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林妹妹的婚後甜寵日常 48.第四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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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林妹妹的婚後甜寵日常

    此為防盜章  新帝勃然大怒, 着革去循郡王議政大臣、吏部尚書職, 誠郡王削爵圈禁, 牽扯其中的十數名官員均革降、停俸、調用。

    到此還不算完, 皇帝的旨意尚未發出,上皇以『宗人府查辦草率, 兩者並無結黨之實』為由拒用印璽, 理應赦免誠循二王, 當即釋放歸府。

    永慶帝執意不肯, 仍將二人羈押於宗人府, 案件再度擱置。

    一時間, 兩帝失和的傳言喧囂塵上,種種跡象又完全坐實,整個朝堂如墮寒冬,文武百官終日惶惶。

    相形之下, 一路與黛玉遊山玩水的水瀾,簡直悠哉到了極點。

    兩人那日棄舟登岸,王府長史並秋晚等人即忙恭迎,另在小巧秀雅的寒碧堂治了一桌酒席接風。

    寒碧堂四面濃蔭, 樹樹參天,後沿一帶池水分流,細細潺潺。

    乍一望去,樓台映水, 風吹池皺, 透出一股子沁人的清涼, 尤其在夏日裏,更使人神情精爽。

    打水瀾上次從賈府回來以後,將裝書的箱籠和那一籠鸚鵡都搬到寒碧堂,還特地命工匠左右各安一面湘簾,陰陰翠潤,與瀟湘館別無二致,因此黛玉十分喜歡這兒。

    少時擺上酒肴,桌上放置四個六寸多高的小玻璃瓶子,其中三個裏面裝着胭脂一般的汁子,只有一瓶是碧瑩瑩的,看着澄澈透明,黛玉知道這應該都是西洋葡萄酒。

    水瀾讓人拿兩隻玻璃高腳杯,遞與黛玉一隻,笑道:「現在的天兒白日酷熱,偏晚上風涼。這些是我從前閒時親手所釀,夫人可否賞光?」

    黛玉笑而不答,將其中一瓶倒入水晶的分酒器皿,拿起鏤空銀勺輕輕的攪拌酒液,濃烈的香氣瞬間四溢,聞之醺然欲醉。

    執壺斟滿了兩杯,黛玉淺啜了一口,入喉的醇厚又綿長,便抿着嘴兒笑了:「王爺天資聰穎,釀的一手好酒,比一般的洋葡萄酒更香郁。」

    水瀾的酒量極好,一杯接連一杯飲盡,眉眼間的笑意逐漸漫開:「這酒冷而不寒,味長清爽,素有活血駐顏的功效。夫人每日裏喝一小鍾,胸口就不會一直發疼。」

    黛玉呆了一呆,只覺得他和平常不同,笑容里蘊着散漫不羈,聲音柔靡而氤氳,眼波水一樣的流轉,猶如明珠玉潤。

    直到發現水瀾笑看她,忙低頭假裝吃了一口酒,揭過剛才的愣神,違心的誇讚:「怪這酒太好,喝着人暈陶陶的。」

    水瀾知趣的沒說話,不過替她挑了一筷子菜,耐心低哄:「別光顧着喝酒,這道是春曉的拿手菜文火燉醬肘。這肘子要燉上七八個時辰,色濃味厚,肥而不膩。」

    黛玉嘗了一嘗,果然酥爛軟糯,甜鹹適口。水瀾再給她換了半杯白葡萄酒,喝了幾口越發有滋味,比紅葡萄的更得己意。

    服侍的人盡數退下,二人對酌隨意的閒聊,水瀾時而談起朝堂的只言片辭,黛玉也說些閨閣的舊事,氣氛輕鬆而愉悅。

    黛玉甚至第一次娓娓說個不休,水瀾靜靜的看她,神色溫存。

    「……咱們就這麼起了個海棠詩社,姐妹們個個才華橫溢,取的別號也雅致。大嫂子自命稻香老農,薛姑娘是蘅蕪君,還有一個史大姑娘稱枕霞舊友。那三妹妹的號是蕉下客,我還拿她取笑了一番。」

    黛玉故意沒提自己的雅號,他既知道瀟湘館,一猜便中。

    美人薄醉而酡顏,嬌柔仿若一池春水,說到興頭時眸光透亮,滿園的芳菲都頓時都黯了顏色。

    水瀾忽然不知道,究竟是酒醉了人,還是人自醉了。

    因貪看她的活潑嬌媚,水瀾不露聲色的在她杯中添了些許的酒,故作隨意的問:「可是莊子『蕉葉覆鹿』的典故?」

    黛玉一聽,喜的不覺多抿了兩口酒,笑聲輕悅婉轉:「難怪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原當是酒鬼的託詞,遇上王爺才信呢。」

