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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
翌日高涼去賣菜, 這次她做的量少了點, 儘量做一些對方沒有的菜, 如五香豆乾、五香花生米、涼拌粉皮,當然最受歡迎的海帶絲和海帶結不能少了。高涼還是沒降價,一是她的成本比較高, 二是她還不打算認輸, 她覺得自己的手藝就值這個價。
那個賣涼菜的大嬸又來了,份量比昨天要足得多,估計是嘗到了甜頭,畢竟高涼早就把市場打開了, 她現在只要靠價格優勢就可以吸引到不少顧客。
高涼今天開出的第一單生意是昨天在那邊買了涼菜的老顧客:「我兒子說我昨天在那邊買的涼拌菜味道不好, 難吃,還是你家的味道好,雖然貴了點, 還是一分錢一分貨。給我稱半斤花生米, 其他的一起來半斤, 花生米單獨裝,孩子他爸愛用花生米下酒。」
高涼微笑着說:「好,阿姨您等一下啊。」事實證明, 確實是有人識貨的。
大概是因為賣的菜色不太重合,也可能因為對方的菜做得確實不太好吃,今天高涼的生意好了很多, 很多昨天去那家買了涼菜的老顧客又回來買了。因為量少, 八點剛過, 高涼的菜就賣完了,她賣完之後特意去對方的攤位看了一眼,還剩了一半多沒賣完。高涼心想,挺好,讓你也嘗嘗我昨天煎熬的滋味。
涼拌菜這東西,說起來也就是那些配料,油、鹽、醬、醋、辣椒、蔥花、蒜蓉、味精之類的,看似沒什麼技術含量,但是材料的選擇、調料的比例、做工的精細、做法技巧等一起匯聚起來,就造成了食物口味的千差萬別,這就是為什麼同樣的菜和調味品,不同的人做出來味道會差那麼遠。五香口味的就更別提了,滷水誰都會熬,但是具體放什麼香料,香料的配比也都是非常有講究的,真正一鍋好鹵,可以打造出一個品牌來,這也是後世為什麼會湧現出那麼多口味獨特的熟食品牌來。
高涼跟專業廚師學過做涼拌菜和制滷水,再加上她在廚藝上的天分,這些足以使她做出來的食物口味獨特,令人難以忘懷。以前沒有比較,人們還不知道,現在兩種涼拌菜一比較,這就襯出了高涼手藝的獨特來。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出現了競爭者,反而是給高涼打廣告了。
接下來幾天,高涼這邊的生意逐漸穩定下來,顧客是分流了一些,但大部分老顧客還是好她家這一口,畢竟能常吃涼拌菜的也不差這點錢。高涼覺得挺寬慰的,就算是對方搶走了一部分客源,她的生意不如從前那樣紅火,早攤還是能擺下去的,只要攢夠了錢,她就能開個店了。按照目前的賺錢速度,這個暑假應該就能攢夠盤店面的錢,當然,前提是有店面可以盤。
一天早上,高涼和高盼如往常一樣出門去擺攤。快要立秋了,天氣雖然還炎熱,但早晚的溫差大了起來,早晨的空氣十分涼爽,雖然早起辛苦,高涼還是喜歡早上幹活,畢竟涼快。
高涼打了個呵欠,推着車在空寂無人的街上走着,只有車輪轉動的轆轆聲和姐妹倆走路的聲音。高涼其實還挺喜歡這種環境的,沒有人打擾,好像整個世界都屬於自己,她可以思考一些問題。
今天卻不是,走到半路的時候,迎面來了兩個人,準確來說,是兩個男孩,一高一矮,看年紀不會比高涼大,高的應該也就是高盼差不多的年紀,矮的比高珊能大一點。高涼本來沒覺得不尋常,不許人有事早起啊。但是等走得近了,才發現他們走路的姿勢有點怪異,手好像一直放在身後,對方在她們前面停了下來,高個子的打量了一下:「你們是賣涼拌菜的?」
這個問題很正常,但是語氣有點不對,不像是疑問,而是在確認某件事似的。高涼覺察出了語氣的不對勁,還沒來得及回答,高盼就答了:「是的。」
