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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天同獸
當楚灼伸出手時, 那支讓所有生靈皆不敢碰觸的規則之箭從供奉之台飛到她手上。
上面浸染的血散發一種污穢之氣。
楚灼握在手中,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來。
作為時魅族,最接近時間的存在,她對這種污染規則之物,極為排斥。
魅媓一向平淡的臉上終於露出欣喜之色, 雖然並非是人類,但這種由污染的時間之箭所煉化出來的怪物, 成為魅媿的皇者後,已經具備正常人應有的神智,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楚灼端詳規則之箭半晌,對魅媓道:「我不能收回它。」
魅媓臉上的喜色頓時僵住。
&雖是時魅族,只能利用時間,而不是煉化時間,我無法收回它。」楚灼對它說,「不過, 我可以除去上面的污穢之物, 讓時間恢復正常。」
魅媓臉上的神色再次變得淡漠起來, 也是魅媿該有的模樣, 沒有感情。
它用一雙盈盈的美眸看着楚灼, 並未說話。
楚灼同樣沒有說什麼。
覺醒時魅族的力量後,她的性格改變了許多,原本故作的溫柔消失,但從神魂中滲透出來的那種悲憫蒼生的包容,卻讓人在不經意間能感覺到。
時間孕育出時魅族, 便是為了這個世界而生。
時魅族的責任,即是為時間守護此間世界,不被罪妖所毀。
將自己和罪妖燕罪、古神魔一起封禁在時間中時,楚灼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責任。
而現在,她只是楚灼!
當然,她也是時魅族,卻是一個已經放下所有包袱責任的時魅族。
封炤深深地看她一眼,對魅媓說:「灼灼能幫你們淨化上面的污穢之物,已屬不易,你們不要得寸進尺。時間海,是時間的凝聚,不因任何生靈而改變,你們應該知道這點。」
自從參戰後,一直無視任何生靈的魅媓終於正眼看他。
雖然挺不容易的,但封炤非常不屑。
這等被時間遺留下來的怪物,明顯就變得貪心了,它們想要結束這種不死不滅的狀態,所以想讓楚灼將規則之箭收回,讓整個時間海消失。
然而,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消失。
就算是時魅族,也不能。
所以楚灼只能將之淨化。
封炤抬起下巴,矜傲地道:「規則之箭一但淨化,爾等亦不會再為污穢之苦,說不定將來,爾等還能通過正常修煉,得道飛升。」
魅媓似乎為他大膽的言論驚呆了。
對於這些被遺留在時間的怪物來說,時間雖然創造了它們,但同時也禁錮了它們,所以它們想求一個解脫。
但有一天,一隻大膽的神獸告訴它們,它們可以通過正常修煉,將來得道飛升,脫離時間的禁錮……
楚灼看一眼大言不慚的某隻神獸,笑了笑沒說什麼。
接着,她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開始淨化手中那支規則之箭。
封炤緊跟着她,在她身邊為她護法——雖然他知道,在這時間海里,時間為她所用,守護着她,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她。但千年的分別,求而不得,讓他總會下意識地跟緊她,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又要為了這個世界,做出什麼傻事。
有一個被時間眷顧的道侶,沒有點膽量,還真是娶不起。
封炤什麼都不大,就是膽子大,就算是上古百族族長,司宿拂灼,只要喜歡上,大爺他照樣追着不放。
就算被母上大人發飆地按在地上摩擦,封炤仍是沒有改變自己的心意。
魅媓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着楚灼,偶爾目光會落到封炤身上。
大慨是剛才封炤那話讓它有所觸動,忍不住一直盯着他,對於一個在時間中誕生神智的怪物而言,這也是唯一讓它注意到的其他生靈。
等楚灼終於將規則之箭淨化成功後,睜開眼睛,就見封炤在忽悠魅媓。
而魅媓似乎也被他忽悠了。
楚灼:「…………」
她從來不知道,這隻獸原來口才這麼好,都比得上她那不着調的爹,難不成是因為他們混在一起久了?
