是友非敵,總還不是一件壞事。
黑色巨手悻悻然向後一縮,巨鍾則悠然落下,順勢將「人肉球」罩在裏面。
咣當一聲,巨鍾狠狠砸在地上,一股強大的震盪波傳了出去,將方圓十餘里的豆腐渣工程,全都變成了殘磚碎瓦爛石頭。
黑雲再次變幻,無數隻黑色巨手,破雲而出,呼嘯着沖向地面,想去搬那巨鍾。
嗷……嗚!
一聲長嘯過後,一個小黑點出現在巨鐘的頂部。
黑色巨手,同時剎車,竟是不敢再前進半分。
阿……切!
馬後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夜空裏,顯得格外響亮。
黑雲卻因此受到驚嚇,連聲招呼都沒打,就一溜煙地跑掉了,重現了今夜的月朗星稀。
小黑點順着巨鐘的外壁,滑了下來,衝到馬後炮的面前,上下打量這個破壞氣氛的傢伙,卻不說話。
馬後炮也說不出話來。來者竟是個瘦骨伶仃的小懶猴,看起來還沒有那趙家兄弟的手掌大。很難想像,就是這個小東西,嚇走了連甄爺他們都無可奈何的黑雲怪。
小懶猴睡眼惺忪,大概是發現了馬後炮戰鬥值一般、沒啥可看的,便不再理他,晃晃悠悠地爬到巨鍾前,單手一掀,便將那巨鍾扔回了它原來停放的地方。
馬後炮揉了揉眼睛,這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機器猴吧?就它那小身板,渾身上下都找不出幾兩肉,卻視起碼有幾十噸重的大鐘為手中玩物,還有沒有天理了。
恰在此時,小懶猴把腦袋轉了過來,看向馬後炮這邊。
不會吧,我這放在心裏的話,它也能聽見?馬後炮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以後這隨便揣測別人的毛病,可是要改改了,還真有能聽心聲的。
小懶猴向馬後炮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馬後炮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頭皮一陣陣發麻,想跑又不敢,只好兩腿打着哆嗦,戰戰兢兢地蹭了過去。
小懶猴沒有對他動手的跡象,而是指了指仍裹在一起的甄帥三人,示意馬後炮過去,將他們分開、放躺。
向來機智的馬後炮,卻因為受驚過度而大腦短路,好半天才明白過來。
要是放在平時,馬後炮一定會腹誹:這麼簡單地活兒,你自己干不就成了麼?幹嘛要抓我來做苦力。可是,今天他不敢,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地位,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沒有了外力脅迫,黑白無常又失去了大半法力,分開這三人倒也不是難事,只不過,那謝必安和范無救,又是被劈又是被啃的,東焦一片,西爛一塊的;還被迫放大變了形,這分開後的形象就不那麼好讓人接受,連見慣了血腥場面的馬後炮都忍不住吐了好幾回,搞得到處都是混着茶酸的醬油味。
差事辦完,小懶猴又拍了拍馬後炮,示意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然後指了指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謝必安和范無救。
馬後炮以為小懶猴是不忍心見他們衣不遮體,心中也有些感動,便快速脫下外衣,準備優先去給范無救穿上。
這次他卻會錯了意,還把那小懶猴惹的惱了,左爪只是輕輕往上一抬,都沒碰到他的身上,這個馬後炮便快速翻滾着向斜上方飛去,一直爬到七八米高,才又反向打了個旋,翻着跟頭落回到地上。
雖然沒有摔疼,馬後炮卻也是一時站不起來,滿眼都是閃着金光的小星星。這麼突然的高速旋轉,他早已暈頭轉向,若不是因為剛才已經吐了乾淨,恐怕還要多受點罪。
「你這個人,咋就這麼笨呢?」一聲嘆息傳來,卻是發自范無救。畢竟傷的只是肉身,沒有了那些小人頭的糾纏,黑白無常很快恢復了神志,只不過因為元氣大傷,肉身又損毀嚴重,暫時還無法行動。
「你們……還活着?」馬後炮的聲音打着顫,他有些無法接受,這本該只在卡通片裏出現的不死情節。
「廢話,這點小傷算個球啊,休息幾天就好了」,謝必安長出一口氣,接下話茬:「那位……朋友,是想讓你用衣服,將把我們身上,還有這附近……有血的地方全都蓋住。」
好麼,這懶猴不但力氣驚人,還是個有輕度潔癖的傢伙,難怪它不願意自己動手做這些雜事。
馬後炮雖然不太清楚,這兩個剛剛還神志不清,而且一直躺在地上的傢伙,是怎麼理解那懶猴的意思的,卻對他們說出來的話,有一種近乎崇拜的信任。
一件襯衫、一身西服,都是上萬元的高檔貨,穿到馬後炮身上還沒有幾天,便成了爛布條、破布塊。幸好,這兩天,馬後炮已經花錢花得麻木了,還就還不算太心疼。
終於忙完了,馬後炮這才意識到,和他關係最大的那個人,甄帥,好像一直沒有發出什麼動靜。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
馬後炮剛把頭轉過去,就見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直接撲向地上的甄帥。
正是那神奇的懶猴,卻是一臉的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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