隨着這一聲「是的」,對方藏在身後的右手突然拿了出來,手裏拿着一根手臂粗的短棒,直接一棒子朝推車的玻璃砸了過來,「哐」一聲脆響,玻璃碎了。高涼扶着拖車的手都震得一麻,她嚇了一大跳,大聲呵斥:「你幹什麼?」撲上去想阻攔對方。高盼則嚇得往後一躲,縮着身子驚叫出聲>
對方根本就沒有理會高涼,抬手一推,將高涼推了個趔趄,高涼這才發現男女力氣的差距原來這麼大,她怒吼:「你憑什麼砸我的車子?!我又不認識你。」
高個子男生不理會高涼,對小個子的男生說:「快點啊,動手!」
&是,哥……」小個子顯然有點被嚇到,先是猶豫了一下,一看高個子的「哐哐」砸得一點猶豫也沒有,便也舉起手裏的棒子砸了起來,他們砸完還不算,將推車裏的涼拌菜全都掀翻倒在了地上。
&們給我住手!」高涼心疼得在滴血了,她再次撲上去制止對方,卻被高個子揮開的手一下子擊中了顴骨,高涼「啊」地驚叫出聲,只覺得眼睛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捂着臉蹲了下去。
小個子被嚇住了,他眼裏露出害怕的神色:「哥,打到人了,我們走吧。」
高個子終於停了手,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高涼,惡狠狠地說:「以後還來賣,我就繼續砸。」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躲得遠遠的高盼看見他們走了,趕緊跑了過來,帶着哭腔問:「姐,姐,你不要緊吧?傷到哪兒了?」
高涼抬起頭,滿臉都是淚痕,不知是疼的還是傷心的緣故,她右邊臉頰上已經青了一塊,看起來有點駭人,但她顧不上自己的傷:「我沒事,快看看車子。」
高盼傷心得嗚嗚直哭:「姐,車被砸壞了,菜也倒了。怎麼辦?」
高涼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起身去看推車,玻璃全都給砸碎了,幾個搪瓷盆子全都掉在了地上,菜撒了一地,落滿了碎玻璃渣,已經全弄壞了。高涼看着眼前的慘狀,滿心懊喪,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到底是得罪誰了,完全就是飛來橫禍,做點小生意怎麼都這麼難呢。
高盼更是哭得六神無主,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過了一會兒,高涼平靜下來,伸手將搪瓷盆撿起來,菜倒了不能要了,但是東西還是要收回去的,推車的玻璃砸壞了,撐架有的地方扭曲變形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高盼止住哭聲,起來幫大姐收拾東西,發現她滿手都是血:「姐,你受傷了!」
高涼用左手捏住被劃傷的手指頭:「沒事。」
&你別動了,我來。」高盼趕緊來幫忙。
高涼說:「你慢點,別劃傷了。」
姐妹倆沒精打采地推着殘破不堪的推車往家走。高盼已經不哭了,她紅着兔子眼睛問:「大姐,誰這麼跟我們過不去啊?」
高涼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線索,那兩個男孩長得有點像,很明顯是一對兄弟,他們是專門針對自己賣涼拌菜的,還威脅自己不能再賣,那就極有可能是競爭對手,會是那個賣涼拌菜的大嬸嗎?要怎樣求證才知道是不是呢?直接找上門去?她又沒有證據,對方抵死不認怎麼辦?