    水瀾斜她一眼,嘴角始終噙着一抹深長的笑:「既叫海棠社,所詠之題莫非是海棠?儘管是閨閣戲作,這兒左右沒有外人,夫人也讓我同沐這風雅之氣。」

    黛玉推託了一陣,水瀾卻不停幫着作興,才將眾姐妹當日之作細細說了,只隱去了各自的名號。

    黛玉一面說,一面往水瀾臉上瞅幾眼,見他凝神聽得認真,在蕉蘅怡瀟稿都念完後,便問:「王爺以為這四首如何?」

    水瀾沉吟片刻,逐一點評道:「第一首有幾分灑脫,不過落了俗,第三首是壓尾不必多說。至於其他兩首——」

    黛玉目不轉睛的盯住他,酒氣甚至激紅了玉脂般的面孔,仿佛一直在期待這個評判。

    水瀾瞧過來無聲的笑了笑:「自然當推最後一首。前四句已經妙絕,道盡白海棠的風流別致,其餘三首均不可與之媲美。」

    黛玉按下心頭的雀躍,又追問:「王爺不覺得第二首更有身份?」

    水瀾覷着眼打量她的神情,不緊不慢的說:「美則美矣,了則未了。海棠花嬌麗纖弱,偏端出牡丹的雍容莊重來,未免有東施效顰的嫌疑。」

    黛玉見說,禁不住雙眼彎彎,俏顏上梨渦若隱若現:「我這首詩斷沒有白做了,能得王爺如此推崇,實在三生有幸。」

    &來是夫人的妙作,難怪難怪。」水瀾笑得十分含蓄。

    其實單憑文風的清麗纖巧,水瀾就一眼識別那首是黛玉之作。不過這當夫君的,可不就要變着法兒讓夫人高興?

    水瀾今日心情分外好,觀天上清風朗月,身旁美酒佳人,遂鼓起興取出一支仙鶴骨笛來,怡然自得的吹出一曲姑蘇行。

    黛玉一閉上眼,江南小橋流水、煙波浩渺的景象仿佛正浮在面前,曲笛音色柔潤,韻味悠長,絲絲縈繞入耳,心神俱醉。

    此曲終了,黛玉只覺久久不能回神,一心興頭讓人擺上筆墨紙硯,心內早已和成,提筆一揮而就,擲與桌上。


    水瀾從頭看道,居然是三首短小精煉的絕句,雖未帶一閨閣字樣,語言新巧奇雅,不覺口角噙香,看一首贊一句。

    讀罷猶未盡興,也提筆在紙上寫了一首。黛玉忙湊過來看,果見和閨閣女兒別是不同,辭藻練達,意思深遠。

    正喝彩時,水瀾四顧一望,往頭上提「寒碧四絕」幾字,喜的黛玉拍手叫道:「極是了!再無更適合之題!」

    水瀾聽了,笑着仰脖飲盡完一杯,唇色艷紅,襟口微軒,薄醉的姿態帶着五分的慵懶和瀟灑,輕易就能攫住旁人的視線。

    見狀,黛玉的眼睫有些不自然的垂落,遮住了偷看他的視線。

    永慶帝心底一跌,隨即俯首回答:「兒臣不敢,父皇教誨必當謹記於心。」

    座上的人神色微動,雙目凝結一絲無形的壓迫,不冷不熱的說:「肅親王與忠順不用多說,劉仲勛與黃庭都是孤一手提拔起來的老臣,可保忠心無虞。」頓了一下,語中透出濃濃的倦怠:「你現在或許心中不忿,時日長了自然懂得好處。」

    永慶帝始終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恭聲應道:「父皇思慮得極是。兒臣資質愚鈍,假設沒有父皇的栽培把持,斷無今日之成立。」

    眉宇略舒,上皇的面容緩和稍許,現出了兩分滿意之色:「皇帝若能領會,也不枉費孤的一片苦心。」

    永慶帝走出殿門時,面色從未有過的難看,而此刻的大明宮正籠罩在夕陽金輝下,飛檐琉瓦染上霞光絢麗,仿佛滲血一般的殷紅。

    看左右來往無人,年長的貼身內監察言觀色,知機的回稟:「陛下稍安勿躁,廉王爺已在明德殿等候。」

    永慶帝聽了,立時神清氣爽,三步兩步就趕到明德殿去了。瞧水瀾果然坐着飲茶,胸中壘塊似平息了大半,忙迎上來笑道:「見到皇叔,簡直如蒙大赦。」

    水瀾同時欠身行禮,俊美的臉龐上徐徐蘊起了笑意:「陛下是剛從德康宮過來?」

    永慶帝向內監遞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的將內室的門一掩,他極力的壓低聲音說:「廢總理處,改立四輔政大臣。」

    水瀾半天沒言語,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在紫檀小几上,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整個屋子裏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永慶帝一直看着他,隔了一會才聽說:「四臣輔政未必不可,但陛下不如直承上皇,再加兩個人。」