如果她爹也在這裏,估計會比封炤更會忽悠吧。
想到這裏,楚灼的目光微黯,忍不住攏了攏袖子。
這時,封炤還在叨逼逼地質問魅媓,「千年之前,你們魅媿、骨妖竟然幫罪妖攻擊大荒十八域,死傷的修煉者不少,這是你們的罪孽,將來想要修成正果,只怕十分麻煩。你們為何要幫罪妖?難道因為輪迴冊?」
魅媓坦誠道:
封炤嘴角一撇,不屑地道:「罪妖雖有創造奇蹟之能,但卻不是規則的化身,只有規則自己,方能收回規則,連灼灼也不能。」
魅媓靜默不語。
顯然時間海的怪物,被輪迴冊散發的氣息所矇騙,誤以為輪迴冊能幫助它們,方才會站在神族後裔和邪修那邊。而那時,楚灼還流落到時間輪迴之獄中,與外界隔絕,魅媓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只能相信輪迴冊。
封炤冷笑一聲,決定不再理會這些怪物。
作為怪物,有時候總會比較單純好騙,封璃也是一樣。
感覺到楚灼的動靜,他轉過頭,見她站在那裏,不由露出高興的神色。
&經淨化好了?」封炤問。
楚灼嗯一聲,手裏還抓着那支規則之箭,被淨化的規則之箭上的血色已經消失,綻放一種純淨的光芒,是屬於時間的光芒。
規則之箭在她手中顫動着,楚灼緊緊地抓住,沒有放手。
她看向魅媓,說道:「其實阿炤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時間海不能消失,這是時間的凝聚之物,只能由時間自己決定它的歸處。這支規則之箭,我已經淨化完,爾等日後不會再受其苦,亦不會再被煉化出新的魅媿,爾等好自為之。」
說着,楚灼鬆開手,規則之箭咻的一聲,重新回到供奉之台。
規則之箭重回供奉之台時,供奉台上光芒乍現,強烈的光芒迸射,從廟宇疾射而出,橫掃向四面八方,穿過廟宇外的重重血櫻樹,籠罩整個時間海。
時間海為之震動。
瞬間,時間海面上,所有的怪物皆紛紛消失,沉沒到時間海之下,消失在所有人眼裏。
船上的人譁然出聲,雖不知道時間海發生什麼事,但魅媿和骨妖的變化,讓他們明白,定是進入時間海的楚灼做了什麼。
骨妖和魅媿消失後,時間海面上的霧氣也消散。
明明還是時間海的黑夜,但海面上平靜而寧謐,這是所有來到時間海的修煉者第一次發現,原來時間海的夜晚,可以這般的寧靜。
時間海底的廟宇中,楚灼拉着封炤,走出廟宇。
廟宇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重重地關上。
魅媓站在門前,望着高大厚重的門。
自從規則之箭被污染後,煉化出時間海的兩種怪物,魅媓作為其中的皇者,也是唯一誕生神智的存在,便開始不自覺地尋找它們的歸途。
順着時間的指引,它發現時間海下沉眠的廟宇。
而這座原本應該至高無上、眾生不能碰觸的廟宇,卻因為時間之箭被污染而開啟它的大門,迎來它們這些怪物。
如今,規則之箭終於被時魅族淨化,廟宇的大門從此關上,無人再能打開,除非下一次規則之箭再次被污染。
魅媓明白楚灼話里的意思。
規則之箭被淨化後,不會再煉化出時間海的怪物,而這些仍遺留在時間海中的怪物,雖然沒有受到影響,可若是被修煉者斬殺,便會徹底地消失。
不死不滅之態,已然消失。
除非真如封炤所說,將來修煉得道,飛升成神。
然而,這是非常遙遠且不實際的事情。
封炤小聲地和楚灼嘀咕着,「怎麼是不可能的事情?連作為陰屍王的封璃,吞噬完邪帝後,都已經是半神境,飛升指日可待。魅媓和陰屍王一樣,都是不容於世的怪物,擁有自我神智,一切皆有可能。」
楚灼聽罷,忍不住笑看他,說道:「你說得也對。」
這世間萬物,存在即是合理,說不定真有可能。
封炤見她認同,頓時得瑟起來。
他拉着她的手,說道:「現在這裏的事情完了,我們是不是該回白璃域?」
他還惦記着他們的雙修大典,楚灼終於從時間輪迴之獄出來,他就恨不得將早該舉辦的雙修大典舉辦,但因為時間海的怪物,又在這裏逗留了些日子。
有些不開心。
誰知,楚灼遲疑地看着他。
封炤心裏一個咯噔,難道她後悔了?不想和他舉辦雙修大典?
封炤知道她並不是尋常的修煉者,她是時間孕育出來的種族,生而為人,規則為伴,遠比普通人要強大。若非她經歷無數次輪迴,從弱小走向強大,經歷太多的事情,且在轉世為司宿的那一世,和神獸一族結下不懈之緣,只怕他也無法遇到她,與她走到一起。
封炤無比的感謝這一世,能讓他們相遇。
所以他其實很擔心她後悔,繼續延續上古時期的責任,無欲無求,只為此間世界而活。
見他臉色變得難看,楚灼雖不知道他想到什麼,但也不忍心他如此,如實說道:「我爹……他不在了。」
封炤想到化為星河為她指引前路的楚元蒼,頓時也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姑娘問,為什麼強大如時魅族和罪妖,都沒有飛升神界。
當然是因為他們各自心有執念,不能飛升,所以燕罪才會一心想要尋找太古之神所在的世界。
楚灼前生的執念,則是守護此間世界,這是時間孕育出時魅族時,讓時魅族承擔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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