李俊毅剛從睡夢中睜開眼,便聽見了熟悉的推車聲,他拿起手錶看了一眼,六點一刻,有點晚了,高涼這才出門?不過那車轆轆聲不是越來越遠,而是由遠及近的,今天生意這麼好,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俊毅從床上起來,打開門,看見高涼果然回來了,他正想張嘴打招呼,卻發現有些不對勁,推車上那幾個熟悉的紅色大字不見了,仔細一看,推車的玻璃好像都不見了。他趕緊跑過去:「怎麼了?」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他給氣爆了,「你的臉怎麼了?」
高盼看見熟人,眼淚又下來了,她抬起手臂擦眼淚:「我和姐姐在路上碰到兩個男的,他們把我們的車砸了,菜也倒了,還打了我姐。」
李俊毅走過去,伸手抬起高涼的下巴,低下頭仔細檢查她臉上的傷,眉頭擰成了疙瘩:「我操!誰幹的?還傷到哪兒了?」眼中的怒火差點要燒了起來。
&有,就是臉被打了一下。」高涼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躲開了李俊毅的手,抬起手碰了一下臉頰。
李俊毅抓過她手:「這又是怎麼回事?」高涼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一厘米長的傷口,手上的血跡用涼白開衝掉了些,但沒有洗乾淨。
高涼抽回手:「收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玻璃劃傷的。」
李俊毅簡直要氣瘋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欺負他眼皮子底下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到底怎麼回事,誰幹的?你得罪什麼人了?」
高涼皺眉:「我也不知道,沒得罪誰啊。就是兩個男孩,年紀不大,我也不認識他們,他們一見到我就問是不是賣涼拌菜的,聽說是的就開始砸我們的車,倒了我們的菜。砸完了之後還威脅我不許再賣涼拌菜。」
李俊毅一聽,立即明白過來:「我知道了,肯定也是賣涼拌菜的吧。另外那個賣涼拌菜的最近是不是生意不好?」
高涼說:「應該不是很好。」
李俊毅點點頭:「你趕緊回去洗一下手,家裏有藥沒有,沒有我回去拿。」他轉身,看見高盼一直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高盼你受傷了嗎?」
高盼趕緊搖頭:「沒有。」
李俊毅看着她受驚嚇的臉:「沒事,這事哥幫你們搞定,一定會找到那兩個打你們的人。先去休息吧。」
高涼說:「謝謝俊毅哥。」
高珊和高強看見受傷的大姐和完全毀壞的推車,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圈瞬間盈滿了淚水,帶着哭腔說:「大姐,你怎麼了?」
高涼安慰小弟小妹:「別怕,我沒事,就是受了點小損失,不礙事的。」她去洗了手,高盼很積極將搪瓷盆都收出來清洗,高珊也趕緊來幫忙,幾個盆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有的邊磕得變形了,有的底部撞得掉了瓷,沒有一個完好的。高珊眼淚淺,洗着洗着又在默默掉眼淚了。
李俊毅從家裏翻出來藥,送到高涼家:「這是治跌打損傷的,你抹一點在臉上。還有紗布。」
高涼接了過來:>
李俊毅看着姐弟四個,不由得嘆了口氣:「暫時不用擺攤了,休息兩天吧。」
高涼點點頭,這樣也沒辦法賣了,推車壞了,得修好了才能做生意。
李俊毅說:「藥你先拿着,我走了。」
李俊毅早飯也沒吃就出門去了,王奶奶和李俊偉也得知了高涼今天遭遇的意外,都過來關心她倆,聽完事情經過忍不住唏噓感嘆,這也太倒霉了,真是飛來橫禍。