    說着,只見蘸了茶水的指尖在光可鑑人的枱面上,寫了兩個出人意表的字,一個是東,一個是西。

    永慶帝抬起頭,炯炯的盯着他,眼中滿是迷惑不解:「這兩人,上皇怎麼會肯?」

    水瀾微微一笑,又書寫了兩個字,再問:「如果是這兩個呢?」

    永光帝細細思之,眼光一點點亮了起來,頷首不絕:「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皇叔好謀略。」思了片刻,指着那個孟字,問道:「不過為何要加這人?」

    水瀾突然眨了眨眼睛,含着一縷神秘的笑:「陛下即位業已兩年,中宮如今還無主吧?坤寧宮也該迎接新的主子了。」

    永光帝見說這話,猛地將手一拍,喜之不盡道:「是了。他好賣弄才幹,平日裏正眼饞沒機會沾手,即使上皇猶豫,自有人替咱們四處去活動。」

    天色將晚,永慶帝苦留他用過膳再去,水瀾笑回:「你我還是多避忌着,對陛下只有好處。何況臣答應了回家吃飯,遲了恐夫人怪罪。」

    永慶帝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調侃道:「侄兒都忘了,皇叔家有嬌妻,不留神惹得雌威大發,怕皇叔今夜要孤枕難眠。」

    水瀾笑着也不反駁,於是一徑告辭,永慶帝送至殿門前,眼看着人走遠了方回來。

    坐馬車出朱雀門,行走了半日,將到廉王府門首前,水瀾忽然吩咐把車停到後院,摒退了所有隨從,向虛空笑了笑:「好漢跟了一路,不妨現身一見?」

    一語未了,似有風掠過灌木叢的聲響,院門邊已經出現一個人影。

    水瀾抬眼望過去,這次的面目全然更換了一張,唯有眼睛依舊明亮,愕然之下不由一哂:「姑蘇一別已有月余,李兄還能記掛在下,實在榮幸之至。」

    那人瞅着他許久,乾澀的嘴唇才動了一動:「我打聽過,你是廉王。」

    傍晚的風捲起衣袂蹁躚,還帶着一絲酷暑的燥熱,水瀾仿佛早就預料到,點頭笑道:「不才正是水瀾。敢問李公子名諱是?」

    那人半垂下眼睫,臉上說不出的諷刺:「我這種人,還哪配得上姓李。」

    水瀾恍然不聞,平靜的接過話茬:「李兄何必苛己甚嚴?人生在世不稱意者,十有。不如進府稍坐,咱們一邊喝茶一邊聊。」

    許是面前的男子風儀着實不俗,言談又太過溫潤,他踟躇半晌,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水榭臨池,竹簾半卷,小廝捧來黃梨菊花紋的茶盤,上面擺上一對楞口粉彩的小茶盅,水瀾遞過去一杯,便問:「李兄從姑蘇風塵僕僕到京城,難道是特意來找小王的?」

    &爺客氣了,鄙人李歸,字殊同。」李歸接過茶卻沒喝,盯着升起的裊裊霧氣出神,口齒有些慢拙:「榮威將軍乃鄙人的祖父。誤軍韃靼國一事後,除祖父和父親被斬首,咱們全家發配至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但絕大多數都死了半道上。」

    說到這裏,李歸緊緊的咬住了牙,聽着像是哽咽:「有被活活鞭撻而死的,有的瘟疫病死的,也有女眷不堪受辱自盡的。」

    水瀾沒言語,只得喟嘆一聲。寧古塔常年冰封,在遼東極北去京七、八千里,流放者往往下場悽慘,甚至當地人分而食之,十分駭人可怖。

    李歸喝了口茶,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我趁夜殺了看守人,和兩個叔伯兄弟護着母親逃出來,被朝廷通緝追捕。兩位兄弟都被抓了,為免追捕,跟着江湖人學了這一手易容之術,又帶母親逃往姑蘇。或許餐風露宿太久,老母染上了咯血病,那日我實在沒法子了,就想劫兩個為富不仁的鹽商換些湯藥,差點失手被擒,幸好遇上王爺。」

    說着竟伏下身欲叩拜,水瀾趕忙攔住了他,口內輕淡的責備:「男兒膝下有黃金,萬不可如此!與小王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倒是李兄,以後有何打算,畢竟還要帶着令慈。」

    李歸的眼神又恢復了木訥,呆着臉回答:「那日雖有王爺援手,母親仍沒能挺過去。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所,王爺這一問真把我問住了。」

    水瀾想了想,沉聲道:「李兄節哀。不過你既有改頭換面的本領,可曾想過入伍建功立業,有朝一日或能重奪昔時光耀?」

    神色不經意的動了動,但李歸始終沒吭聲。

    黛玉自然答應着,將這些話都擱在心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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