李俊偉看着壞掉的推車:「這個要怎麼辦,能修好嗎?」
高涼搖頭:「我也不清楚,等下午我去問問。」現在她身心俱疲,完全不想動彈。
不到中午,李俊毅就回來了,還帶回了那兩個肇事者的父母,也就是跟高涼競爭賣涼拌菜的女人。李俊毅拖着那對夫妻,指着院子裏破損不堪的推車和高涼臉上的傷給他們看:「看看,這就是你們兒子幹的好事!你看看我妹妹臉上的傷,這也是你兒子打的。你搶了我們的生意不說,怎麼還有臉來找我們的麻煩?!」
女人一見這情況,便忍不住捂着臉嗚嗚哭起來:「對不起,妹子,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我家兩個畜生能幹出這樣的事來。」女人一邊抹眼淚一邊開始訴說自己的苦楚,夫妻倆都下崗了,兩個孩子都要上學,家裏還有四個老人,絮絮叨叨的,無非就是說自己多麼可憐,希望得到高涼的同情。
俊毅一回來,王奶奶和俊偉也都過來了,聽見那個女的哭哭啼啼的,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李俊毅猛地一拍桌子:「行了,給我閉嘴!」
女人噤了聲,有些驚恐地看着李俊毅,今天李俊毅可是當着他們夫妻的面揍她兩個兒子的,簡直比惡霸還惡霸。
高涼這才得了機會說話:「行了,你也別跟我哭窮了,這個世上不止你有困難,比你窮的大有人在,但是誰也沒你們這樣野蠻霸道。你窮就有理斷別人的活路了?既然已經找到了人,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冤有頭債有主,賠償我的損失就行了。」
李俊毅問:「一共損失了多少錢?」
高涼說:「推車是二十二塊錢做的,盆子六個都砸壞了,買的時候花了十八塊錢,折舊算十塊錢,今天早上的菜一共是二十斤,也就是二十塊錢,一共是五十二塊錢。」
李俊毅補充:「你兒子打傷了我妹妹,還恐嚇她,推車砸壞了,這兩天都做不了生意,連誤工費、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一共賠一百吧。」
一直沒出聲的男人一聽這個數,抬手就給了自己老婆一巴掌:「你這個蠢婆娘,好端端的賣什麼涼拌菜,都是你惹出來的禍。」
女人聽見這個賠款數額本來就蒙了,這下被丈夫一打,頓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沒錢,賠不起。」
&什麼哭,哭就能解決問題?」男人還想去踹女人,被李俊毅拉住了:「打女人算什麼本事!拿錢來!」
李俊毅比這男的高了大半個頭,這麼一吼,男的立即不出聲了。女人坐在地上,見李俊毅幫忙拉架,開始指責自己的丈夫:「你這個死男人,窩囊廢一個,你除了打我,你還能幹什麼?這個家還不是靠我養着!我賺錢的時候你們就笑,出了事就怪我!」
李俊毅冷着臉:「別鬧了行嗎?這個時候哭窮賣慘有什麼用?自己的兒子沒教養好,當父母的就得負責。養不教父之過,該賠錢就賠。拿錢,不拿錢就別想走。」
男的開始撒潑放賴:「我沒有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看樣子是個無賴。
李俊毅不怕他耍賴,點頭說:「行啊,既然你們不願意賠錢,那我們去找警察來解決,我正好認識公安局的局長。你大兒子年滿十六了吧,也能進拘留所了,小兒子去少管所好了,雖然可能也就關個十天半月的,但是這個案底是留定了,以後考學、招工之類的就別指望了。」他這話半真半假,但是確實非常有威懾性。
男人一聽,嘴唇開始哆嗦起來,女人更是嚇得慘無人色,他們可以干任何事,但是絕對不敢拿兒子的前途來開玩笑,女人撲過去一把抱住高涼的腿:「我們賠,我們賠。但是我們家實在沒錢,妹子,能不能少一點?我去借錢。」
高涼從來沒遇到過這種陣仗,她趕緊扯開女人的手,往後退了幾步,躲開對方:「你別這樣。」
女人趴在地上嗚嗚地哭:「妹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家孩子還小,不懂事,他們就是看我做的菜賣不出去,他爸又總是打我,一時糊塗才幹出了這種事。」
李俊毅冷笑:「小?不懂事?等有一天殺了人是不是還可以用不懂事來推卸責任?殺人償命,打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這事你媽沒教過你?所以你也沒教給你兒子?」
男人蹲在一旁唉聲嘆氣,女人坐在地上哭。李俊毅不耐煩地雙手叉腰:「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李俊毅是什麼人,連我妹妹都敢欺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搶了我們的生意,我沒去砸你的攤子,你倒好意思來砸我們的攤子了,真他媽的欺人太甚!我獅子大張口了嗎?要你賠幾百幾千了嗎?才一百塊錢而已,誤工費都不止這麼點。趕緊給我拿錢,不給錢我們就去報警。一天不賠錢,我就一天揍你兒子一頓,揍到錢還清了為止。」他打人可是有技巧的,打完了還不留傷口。
女人今天見識過李俊毅揍人,她兩個兒子被揍得嗷嗷叫,毫無還手之力,她男人去拉架,一把就被推了個跟頭,一家人都奈何不了李俊毅,否則他們夫婦也不會乖乖跟着李俊毅過來。她掏出了自己口袋裏所有的錢,數了一遍,看着丈夫:「我這裏只有三十二塊,你那裏有多少?」
男人扭過臉去:「我沒錢!」
女人走了過去,問他要錢:「我知道你身上有,快給我拿出來。」
男人怒目而睜,捂住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躲着老婆,女人伸手去搶,兩人開始進行拉鋸戰。
高涼無奈地扭過頭去,這個女人真是可憐又可悲。弟弟妹妹們都門外看着那對夫妻的鬧劇,高涼對他們說:「都進屋去吧,別看了。」
王奶奶同情地看着高涼,無奈地搖着頭說:「碰到這樣的事,真是沒辦法。涼涼你以後出門的時候要小心點。」
&知道,奶奶。」 高涼點頭答應,但是也很無奈,她只是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沒想招惹誰,誰想到還會禍從天降呢。
那邊兩口子已經拉扯完了,一共湊了五十二元,女人將錢拿過來給了高涼:「先給你這麼多,剩下的錢我會想辦法的。」
高涼接過錢,看着對方默默嘆了口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她不能縱容別人犯罪,做錯了事就要承擔責任。
女人拖着男人走了,說是明天一定湊齊了錢給高涼送過來。
家裏總算是清靜了,高涼看着那對夫妻的背影嘆息了一聲:「何苦呢?」
李俊毅譏諷地笑了一下,說:「你知道我找到那兩個兔崽子,問他們為什麼砸你的車子嗎?」
高涼看着他:「不就是因為我影響他們父母的生意嗎?」
李俊毅說:「你的菜做得比他家的好,他們的菜總是賣不出去,天氣太熱,菜都放壞了,虧了錢,這家男的就總打老婆。女的就說你的菜比她的做得好吃,她的菜才賣不出去。這倆兔崽子聽到他媽的話,就覺得你的存在影響了他家的生意,所以就想把你趕走。你說這都什麼邏輯,全家都拎不清楚。」
李俊偉聽得直搖頭,說:「這家人怎麼蠢成這樣,為什麼不在自己身上找理由,卻要在別人身上找藉口呢?上樑不正下樑歪,全家沒一個好鳥。」
王奶奶也搖頭:「家教有問題,這個女人真是造孽。」
高涼無奈地搖了一下頭:「謝謝俊毅哥幫忙,中午都在我家吃飯,你們坐吧。我去做飯。」
王奶奶擺擺手:「別弄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好了再說。」
高涼看了一下自己纏着紗布的手指頭,也沒堅持。王奶奶回去了,李俊毅兄弟沒走,李俊偉說:「高涼,下午我陪你去修推車。」
李俊毅說:「高涼你上次不是說要開店?」
高涼有點無奈地笑:「是啊。可是我現在也開不起啊,成本太高了。」
李俊毅說:「9月1號中心市場要開業了,我有個朋友家裏在中心市場買了幾個鋪子,我幫你跟他租間鋪面?」
高涼驚喜地看着他:「真的可以嗎?」中心市場開業這個信息她還真不清楚,她從前剛畢業就去了深圳,只知道中心市場是後來開的,但具體是什麼時候開的卻不知道,沒想到就是現在。
李俊毅點頭:「真的,新鋪面也不要什麼轉讓費,交押金和房租就可以了。但是新市場也存在着問題,剛開始的時候客流量肯定少,生意可能比較清淡。」
高涼簡直喜出望外:「當然可以。」她知道中心市場的地理位置非常優越,跟縣城最繁華的商業街毗鄰,用不了多久,生意肯定會紅旺起來。就算剛開始的時候生意不怎麼樣,但維持收支平衡應該不成問題,這個暑假賺的錢應該足夠給弟弟妹妹交學費了。
李俊偉也為高涼感到高興:「真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高涼你就不用日曬雨淋的了。」
高涼高興得直點頭,弟弟妹妹們聽了也極其興奮,大姐終於要開店了。
李俊毅說:「你要是答應的話,我就去跟文武說一聲。」
高涼聽見文武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上次在棉紡廠門口碰到的那個國字臉帥哥:「是上次在棉紡廠見到的你那個朋友嗎?」
&就是他,他叫朱文武。你要是真決定租,我馬上就去跟他說,最好這兩天就把合同簽了,到時候你直接過去佈置就行。」李俊毅說,「過幾天我就要走了。」
高涼一愣,看着李俊毅:「你去哪兒?」
李俊毅雙手托着後腦勺,頭往後仰,看着天花板:「我和文武約好了去南方看看,看能不能搗騰點生意做。」他嘴上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已經籌劃很久了。
&去廣東嗎?」高涼問,這個年代正值改革開放蓬勃發展的時期,機遇尤其多,但是陷阱也多。
李俊毅放下雙臂:「嗯>
高涼發現自己給不了李俊毅任何建議,因為她完全不清楚李俊毅的人生軌跡,只能說:「挺好的,外面機遇很多,趁年輕應該去看看。」不說別的,起碼能增長見識、拓展視野。
李俊毅笑了:「我也是這麼想。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跟我文武說聲。俊偉你下午陪高涼去修推車。」
高涼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順利,竟然能夠租到一個沒有轉讓金的鋪面,李俊毅真是她的福星。
開店要到九月份了,所以推車還是要修的。當天下午,李俊偉陪同高涼將推車送去修理,師傅說至少需要兩天才能修好,因為有些撐架扭曲了,而將材料復原要比裝新的更為麻煩。高涼考慮了一下,將推車折舊給了師傅,又添了十五塊錢重新做了一個新推車,時間依舊是兩天。這就意味着這兩天沒辦法擺攤,至少少賺了四五十塊錢,那對夫婦賠償的其實也才勉強夠損失。
不能擺攤,高涼就當給自己放假了。晚上李俊毅回來,對高涼說:「我朋友說給你留一間位置最好的鋪面,還給你最優惠的租金。明天晚上他來我家吃飯,到時候再跟你當面聊聊。」
高涼點頭:「好啊,好啊,謝謝!」
李俊毅遲疑了一下,這才說出口:「我朋友要過來吃飯。你能不能去我家幫忙做菜?」
高涼笑容燦爛,酒窩深陷:「沒問題,可以的。」
李俊毅看着她的笑臉,目光從酒窩移到淤青上:「擦藥了嗎?還疼嗎?」
高涼用手指頭輕碰了一下顴骨:「擦了,不疼了,過兩天就消了。你朋友喜歡吃什麼菜?」
李俊毅抬了下眉:「肉,無肉不歡。」
高涼眼睛笑成了月牙狀:「要不要我做點滷肉?」
&啊。」李俊毅眼睛都亮了,他想高涼做的滷肉很久了,只是苦於高涼一直沒有時間做,如今被迫閒下來,到底也是閒下來了,正好可以解解饞。
高涼看見他亮起來的眼睛,更加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做做滷味,正好明天可以讓大家檢驗一下自己的做菜水平,等開店了才有信心賣滷味。
李俊毅說:「那我明天早上去買菜,需要什麼?」
高涼說:「不用,我去買就好了。」
李俊毅嚴肅地說:「是我請客吃飯,買菜必須我來,你幫忙做菜就夠了。」
&我不去,你也不知道要買什麼啊,那麼多材料,你怎麼記得清楚?」高涼決定重新調一鍋滷水,這次要好好準備才行,根據她之前做滷水的經驗改善一下,她打算用這一鍋鹵征服所有人的胃口。
李俊毅笑了:「這就簡單了,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菜市場,你說要買什麼我就買什麼。」
高涼點頭:>
&到時候我來叫你。」李俊毅說。
&
雖然不用三點起床,高涼也沒有睡懶覺,她五點就起來了,李俊毅還沒起來,她就在院子裏整理了一下菜地,自她打理過後,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頓自己種的蔬菜,純天然的,沒有任何農藥和化肥。
李俊毅很快也出起來了,看見高涼在院子裏忙,大聲說:「等我五分鐘。」他急忙刷牙洗臉,進屋還對着鏡子照了一下,看自己的髮型有沒有亂,事實上髮型根本沒什麼可亂的,畢竟才半寸長而已。
李俊毅推着車出來,又在門口停下了,找了塊布將車後座給擦乾淨了,那兒很少坐人,經常是用來載貨的。
李俊毅騎了車出來,長腿支撐在地上,「叮鈴鈴」按鈴鐺,高涼抬頭一看,趕緊跑去洗手,然後提了一個籃子出來。李俊毅看了一下她的臉,臉上淤青稍稍淡了些,可見那藥還是有用的,伸過手去:「籃子給我。」
&拿着吧。」高涼說。
李俊毅拿過去,將籃子掛在車龍頭上:「上來吧。」
高涼見他撐牢固了,車身還朝自己這邊傾斜,方便她坐上去,便扶着坐了上去,這要是李俊偉叫她這麼坐車,她是不敢爬的,因為怕李俊偉扶不牢,但是李俊毅卻讓人莫名放心,有安全感。
&穩了?」李俊毅問。
&了。」高涼心情頗好地回答。
李俊毅踩下踏板,車輪轉動起來,身體和心都在晨風中飛揚了起來。高涼坐在後座上,一手抓着座椅焊接處,一手放在腿上,覺得特別閒適,雖然昨天才造了劫,但今天依然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李俊毅突然說:「中心市場有點遠,你早上去得早,步行不□□全,騎車去那邊吧。」
高涼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啊?哦,對啊,是該騎車去的,可是——我還不會騎車。」她如果去開店,總不能住在店裏,所以每天必須大清早就趕過去,走路顯然不太現實,坐車的話早班車沒那麼早,那就只能騎車了。
李俊毅吃了一驚:「你不會騎車?」
高涼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我以前學車的時候摔了一跤,瘸了半個月,有心理陰影了,沒敢再學。」摔一跤瘸半個月是上輩子學摩托車,她的平衡感一向很差,自行車一直都沒學會,後來去學騎摩托,結果摔得半死,學費交了,車還是沒學會。
&車很好騎的啊,回頭我教你。」李俊毅主動提出來。
高涼呼出一口氣,猶豫了半天:「哦,好啊。」
李俊毅聽出她的猶豫,哈哈笑:「放心,有我在,肯定摔不着你。」
高涼自嘲地笑了笑,倒不是信不過李俊毅,而是對自己太沒信心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着,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高涼都暗暗驚詫,原來李俊毅還挺愛說話的,以前怎麼覺得他高冷呢?他應該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跟不熟的人高冷,跟熟悉的人就很隨意了吧。
到了市場,李俊毅將車子鎖在市場外面,提着籃子跟在高涼身後,買什麼菜都是高涼說了算,他負責掏錢,畢竟高涼才是廚師,偶爾李俊毅看到想吃的菜,高涼會根據他想吃的菜搭配配料一併買好。
高涼去雜貨鋪子買香料的時候,李俊毅見她在不同的袋子裏不斷地抓香料,種類多得令人咋舌:「這些你都認識?」
&這是肉蔻,這個是草果,做滷菜用得上的。」
李俊毅只好乖乖站在一旁,對於這個他完全沒有發言權,只有等吃的權利。高涼買好了香料,又特意跑到市場那頭的出口去看了,發現那個賣涼拌菜的大嬸也沒來賣菜,不知道是被李俊毅嚇得不敢來了,還是到別的地方去賣了。其實她完全可以去別的地方賣,畢竟縣城裏又不止一家菜市場,那一家子腦子都不會轉彎,所以只會一條道走到黑。
李俊毅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放心,我知道他們家在哪兒,那些錢一定要讓他們賠的。」
高涼說:「我只是來看看她有沒有來賣菜。」
李俊毅點頭,問:「還有要買的嗎?」
高涼說:「現在去買魚吧,買了魚就可以回去了。」魚要買新鮮的,買回去養着,到晚上的時候再來殺,這樣菜足夠新鮮。
李俊毅看了看:「我們去吃個早餐吧,然後再去買魚。」
高涼想說時間還早,可以回去吃早飯,最後還是答應了:>
&吃什麼,米粉、麵條還是包子?」
高涼指着市場口附近的一家早餐店說:「那家的小籠包好吃,我經常在他家吃。」
李俊毅看了,說:「我們去吃碗米粉吧,然後點兩籠包子。」
高涼點頭:平時很少吃米粉,因為吃米粉費時,沒有包子方便。
天氣熱,吃涼拌粉的人多,兩人也點了涼拌粉,李俊毅又提了三籠包子過來,將其中的一籠放到了高涼麵前,高涼看着面前的小籠包:「我吃不了這麼多。」
&事,吃不完給我。」李俊毅用筷子夾起兩個包子,一口兩個。
看得高涼忍不住低頭樂,看他吃飯自己的胃口都好了。她攪拌一下涼拌粉,然後夾起一點放進嘴裏嘗了嘗,然後小聲嘀咕:「八角、桂皮、香葉,只有這幾樣。」
正在吃米粉的李俊毅抬頭:>
高涼說:「我是說涼拌滷汁里的香料。」
李俊毅驚訝地看着她:「你還吃得出什麼配料來?」
&高涼的天賦就在此,基本吃過的東西,她都能嘗出原材料是什麼。
&怪你做的菜這麼好吃,原來是有天賦的。」李俊毅對高涼的好奇心越來是越重了。
高涼聽着他夸自己,笑眼彎彎,沒好意思再接話。
小籠包高涼只吃了兩個就吃不下了,李俊毅將剩下的都包圓了,他一邊吃一邊說:「當廚師的是不是都沒什麼胃口?」
高涼一愣:「其實還好,就是對口味比較挑剔。」這種感覺最近是越來越明顯了,尤其是她自己專心做菜之後。
&般人做的都不太合口味對吧?你的家人有口福啊。」李俊毅的語氣中帶點羨慕。
高涼抿嘴笑:「還好吧。」她其實也不是每頓都親自下廚的,很多時候都是高盼和高珊做菜,她們都體諒她辛苦。
李俊毅吃完最後一個小籠包,說:「好了,菜都買齊了沒有?買齊了我們去買魚吧。」
高涼看了一下菜籃子,兩個豬蹄、一條豬舌、一隻活鴨還有一些鴨胗和鴨肝,足夠她忙活的了:「好了。」可惜沒有單獨的雞爪和鴨掌賣,否則就更豐富了。
他們去了賣魚的檔口,高涼問:「想吃什麼魚?」
李俊毅說:「上次你做的那個魚就很好吃。」上次他吃的水煮魚都快涼了,味道還很好,所以一直都在想趁熱吃是什麼滋味。
高涼點頭:「那就買條草魚吧,換種做法,做酸菜魚。」
李俊毅沒吃過酸菜魚,從善如流:「悉聽尊便。」反正高涼不會叫他失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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